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无名女2

赵鸢还没来得及拿赃银造福百姓,赃银便被盗了。她悔恨呐,早知如此,不如拿赃银让兄弟们在城里享乐做福了。

她手下的人,都是从各地挑来的犯事官差,做官差的被不声不响地偷了,肯定都有怨恨。赵鸢先命淳于去安抚众人,自己在屋里想对策,真是越想越饿,越饿就越是没有头绪...她琢磨着去买个饼吃,但是在长安做惯了官夫人,竟然忘了出门在外要随身带银子。

莫说吃饭了,这下连住店的账都要赊。驿馆老板见惯了没银子还爱显摆的江湖客,出言讽刺了几句,给他们丢了一袋饼,便赶人走了。

淳于疑惑:“赵大人,会不会这是一家黑店?”

赵鸢摇摇头:“既然是黑店,哪有抢钱不杀人的道理?我怀疑,你们不是水土不服,而是有人下毒。”

“若是下毒,我怎会察觉不来?”

赵鸢回想起刚进肃州那天。他们在食肆用晚饭时,进来一帮跳舞讨生计的胡女,这帮人盯着人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还记得给咱们沏茶的小二么?”

淳于点头:“当然记得。”

那小二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硕大的碧眼,赵鸢问他为何蒙面,小二说是下半张脸生了疮,怕吓跑客人。

“前天只有我没有喝茶,也只有我身体无恙。八成是茶有问题,那些胡女,或许是被派来转移注意的。”

“也就是说,咱们老早就被盯上了?”

“嗯。”

丢了两车赃银,赵鸢不但没有担忧,反而看上去比平日更放松。淳于问道:“赵大人,你可是有了头绪?”

赵鸢摇摇头,“我们人没事,就说明不是皇帝派来的人,不是皇帝派来的人,那我的性命便是保住了。既然那盗贼在我们进入肃州后才行动,说明是肃州本地的盗匪,待我上任,掘地三尺找出来便是。”

淳于本不解她非要离开长安的做法,可看到她此时闲适自在,天塌下来也不当回事的样子,便有三四分明白她了。赵鸢有两根软肋,一是她的父母,二是和李凭云的少年过往。远离了催发儿女情长的软肋,她就刀枪不入了。虽说如今四海升平,但仍旧是各人有各人的劫难。聪明人靠八面玲珑渡劫,蠢人靠忍,赵鸢既不聪明也不蠢,学不会独善其身的办法,又忍不了笼中的束缚,唯独靠着一腔执念,头破血流地往前给自己辟开一条路。

不论如何,好歹是平安上任了。自她离开太和县已是十余载,此处也已今非昔比,昔日的穷乡僻壤,如今与关外互市,商贸发达,处处可见奇珍异宝、牛羊成群。

只有城墙还是那个土城墙,连野草都没多长一根。赵鸢折下一枝野草,随即手上便变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

赵鸢此行最大的顾虑有二,一是皇帝突然变卦,派人在途中解决了她,二是遭受当地县官为难。

当初太和县一年换了三个县令,也是大邺吏治的奇闻了。太宁九年李凭云去了长安,一个叫“龙庆侠”的老进士从河北被贬至此,补上了太和县令的空缺。

此人在边关有些名气,倒不是因为勤政爱民,而是因写得一手好边塞诗,据传都护府那边的胡人都能背两句他的诗。

赵鸢要做县令,那龙庆侠就得让位,为了和平解决两个县令的问题,赵鸢本是给龙庆侠带了一方上好砚台,砚台沉重,不能随时带在身上,于是也被一并偷了。

空手而来,还要人家退位,赵鸢自己脸面也过不去,但她身无分文,只能厚着脸皮跟龙庆侠商量了,软的来不了,那就来硬的。

万事俱备,到了县衙,赵鸢却傻了眼。县衙门口舞狮子、放鞭炮、敲锣打鼓,她呆立在县衙门口,淳于凑上前:“赵大人,这是给你的下马威吗?”

赵鸢道:“我看像是驱邪。”

兄弟甲:“我赞成赵大人说的。”

兄弟乙:“赵大人,要不然,咱们硬闯?”

赵鸢倒是有硬闯的心思,但若是硬闯进去,人家一个鞭炮扔出来,炸她个血肉模糊如何是好?她摆摆手,示意静观其变,这时一个华发中年男子从县衙里走出来,边走边高声吟诗:“鹏程远道高飞去,乾坤镇定肝胆照!”

这人做派,不必多想,便是龙庆侠了。龙庆侠今年五十有二,肚腩挺立,精神抖擞。赵鸢作揖:“龙县令,我乃...”

龙庆侠忙摆手:“从今往后,咱们太和县就只有贺县令,我呢,是你的县丞。”

天下无奇不有,赵鸢也是以痴情出名的奇人之一,她很快接受了自己的县丞是个奇葩的事实。赵鸢生性爽快,遇到同样爽快的人,她心情大好,爽朗地与迎接她的衙差拱手作揖:“我贺乾坤今日上任太和县令,与诸位共事,是千载修得的缘分,往后我与尔共治太和县,愿吾县岁岁年年长安康!”

这年赵鸢已经年近三十,可属于她的江河才正式开始流动,并即将奔腾万里,无可阻拦。

一番慷慨陈词过后,龙庆侠小声道:“贺县令,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八成是有见不得光的事,赵鸢做好心理准备,随龙庆侠往前走了几步,见龙庆侠眉头鼓起,像是在斟酌词句,赵鸢问他:“可是有难言之隐?”

“贺县令,不是我的难言之隐,是你的。”

赵鸢再度提心吊胆:“我?”

“前天有个女子来县衙,说是你夫人,说你...抛妻弃子,始乱终弃,要我做主。我瞧她弱女子孤身一人,也不能让她自己在外游荡,且万一真是你夫人,在外出了事,我难辞其咎,于是让她先在厢房住下了。”

赵鸢双目圆瞪:“荒唐!”

龙庆侠道:“贺县令是李公门生,我相信你断不会做出始乱终弃这等恶事!”

赵鸢有口难言,只能让龙庆侠带她去见那个所谓的夫人。她生怕见到女装打扮的李凭云,不过李凭云心高气傲,断然不会做出穷追不舍之事,那又是谁呢?不会是龙庆侠要给自己塞女人吧?

赵鸢脑海中的猜想无边无际,饶是如此,见到那所谓的“糟糠妻”以后,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崔娘子?”

崔宜文用尽毕生演技,朝赵鸢扑过来,将她抱住,在她耳边道:“我若不来,李侍郎就要赶我回鱼观楼了,你就收了我吧。再说当初是你把我从鱼观楼带出来的,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赵鸢哪肯轻易相信崔宜文的话,她认定了崔宜文是李凭云派来监视自己的,于是狠心让淳于送走她,结果刚出衙门,崔宜文便趁着淳于不注意,击鼓鸣冤,大斥新来的贺县令是负心汉。

这下可好,贺乾坤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就以“负心汉”之名被当地百姓深深牢记。

在尚书省办过事的人都知道,强行压制民怨,只会适得其反,她只能一边默承担起“负心汉”的恶名,一边追查银子被盗之事。

那帮人的盗窃手法老道,盗完银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两大车银子,没留下任何车辙,可见不是第一次在本地作案。就算不是太和县管辖内的案情,龙庆侠应当也有所耳闻。

可没想到,竟是一问三不知。

赵鸢一脸风雨欲来的平静:“您管辖太和县十余年,怎会如此不通时务?”

龙庆侠无辜道:“作诗讲究一个入定,要心无旁骛,才能人笔合一...”

“敢情您这些年就只作诗了?”

“贺县令,什么叫只作诗?我的诗篇会千古流芳,我的政绩只会为百姓雪上加霜。”

“可你食君之禄,怎能不为民解忧?”

“就算我为百姓做牛做马死而后已,君又能给我几个禄啊?”

赵鸢无言反驳。她出生富贵,不必为五斗米折腰,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见她皱眉,龙庆侠喝了口茶,心平静气道:“贺县令,你知道孔圣笔下的大道之世么?”

赵鸢道:“《礼记》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咱们太和县,商户可以夜不闭户,妇女可以独自外出,童叟无人欺凌,女子贱民皆能读书,岂不正是天下读书人所追寻的‘大道之世’?既然先人留下的治县之道能令百姓满意,我等后人无为便是最大的作为。”

龙庆侠的话挑不出半点错,赵鸢却没有被他绕进去:“病患可以忍痛,也能隐瞒病痛,这是病患的选择,但做大夫的若是敲不出病来,便是医者失职,为官者,医的是制度弊病,休拿县内的太平作为懒政的借口。”

文人与士人常以“文士”一词被相提并论,但细究起来,是两个抱负追求和道德情操都不相同的派系。赵鸢以明经科入仕,骨子里是有些瞧不上那些靠空洞诗文入仕的进士。上任第一天,她重拾酷吏作风,将衙门内外一通整顿。县里的乡绅和富商原打算前来拜会,一听她的作为,各个闻风丧胆,抱着打点的银钱和豪礼偷偷返回家中。

没想到第三日,这位贺县令竟然主动宴请县里的乡绅商人。

赵鸢还记得多年前在太和县做县丞时,这地方要多穷有多穷,县里的乡绅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经商之人更是不愿在此地久留。自从北凉归了都护府,太和县作为陇右道和西洲都护府的接壤地,打通了官道,便成了关内外商贩毕竟之地。

如今这里酒肆林立,商贾遍地,驼铃声不绝于耳,这等繁华光景,都要归功于一人。女皇在位时,他是戴罪之身,无人敢提他的名字,女皇一去,那人洗冤归朝,便有惦念他的商贩自行为他造像立碑,太和县的商市中央,离着一座造型惟妙惟肖的石像,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圣贤书卷,睥睨之色若观音垂眸。

赵鸢前去宴客时,望了眼那石像,有个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看到双臂健在的李凭云,怪不习惯的。

今日虽是她做东,却故意姗姗来迟,等乡绅商贾们开始心怀不满时,她大步而来,未等他们开口,她已自罚三杯,轻而易举控制了局面。

龙庆侠做县令是懒政无为,导致了商贾们不按章程做事,乡绅作威作福,今日的请帖是按人头下发的,此举意在暗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官府掌控之内。

长安派来的县令亲自宴请,谁不敢给他面子?所以商贾都应邀敷衍,显得空席尤为突兀。

赵鸢望向空席:“无相馆的陆掌柜为何缺席?”

商贾们面面相觑,仿佛都对“无相楼”避之不及。赵鸢捕捉到其中微妙之处,据她了解,无相馆只是一家生意惨淡茶馆,掌柜陆木胜是个不会做生意的富家子弟,看眼下其他人的反应,事情显然不似看上去简单。

一心直口快的乡绅回答说:“兴许是明日就要关门大吉了,自惭形秽,无颜赴宴。”

赵鸢抿了口茶,淡淡道:“我县昌荣全靠诸位同心协力,若让本官知道有人无视道义,欺压同行,败坏我县风气,定严惩不贷。”

商贾们忙道:“草民不敢。”

赵鸢一通吓唬,总算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太和县随着商贸繁荣,酒馆茶肆也多了起来。大家一起联手做买卖,有银子一起赚,原本乐乐呵呵的,但那无相楼的陆木生,非要做大善人,不收江湖客和书生的酒钱,听到有免费的就吃,其它馆里的客人便全跑去了无相楼。当地茶会一看这生意没法做了,就想招联手逼无相楼关门大吉。

赵鸢虽佩服无相楼那位陆老板的慷慨大方,但作为县令大老爷,她的责任是平衡各方势力,既不能让无相楼行善反被打压,又得顾及整个太和县酒馆茶肆的繁荣。赵鸢训了几句商贾,又安慰他们稍安勿躁,带她去会会无相楼的陆老板,看能不能和平解决此事。

这时席间便有好事人开始造无相楼陆老板的谣了。

“陆老板生得粉面桃花,像那狐狸精一样魅惑,听说林老爷家的三房太太天天夜里扮小厮钻狗洞出去他私会。”

宴席结束,赵鸢让手下去打听无相楼陆木生。本以为席上商人是恶意造谣,一打听才晓得,太和县无人不知道陆老板是只风流狐狸。

赵鸢前往无相楼的那天早晨,崔宜文拿出一副烈女做派:“你若敢被那个狐狸精勾引去,我便...”

一屋男的无奈地看向她,异口同声:“你便如何?”

崔宜文被李凭云指使来监视赵鸢,她谨记使命,大义凛然道:“我便写信回长安。”

话罢,哄堂大笑。

不知道这样写下去我钱能挣几毛

但人肯定是会心理变态身体虚弱

虽然你们都不来看我写的东西

但我就是最棒的

我不但是地球上最棒的

宇宙里面我第也是第二棒的

第一棒是明天的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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