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葳没有走向严岐周,而是猛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当指尖触碰到办公室门把手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在体内奔涌,如同囚鸟挣破牢笼时的战栗,肾上腺素在血管里沸腾,让他的动作快的像一阵风,就在他即将按下把手的刹那,身后传来恶魔般的低语,“徐葳,你要去哪儿?”
严岐周的声音像冰锥刺穿空气,镜片后的眼神阴鸷得骇人,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令人窒息的掌控欲,仿佛无形的锁链已经缠上徐葳的脚踝。
徐葳对严岐周并非厌恶,甚至心底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悸动,可男人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却像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方寸之间。
仅仅一天一夜,他就快要喘不过气,严岐周的视线如影随形,仿佛连呼吸都被掌控,他受不了这种被圈养般的窒息感,每一次对视,每一次靠近,都让他既沉溺又恐惧。
于是,徐葳的腿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他像个逃命的囚徒般冲向门口,甚至顾不上思考后果,这一刻他只想逃离这个男人的掌控,哪怕只是短暂的喘口气。
徐葳的后颈骤然绷紧,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脊背,他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搭在门把上的手触电般缩回,他僵硬地转身,“严董...”
“我出去抽根烟...”徐葳不是不明白严岐周的良苦用心,那些煤矿书籍和图纸摆明了是为他好,无论方式多么强硬,这份心意总归是好的,他实在不该这般不识抬举,可此刻,他只想找个严岐周看不见的角落,透口气。
严岐周镜片后的目光寒凉如霜,静默片刻才吐出三个字,“十分钟。”
徐葳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回原处,他推门而出,向秘书问了吸烟区的位置,借了支烟和打火机,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的装潢意外奢华,金色镶边的地砖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徐葳原本想直接坐在台阶上,可低头瞥见身上这条价值不菲的裤子,到底还是没舍得,他只好抬起一只脚踩在台阶边沿,另一只脚自然地落在下一级,后腰懒散地抵着金属栏杆,眯着眼将烟凑近打火机跳动的火苗。
姚大秘借他的烟是个陌生牌子,才吸第一口就呛的他弯下腰去,太久没碰烟草的肺叶经不起这般刺激,尖锐的疼痛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徐葳捏着烟蒂的手指微微发颤,却固执地不肯松手,眼尾泛起的水红在烟雾中晕开,整个楼梯间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声。
待胸腔里翻涌的灼痛渐渐平息,徐葳将烟头狠狠碾灭在金属栏杆上,他双手撑着冰冷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镜面般光洁的墙壁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暗潮,哪还有半分在严岐周面前那副温顺乖巧的影子。
徐葳踩着十分钟的时限回到办公室,胸口还残留着未散的烦躁,他强迫自己坐回办公桌前继续翻阅那本煤矿书籍,出乎意料的,这次竟能全神贯注,阅读速度比往常快了许多。
时针指向八点时,徐葳的颈椎已经隐隐作痛,厚重的专业书籍还剩小半,他悄悄抬眼去瞄对面的严岐周,那人早看完手中的书,此刻正在研究其他图纸,察觉到他的目光,严岐周头也不抬地看了眼座钟,拿起内线电话简短道,“进来。”
徐葳头晕目眩的望着姚大秘带人进来,那人手里捧着一摞文件,待证件在桌面铺开,他赫然发现上面全都印着自己的名字,最上面还压着一份合同。
严岐周接过文件仔细审阅,镜片后的目光在纸页间游走,确认无误后,他将合同推向徐葳,始终一言不发。
徐葳刚要细看,姚大秘适时问道,“严董,几点安排用车?”
“看到哪了?”严岐周突然发问,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徐葳只得放下合同,快速翻动书页,“还剩三小时左右的内容。”
“让司机候着。”严岐周对秘书说完,转向徐葳,“你专心看书。”
“我可以自己开车。”徐葳急忙插话。
姚大秘笑容可掬,“徐先生不必见外,我们会全程等候您完成阅读。”
“我们?”徐葳心头一紧,慌忙摆手,“真的不用...”
“徐葳。”严岐周沉声打断,“做好你该做的事。”
徐葳见下属还在候着,匆忙翻到合同末页签下名字,钢笔尖在纸面划过的沙沙声里,严岐周突然开口,“不仔细看看?”这话让他指尖一顿,蓦地想起当初那份虚假的十亿合约,那时严岐周也是这般看都不看就要签字。
“不必。”徐葳将合同递出,却在半途被下属截住。
“徐总,”下属双手捧着文件解释道,“这是股权协议,您占股41%,严董9%,剩余50%需要分散给五位股东。”见徐葳神色茫然,又补充道,“按公司法规定,必须凑齐七位股东才能完成注册。”
钢笔从徐葳指间滑落,在实木桌面磕出轻响,他完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股权游戏。
严岐周此时已签完自己那份,将文件推向徐葳,眼睛却盯着下属,“通俗讲。”
“就是说,”下属立刻改口,“您这41%的股份已经是最大股东,足够掌控整个公司,剩下那些零散股份既构不成威胁,又能满足注册要求。”
徐葳胡乱点头,“按你定的办就行。”
严岐周闻言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来。
徐葳看也不看内容,抓起钢笔就在合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最后一笔还没干透,严岐周已经从中抽出一份文件,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姚大秘带着下属开始整理剩余文件,徐葳突然起身走到门口,发现整个秘书处都亮着灯,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拦住正要离开的姚大秘,“你们真打算通宵等我读完这本书?”
姚大秘往休息室方向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老板都没走,我们哪敢下班?”说完便带着下属快步离开,留下徐葳站在空荡的走廊上。
他猛地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哗啦”一声把书翻到末页,当严岐周从休息室出来时,徐葳立刻举起书本,“严董,我看完了。”
严岐周站在光影交界处,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将他钉在原地。
徐葳梗着脖子,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挤出句话,“那你让他们先下班。”
严岐周的目光仍牢牢锁着他,徐葳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道,“我今晚肯定把这本书看完。”
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徐葳在心里暗骂。
“我是商人,不是菩萨。”严岐周微微眯起眼睛,镜片折射出冷光,“徐葳,你要搞清楚…”
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陡然沉下来,“你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要是后者,”严岐周嗤笑一声,“要多少钱我现在就开支票,但开煤矿不是你这么个开法。”
徐葳攥紧拳头,他当然明白自己煤矿失败的原因,太重江湖义气,对谁都掏心掏肺,结果被隋天翼那个王八蛋算计的血本无归,指节发白,眼中迸出寒光,“你故意的?”
严岐周这一整天都在步步为营,从最初点明目的,到后来种种手段,就为了逼他认真看书,可偏偏用了最令他反感的法子,怎么罚他都认,可拿别人当筹码,这触碰了徐葳的底线。
“要罚冲我来。”徐葳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的钢笔跳起,“拿不相干的人要挟我,严岐周你他妈要不要脸?”
严岐周镜片后的眸光骤然结冰,“你就这么看我?”
“不然呢?”徐葳冷笑,这不明摆着吗?嫌他看得慢,就让其他人陪着熬,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有什么两样?
“如果两小时前你乖乖看完,”严岐周声音里淬着冰碴,“现在整栋楼早就空了。”
徐葳气得浑身发抖,脱口而出,“你他妈心理变态吧?”
严岐周坐在电脑后纹丝不动,屏幕上矿脉图纸泛着蓝光,“你再给我说一句。”
“我说……看、完、了。”徐葳不惧怕他,将书重重摔在桌上,方才那点愧疚早烧成了灰,此刻只剩硬碰硬的倔强。
严岐周原本打算见好就收,若徐葳服个软,这事就算翻篇,可眼前这头豹子宁可撕破脸也不肯低头,倒真如他所料。
“徐葳。”严岐周突然合上笔记本,“真想让他们下班?”
“是。”徐葳下颌绷出凌厉线条,“我的事我自己扛。”
严岐周忽然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摊开的书页,纸张在他指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真是有意思,”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轻柔,“为了不相干的人,你敢跟我翻脸?”手指突然用力按在书页上,手背青筋暴凸,“我陪着你熬到深夜,在你眼里还比不上那些连你名字都记不住的人?”
严岐周突然俯身,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徐葳,“徐葳,你分得清谁才是真正为你着想的人吗?”
徐葳别开脸,“那是两码事。”
镜片后的目光冷得瘆人,严岐周按下免提,“让其余人下班。”
徐葳抹了把脸,堵在胸腔里的怒气吐出去,抓起书哗哗翻页,弄出很大的动静,十点整,书页重重合拢,“看完了。”
严岐周缓步走近,修长身形斜倚在办公桌沿,指尖还残留着钢笔墨水的清冽气息,他垂眸打量着眼前人,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徐葳脸上逡巡,发怒的豹子格外鲜活,那双狐狸眼眼尾泛红,瞳孔在灯光下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晕。
“还生气?”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温柔。
徐葳别过脸,“没有。”
“嘴硬。”严岐周低笑一声,带着薄茧的拇指不由分说碾上他下巴,强迫他抬头,“嗯?”
后颈突然被温热掌心扣住,徐葳条件反射要躲,却被牢牢禁锢,严岐周的气息骤然逼近,“往哪躲?”
徐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咒骂,这老狐狸阴晴不定的性子简直要命,他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半步,耳廓不受控制地漫上血色,“要罚随你便,”他下颌绷紧,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磨出来的,“但别拿外人做文章,我徐葳丢不起这个人。”
话音未落,严岐周忽然掐住他脸颊,拇指重重碾过那片发烫的肌肤,男人眼底闪过一丝餍足,“好,这个面子我给。”
徐葳被这近乎宠溺的语气激得脊背发麻,猛地挣开桎梏就要往外冲,他几乎是撞开的办公室大门,却在跨出门槛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凶豹子日后会无比后悔今天为什么不看看合同就签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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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股权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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