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葳的瞳孔骤然收缩,姚大秘正端着标准八颗牙的微笑立在门前,身后整排秘书齐刷刷投来探询的目光。
“徐先生看完了?”姚大秘的声音温柔的刺耳。
徐葳喉结滚动,手指微微发颤,“严董不是让你们下班了吗?”
身后的男人从容踱出,西装裤擦过他的手腕,“走了。”
徐葳猛地拽住严岐周袖口,骨节泛白,“你耍我?”
严岐周反手扣住他后颈,像拎不听话的猫崽,“总裁办24小时待命。”拇指警告般摩挲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这是他们的工作。”
“所以刚才…”徐葳声音陡然拔高,又在对上严岐周眼神时生生刹住,整个秘书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跟严董叫板。
徐葳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这才反应过来,严岐周的确说的是让其他人下班,那么说来,整个集团总部的人刚才都在等着自己看完那本破书,嘶哑着怒吼,“严岐周,你他妈简直有病?”
骂完才发现,四周死寂得可怕。
整层楼的人都在盯着他,空气凝固成冰,连呼吸声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严岐周扣在他后颈上的手掌骤然发力,强势地往下一压,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他不得不微微低头,像被捏住后颈的猫。
“欠收拾?”男人嗓音低沉,姿态优雅却暗含不悦,字里行间渗出的冷意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徐葳猛地抬头瞪他,眼底烧着不服输的火,可严岐周却在这时俯身贴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声音轻的只有他能听见,“你这副炸毛的样子…”低笑一声,“真漂亮。”
电梯门刚合拢,徐葳就猛地抬脚踹向金属厢壁。
砰——!
巨响在密闭空间里炸开,反震的疼痛还没窜上膝盖,腰身就被人一把扣住,严岐周的手臂像铁箍般勒紧,将他整个人狠狠按在胸膛上,西装面料摩擦着发烫的皮肤,心跳声震耳欲聋。
没等挣扎,天旋地转间后背已经撞上冰凉的镜面,严岐周单膝跪地,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他脚踝,三两下扯开皮鞋搭扣。
“你——”徐葳刚要挣动,袜子已经被褪到脚掌,男人掌心贴着泛红的脚趾,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以后有什么火气,”严岐周拇指重重碾过他突起的踝骨,语气严厉,“朝我发。”
徐葳猛地抬腿就要踹他,脚踝在男人掌心里挣动出凌乱的弧度,“放开。”
严岐周指腹骤然收紧,在苍白皮肤上掐出几道红痕,他缓缓抬眼,镜片后的眸光冷得像寒霜,“不想我在这儿办了你,”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就安分点。”
那一脚其实踹得狠,但严岐周检查的仔细,脚趾确实没伤着,他慢条斯理的给徐葳
套回袜子,穿鞋的样子更是雍容典雅,可下一秒就将人狠狠抵在电梯壁上,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他。
“知道野马效应吗?”严岐周呼吸灼热地拂过他耳尖。
徐葳梗着脖子冷笑,“不知道。”
檀香气息无孔不入地侵染过来,像张密不
透风的网,徐葳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无意识地吞咽,一个发现让他更加恼怒。
严岐周却在这时松了力道,指节蹭过他绷紧的下颌线,眉宇不悦的下了判词,“你就是匹欠驯的野马。”
回程的车上全程低气压,严岐周闲适的把玩着他受伤的手指,指节处都已经长痂,徐葳觉得痒,想抽回来,却被攥的更紧。
当别墅的大门在身后沉沉关闭时,徐葳压抑了一路的怒火终于爆发,他猛地转身,眼底烧着野性的光,喉间滚出低吼,“你他妈到底要我怎么样?”
严岐周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银质纽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抬眼的瞬间,那种令人沉溺的温柔笑意又漫了上来,“这个时间...”指尖轻轻点过墙壁上的时钟,“该洗澡了。”
徐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像打在棉花上,半晌狼狈的抹了把脸,妥协道,“洗吧洗吧。”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时,严岐周的手指像对待易碎品般抚过他每一寸紧绷的肌肉,直到被裹进柔软的浴袍,陷进蓬松的床褥,徐葳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天花板的浮雕花纹在视线里渐渐清晰,九天,他在心里默数,距离最后期限,只剩九天了。
严岐周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徐葳正盯着天花板出神,水珠顺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落,在床单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在想什么?”严岐周支着手臂侧卧,发梢的水滴落在徐葳锁骨上。
徐葳猛地坐起,牙关紧咬,压抑道,“刚才是我过激了。”
他总是这样,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嘴硬心软,最终化作对自己的苛责,张子的死像把钝刀,日日夜夜在徐葳心口来回地磨,如果当时他能快一秒,如果他能更警觉些,如果…
他恨不能当时死的是自己,反正他孑然一身,也不会有人伤心,这个念头像附骨之疽,在每个清醒的间隙啃噬他的神经。
严岐周伸手将他拉回,檀香混着水汽笼罩下来,“每晚复盘。”指尖抚过徐葳紧绷的太阳穴,“说说今天的错处。”
“我不该偷懒。”徐葳盯着虚空,喉结滚动,如今深陷绝境,竟然还想着偷懒,想着走捷径,想到这个头更疼了,已经惹上严岐周,将来想要脱离他的掌控,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到处都是虎穴狼窝。
黑暗随着台灯熄灭笼罩房间,严岐周的呼吸近在耳畔,“还有?”
“没了。”每个字都像从齿缝挤出,承认自己的懦弱比想象中更艰难。
长久的静默后,徐葳翻了个身,严岐周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稳。
他将脸埋进枕头,声音闷得几乎听不清,“最不该的,是对你心存妄想。”
尾音消散在夜色里,带着自嘲的颤抖,他闭上眼,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终于亲手掐灭了心底最后一点星火。
等呼吸声渐匀,严岐周在黑暗中睁开眼,月光透过纱帘,在他眼底投下晦暗的阴影。
这个总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傻子。
第二天一早,徐葳表现的异常温驯,全程听从严岐周的命令,甚至让他坐在对方腿上吃饭也不会害羞,好像一天晚上就练就出来钢铁之身,严岐周喂食喂的很开心,牵着他上车后弯下腰用手揉他坚硬的发丝,语气轻柔,“真乖。”
晨会结束后,严岐周和徐葳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严岐周随手将西装外套脱下挂好,松了松领带问道,“现在还差五个股东,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徐葳闻言立刻正了正神色,但随即摇头苦笑,“我认识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些游手好闲的,正经做生意的一个都没有。”
“那今晚我带你去参加个私人聚会,你可以挑选人选,然后让他们入股,股份额度是设定好的,按照每人10%的股份投资,就需要投资2个亿。”
徐葳对两个亿这个数字极其过敏,“我让他们投资煤矿2个亿?”
严岐周一眼看出他的慌乱,眉宇压下来,“记住,你现在有我。”
“别说两个亿,就是十个亿。”严岐周显出凌厉来,“他们也得出。”
徐葳心里没底,先前褐煤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又要拉人投资煤矿,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真会有人愿意往里砸钱?
严岐周却没给他犹豫的时间,推过一本厚厚的资料,“今天把煤矿地质看完。”
“有不懂的直接问我。”
徐葳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既然要开煤矿,至少得把技术学个皮毛,他埋首书页,直到姚大秘敲门才抬起头。
“严董,该准备赴宴了。”
严岐周起身,拎起西装外套要帮徐葳穿上,徐葳下意识抬手要挡,却被男人攥住领带一把拽进怀里,手指擦过他突起的喉结,慢条斯理地调整领带结,命令的口吻,“别躲。”
加长轿车碾过夜色,徐葳在真皮座椅上绷紧脊背,这是他第一次跟随严岐周出席正式场合,那些探究的视线会像解剖刀般划开他的过往,为钱雌伏在男人身下,在名利场里摇尾乞怜,连他自己都觉得下贱。
车缓缓停在一座飞檐斗拱的中式宅院前,朱漆大门两侧立着青石狮子,身着绛色旗袍的侍者躬身拉开车门,“严董,晚上好。”
严岐周迈步下车,黑色皮鞋碾过青砖上的海棠纹影,他侧身瞥向车内迟疑的徐葳,食指在他肩膀上轻叩了两下,“你还有怕的时候?”
“谁怕了?”徐葳忽而涌起怒气,刚才的烦躁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穿过九曲回廊,徐葳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鎏金纱灯将整座宅院照得恍如白昼,汉白玉阶下停着十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轿车,衣香鬓影间,他认出好几位常在财经杂志封面出现的人物,这才是真正的权贵圈层,连呼吸都带着不同寻常的份量。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燕雀阁摆的那场宴,当时借着严岐周的名头,来的好歹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商人,如今两相对照,倒像拿瓦砾比明珠,连那些商人引以为傲的排场,在这里都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宴会厅内陈设皆是古法苏作,严岐周带着徐葳穿过人群直往主桌去,沿途不断有人起身招呼,此起彼伏的“严三爷”在红木屏风间回荡。
绕过一池锦鲤的山水景,侍者推开雕花梨木门,主座上的银发老者正执杯品茗,见来人便笑出眼角皱纹,“岐周来了?”
严岐周的手掌贴着徐葳后腰往前轻推,“姚叔,祝您松龄长春。”说话时拇指在徐葳腰线处无意识摩挲了下。
“好一张开过光的嘴。”姚老笑着搁下茶盏,目光扫过徐葳时带着长辈特有的审视。
严岐周顺势将人往身前带了半步,“徐葳,我新带的小朋友。”他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在介绍一件新得的紫砂壶。
姚叔一身靛青色中山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却透着威严,徐葳瞬间僵在原地,这位常在新闻里出现的领导,怎么会出现在私人宴席上?他喉结滚动,差点脱口而出的职务称谓被严岐周在腰后一掐,硬生生转成一句,“姚叔好。”
“小朋友有点认生。”严岐周指尖在他后腰画了个圈,像给受惊的猫顺毛。
陆续有人过来寒暄,徐葳瞳孔微颤,这些平日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面孔,此刻正亲切地拍着严岐周肩膀叫“三爷”,更让他心惊的是,众人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朋友”竟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会下棋么?”姚叔摆开黄花梨棋盘。
见徐葳摇头,严岐周松开揽着他的手,“无聊就去别处转转。”
“岐周快来…”几位长辈催促着,严岐周余光扫过全场,方才一路走来,该宣誓的主权已经足够明显,他轻轻捏了下徐葳的耳垂,“别跑太远。”
徐葳站在雕花月门边,看着严岐周从容落子的背影,满室檀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全场最年轻的客人。
刚转过回廊,迎面遇上几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为首者打量他的目光带着研判,“这位是严三爷带来的?”
徐葳脊椎一凛,连这些看着像叔伯辈的人物都尊称严岐周为“三爷”,他绝不能露怯,当即挺直腰背,敛去平日锋芒,“您好,我是徐葳。”
“徐先生做什么生意?”对方递来一支雪茄。
“煤矿。”他接过雪茄时差点被烫到,又强作镇定补充,“还在开采阶段。”
对方突然压低声音,“有兴趣引入新股东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