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变法第三十八

雨停了,可是蓟都却依然苍白,蓟都新晋明星嬴获携蓟军总督秦冥强开宫门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东宫成了众矢之的。

这些不仅仅成为人们饭后的谈资,天下那么多贫民百姓也不是傻子,从前粉饰得再如何天下清明也都是幌子,而一旦钻出一只虫子,那就是黑暗里已经容不下虫子了。

那些流民都明白趁乱分一杯羹的道理,深谙性命要紧的那些人怎么不懂?达官显贵早早转移了财产,而那些苦命人却放不下一辈子的积蓄,犹豫着要不要一走了之,毕竟事态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为了谨防有人再度搅乱皇宫秩序,金吾卫只得日夜巡防,越俎代庖管理了剩余蓟军。不仅仅是皇宫的动荡,民间寻常人家更是惶惶不得终日,热闹的市集也人烟稀少了起来。

“如今门下侍中位置空缺,中书令宋英良一家独大,只能凭此与他制衡。你觉得谁是绝佳人选?”许重欢向后仰去,懒懒地饮了一杯酒,那双冷冽的眼睛却显得认真而忧愁,令人不敢直视。

“前些年他为巩固自己的相权,户部尚书无缘无故被刺杀,皇权落尽之时,位置空缺又如何,谁又敢做这个名声堂堂的侍中?”尚虞用手扣着桌子,“你别喝酒了,我知道你也愁,但总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许重欢抬眼,尚虞才看清,他的眼睛全是血丝。

尚虞干笑,“你不会是因为睡不着,所以要灌醉自己?别开玩笑,现在角逐刚刚开始,以后你要怎么办?”

天还是灰蒙蒙的,看起来毫无生气。明明不算寒冷,可窗外的绿植却怎么看怎么蔫吧,令人心情烦躁。屋内,酒微微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许重欢将最后一滴一饮而尽,擦了擦唇角,方冷然道,“我只是在忧愁,我料想到的那一天终于到了。”

尚虞忽然觉得无奈,“你怎么比我还倔?我叫你不要忧愁,往后的路还长,你怎么就一定觉得这是一场灾难,最起码开了个好头。”

许重欢摇头,却是不再喝酒,“也不算太好,虽我们与他达成同盟,可他毕竟倚靠上官家,人心变化无常,兵权在手,人心不古,不得不防。”

“我知道,” 尚虞叹了口气,“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收复皇权,压制那些门阀士族,无论怎样,分他的权就好。至于你所担心的,大可以秋后算账。”

许重欢点头,又道:“你给陛下呈上去的奏折……如何了?”

尚虞闻言,这才有了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道:“陛下那边是行得通的,他虽有些事不可为,而我们却可代而为之。大理寺……如今不也秘密成了内朝中陛下的亲信吗?”

许重欢秀长的指尖摩挲着酒樽 ,沉吟半晌,方淡淡道:“嗯,但还是小心些。禁军如今与我们一道,我这个御史中丞加上你们,便更放心些了。这蓟都我们的耳目不少,方便行监察之职,这是一切的开始。”

监察总是好的,一是可以探察那些门阀士族的动向,二是了解民情,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改革。

尚虞的沉思忽然被许重欢拉回, “我想,我们的变法需要先从土地开始。”

“开垦荒地。”

他先是愣怔了一下,片刻后却点头,“的确……若流民再少些,人人有地可种,矛盾便不会那么尖锐。那就这样,开垦荒地,户籍管理,这都是要做的。”

“就这样吧。门阀的事运行起来总是艰难,各州间也被其所控制,所幸其余两地的兵权暂未有动静。槊北……待他回去吧,暂且看看鄂泰勒的情况。内忧外患,不得不变了。如果变法能解决流民问题,自然是最好的。”许重欢轻轻叹了口气。

“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尚虞瞥了他一眼说。

“好。”许重欢点头。

变法……即使阻力巨大,也不得不变了。

思忖良久,等到他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尚虞已经走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屋子。

“唉。”他再次叹气,冷冽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填满酒盏,水声清脆,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次日,天微微亮时,嬴获便起了床,收拾好了东西,出了客栈,牵好了马匹,便要出城。

走过了大片的草原和树林,各城便密集起来了,也就是行起路来更加困难。即使有苏汜配合给的路引,却还是容易被有心之人刻意埋伏,所以他尽量打扮地不引人注目了。

换下了标志性的红衣,披了件破破烂烂的布,发简单束起,低调而闲散,为防止面容被人认出,故用披风挡住了下半张脸,任谁看了不过是个浪子。

接下来就是日夜兼程地赶路。天公作美,赶巧雨停了。可路还是一如既往地泥泞难行,如此日夜兼程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槊北的边界,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

而这段路程更加难行,不仅仅是刚下完雨为土地更添寒气的原因,槊北由于年久寒冷,不似中原那般养人,这段路上没有太多人在此,于是乎就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嬴获搓了搓手,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寒冷,空气里弥漫着冰渣似的,却令他无比欣喜,那是故土的味道。

为了方便行动,他只是披了几层布衣,却并不寒冷。反而,饮了酒过后气血沸腾,加之内心的激动,以及路上的奔波,身体和内心都如烧火。只是裸露在外的手和脸有些冰冷,风吹日晒的脸微微泛红,显得粗粝。

槊北境内,必有盘查。他也深知,朝廷对于槊北控制的力不从心,可终究是隐患。世袭之下,毕竟并非朝廷直接派来的官员,而是他们这些人来世世代代镇守。

他来槊北已是快马加鞭,消息的传递自然不如他快,也自然不知道他作为“乱臣贼子”回归槊北的消息,因此盘查自然是一如平常的,即使朝廷的人对于他们这种地方兵权抱有很大的敌意,却不敢胡作非为。那些看不得边疆安定的门阀,他们手下的眼线底细,倒是有可能联合鄂泰勒伏击。

随着路途的接近,天气渐冷,嬴获明显能感觉到马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了。这马自然是他随手一抓,跑来槊北用的,也不名贵,自然不耐寒。再者,在不知何时到达边境的情况下,骑马显然增加了他的嫌疑。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下马,徒步前行。

马匹自然是行军之人的良伴,密不可分。他停顿一下,微微低眉叹了口气,拍了拍那马的后背,忽地扬手一挥,马匹顿时惊厥而去,刚劲的蹄子狠狠陷进土地,与他背道而驰,顿时天地间只剩下马蹄踏地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笑道,“至于剩下的……就看你造化了。去吧,沿直线而行,便是来时的地方,没人能拒绝一匹无主的马。”

他遥望着马匹跑远,而后才缓步而行。

正当此时,嬴获余光间见一抹青色一闪而逝,便立马肃穆起来,精神紧绷,喝道:“谁在那!”

没有动静。他自小随父亲习武,多年来身手自然不凡没听错。是如此。他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绝对没听错。

他抽出佩剑,缓缓向先前声音的方位而去。雪原空旷,那周围只有一处可以掩蔽身形的地方,随着身形的靠近,仍未有丝毫动静,片刻之后,他闪身而入。

青色身影一闪而逝。

果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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