第8章 识破

孙换池又仔细回想了一番,的确是那人,一旦确认后,记忆就变得清晰起来。

钟峋为什么会让手下夜探陆府?

孙换池随意在张府转着,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不知走到哪里,径直撞上了一个人。

“啊——”

孙换池一回神,一个姑娘竟然被他撞倒在地上了,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强壮吧,可人家姑娘的簪子都被撞落一支在地上。

孙换池赶紧去扶人,然后拾起簪子递过去,抱歉道:“对不起姑娘,刚才想事想得太入神了,没注意路,冒犯了姑娘。”

“无…无碍。”那个姑娘接过簪子,视线有意避开了孙换池,看起来有些怕生。

孙换池看她怯怯的,想来是哪家不常出门的闺秀,被陌生男子撞倒了有些害怕,他没有过多交谈,再次道歉后便离开了。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江微云连连感叹:这个孙换池真喜欢沾花惹草,人家姑娘明明离他老远了,非要贴过去!

今日张府人多热闹,江微云从后门混了进来,打算趁着人多查看一番。

因着那个守城门的人是替张世承做事的,江微云对张世承和张府的印象不是太好,在这里走动也十分谨慎。

偌大的张府,这次她只打算去两个地方,张世承的书房和寝房,都在后院,看完泼皮耍赖,她便混入人群里往后院走去。

孙换池也不瞎逛了,乖乖回到座位上。

众人都落位以后,张世承才出现。人到中年,又身居高职,张世承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走到主位后,他举起茶杯,大气一笑:“近日澄阳又产出了不少好茶,张某特邀各位来品鉴,大家不必拘束,务必要尽兴。”说完他举起茶杯,先饮为敬。

一杯茶喝出了烈酒的气势。

孙换池看向张世承那个方向,张世承旁边竟然坐着刚才自己撞倒的那位姑娘。

他听堂姐说过,张世承发妻早年过世,府上只有一个女儿。

莫非她就是张满月?

怎么在自己家还这么怕生!和她爹一点都不像。

张世承客套一番以后,大家便开始品茶。

名为品茶,实为交际,这才开始呢,张世承便带着一杯刚烹好的六月雪来到沈言身边。

“钟兄弟,听闻你是来澄阳寻找上好的茶叶为母亲贺寿的,这是澄阳最有名的六月雪,你来试试。”

说罢,下人恭敬地为沈言递上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套精致的琉璃茶具。

沈言拿起一杯茶,缓缓入喉,眉眼舒展。

“茶味甘醇,又沁人心脾,果然是六月雪。”他是真心地夸赞,茶是好茶。

“哈哈哈钟兄弟喜欢就好,澄阳最不缺的就是好茶叶,改天你再单独来我府上,我给你好好推荐推荐。”

张世承看沈言喜欢,便以茶为由,进一步和他攀谈起来。

茶道大雅,整个张府都沉浸在高雅的乐趣之中,只有张世承的书房里,悄悄地潜入了一个人影。

江微云先是在他的书桌上查看了一番,都是些寻常公文,没有和税银有关的东西。

又将书架都看了一遍,医书茶典古籍都有,就是没有和税银相关的东西。

书房不大,不一会儿就被排查一遍,没有机关暗室这种隐秘的东西,只是个普通书房。

接下来她又去到张世承的寝房,也无甚特别,没有任何东西和税银沾边。

澄阳若有异,那陆玠和张世承至少会有一个人有问题,不然税银不可能被动手脚了还没被发现。

陆玠一行人早前出府以后,江微云便先去了陆玠的书房。

陆玠的书房和他的人一样缜密,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没有其他东西,公文,书籍都整齐划一地归置在书架上。

不多的时间,江微云便把整个书房过了一遍。

一丝不苟,什么都找不到。

既然不能从这处下手,江微云决定最近好好跟踪他们,从行程下手。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绣绣,之前她告诉过绣绣她要做其他事,绣绣便会在她外出的时候替她遮掩一下。

只是这些天她们人虽然住进了陆府,却再也没见到过陆玠,绣绣有些急了,想主动去找陆玠。

她们从下人处得知近日张世承张大人会宴请陆玠一家,于是便打算在宴请之后再去问陆玠减税之事。

夜色微暗,孙换池明明没喝酒却觉得自己有些醉意,刚好外面一个凉亭,可以吹吹风。

孙换池走到亭中,正准备坐下歇歇,隐隐听到假山的背面有人在轻声交谈,他对别人的事并没有什么兴趣,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谁在凉亭里?”

既然被叫住,孙换池也就不走了,又坐了回去。

假山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钟峋和他的侍从。

既是他们,那就更不走了。

“我是孙换池,我姐夫是澄阳知州陆玠,你又是谁?”孙换池装起虎来颇有心得。

“在下钟峋。”沈言平静地回答他。

“没见过你,你哪的人啊?”孙换池又发问。

“日前不是见过吗,那个酒楼里。”沈言再次回答。

他那日看到自己了!

“我问你是哪儿的人!”孙换池提高了音量。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沈言旁边的锦簇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连当今皇帝都不会这样对他家公子说话!澄阳知州的小舅子?听都没听过!

沈言却按下锦簇,只当孙换池的挑衅不存在。

“扬昌人士,特来寻茶。”

孙换池打量了沈言几眼:“我没偷听你们说话,喝多了吹来吹吹风。”

锦簇又要忍不住了,听听他这是什么话!

谁喝多了茶会出来吹风啊!

沈言却面带三分和煦:“无妨,原本也不是讲重要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浸染,孙换池觉得钟峋表面虽温和有礼,内里却暗藏锋利。

“不重要还叫住我!消遣我呢!”孙换池不满道。

此人的目的绝非寻茶叶那么简单,日后要想办法提醒一下姐夫。

然后陆玠便出现在孙换池的身后:“换池,不可放肆。”

孙换池转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玠:“姐夫,是我被冤枉了!”

“冤枉你什么,我找钟公子还有事,你先去找你姐姐。”陆玠面色微蹙,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孙换池瞪了沈言一眼,悻悻地离开了亭子。

陆玠见孙换池已走远,这才把目光转向沈言:“幼弟无状,烦请见谅。”

沈言却说是自家侍从无理在先,不必在意。

陆玠向沈言靠近几步:“钟公子除了茶叶还对其他事情感兴趣吗?”

“比如呢?”

“钱。”

陆玠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语气与之前无异,仿佛并未有什么不妥。

沈言却一扬眉,走近几步。

早前他便收到密报,澄阳知州陆玠,私吞税银,铁证如山,寻到赃物即刻能定罪,这也是他这次来澄阳的目的。

“陆大人这是何意?”这是个勾子,沈言自然要咬下。

陆玠却不愿意再说下去:“今日不方便细说,钟公子若有意可在明日午时来我的府上,到时候陆某定当为钟公子解惑。”

夜色里,陆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沈言莞尔:“那明日便叨扰大人了。”

陆玠一行人回到府上,江微云和绣绣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

绣绣看到陆玠,先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开口:“承蒙大人照料,小女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只是家里乡亲还在受苦,我也无法放心下来,所以才来叨扰大人。”

江微云站在她稍后一点,没有说话,只看着陆玠的反应。

陆玠却像是知道她们会来找他,没再推诿,让她们去书房说话。

书房里,陆玠清退下人,独自立于案前,问道:“两位姑娘,你们说的事可有证据?”

“当然有!”

绣绣激动道:“每次交税的时候,官府会给我们一张凭证,证明该户已经交过税,上面记录着时间和所交金额。这些凭证我们整个村都好好保存着的。”

“那现下这些证据在何处?”陆玠顺着她的话提问。

“证据在我们村子里每户人家中,若大人需要,我立刻便可以回去取。”

一张张的凭证,就是松罗村这些年的血肉,想到这里,绣绣抑制不住内心的波动,又轻咳几声。

陆玠见她身体仍然有恙,劝说道:“此事一时无法解决,不如等你的身体好些了再…”

“大人,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的乡亲们,每日都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绣绣第一次打断了陆玠的话。

书房里,一片沉默。

这时,江微云提出建议:“这样吧大人,我一个人回去取,我妹妹就劳烦大人多加照顾了。”

在陆府住了几日,江微云觉得这里不是个危险的地方,绣绣独自一人应当也无妨。

陆玠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绣绣说话,听到江微云这样说,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虽是同样的穿着打扮,但眼下这位姑娘却没有绣绣眼中的焦虑不安,她看起来很从容。

“堂姐…”绣绣看向江微云,一时说不出话来,自从遇到阿江姑娘,实在是承了太多她的帮助了。

江微云搭上绣绣的手:“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你就好好在陆大人府上养着,等我把证据带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绣绣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陆玠才回应:“既然江姑娘决定了,那便如此吧,绣绣姑娘也可安心在这里养伤。”

第二天一早,江微云让绣绣替她写了封信,告诉村里的大伙需要他们的凭证。

等信写好,江微云打算出发,绣绣却让她等等。

松罗村在群山环绕之中,有一段窄路,两边都是高山,那段路历年都会出现山体滑坡的事,特别是在雨季,而现在,就在雨季里。

午后一些再过那段窄路,会安全些。

午时将至,一辆马车缓缓驶到陆府门口,沈言半撩起车帘,对着锦簇吩咐:“今日你不必随我进去,我有其他事让你去办。”

锦簇:“公子有何事吩咐?”

“去查张世承和陆玠的生平履历。”

“张大人也需要吗?”

沈言轻轻点头,而后转向陆府大门,门口的两蹲石狮子爪锋隐现,似乎已候他多时,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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