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灵来时,几拳下去让她清醒了些,为了师姐,她说出此事。可惜,易雪清为了同门闯上武当山。她南灵也为了她的师妹,守口如瓶。
她已认命,直到此时,她才认清这人真面目,同样道貌岸然,同样衣冠禽兽!
“她不会知道的。”木槿掐着她的脖颈只觉手感甚好:“死人哪里会说话呢?哈哈,我说什么你就信吗?如此愚蠢之人怎么就能害死我师父呢?真是不甘,他当初留了你一条命,你却恩将仇报!”他的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兰落所赠白瓶,轻轻拨开瓶塞,一条碧绿小虫从里面爬出。
“这是南疆的食魂蛊,没见过吧,我可等了它好久啊。子母双蛊,吞母蛊者可将子蛊者身上所有内力悉数吸取到自己身上,我师父的毕生内力本就应该属于我,在你身上保管久了,也当还来了。”
“畜生!你跟你师傅一样都是畜生!”乔灵薇拼命挣脱,捶打着眼前之人。什么内力,她倒是不稀罕,可此人丧心病狂,她宁可死也不愿让他得手!
听着女子的咒骂,木槿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十分享受着她最后的挣扎呐喊。
碧绿小虫从瓶中爬上乔灵薇的肌肤,不一会就钻进脖颈消失不见,一道剧痛传来,她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木槿手中功法稍显,两人脖颈处皆冒出森森绿光,再不甘愿,身上的内力也开始源源不断转移到木槿身上。
感受着师傅曾经的影子,木槿放松的闭上双眼,回忆起往昔。
师傅将他带回武当山,师傅教他习武,为他采药疗伤......突然,温暖的画面变得漆黑一片,一阵剧痛从肩膀处传来。匆匆打断传送到一半的内力,他错愕回头,易雪清正站在门口。
不知为何,那张曾经只是看着无礼的脸变得无比生厌。拔掉肩膀处的飞刀,从腰间抽出长剑,冷冷盯着对面之人:“易雪清,我们本是没有仇的,为何偏偏与我作对?你帮着她害了我师父,我也并无牵连。我向你承诺过,若我成功,以武当之名可是很愿意保你的。你为何如此不知好歹!”
洞口的风吹起她的发梢,月白色的道衫如含淬冰,女子淡淡启唇:“无仇,只是道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呵。”木槿冷笑一声:“恐怕你所以为的,也并非同道。”话音刚落,剑随心动。
出乎意料的,易雪清并没有还手。女子自后退了几步,他紧随其步,在对方不出招的情况下,锋利的剑招很快划破对方衣袖,鲜红的血液很快浸染一方衣料。
易雪清嘴角露出一抹不可觉察的微笑,又匆匆几步退出洞外。待木槿追出时,通明的灯火瞬间灼热他的眼睛,思过崖上,围满了浮洲与武当的人。
他突然仰天大笑:“怪不得呢,你要亲自手刃乔灵薇,原是在这等着我。你那师妹若有你一半聪明,估计都不会落入那禁室。”
“不。”易雪清面无表情抽出长刀:“我师妹很聪明,她只不过会重情义罢了。”
木槿的笑意骤然停止,狂风之下,他的师弟从中人群之中走出,眼里满是痛心:“师兄,我提醒过你的,往事暗沉,何必苦苦纠结?”
“纠结?”他张开双臂反问道:“我为何不能纠结?我的师傅死了,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原先德高望重的紫胤真人,最后勉强得到一片薄土。我若不是抗了姚莲舟三掌,恐怕早就弃如敝履了!而害死他的人拿着他毕生的内力招摇过市,我为何不能纠结!”
北落不明他的执念,只能摇着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北落!”木槿发疯似的怒吼道:“你是我的师弟,帮这南教妖女不帮我!她与我对擂时我可在她身上探寻到了武当的功法,是这妖女天赋异禀还是我这师弟倾囊相授呢?”
武当众人,皆被这平时温文尔雅守教尊礼的大师兄癫狂模样震惊得无以复加。
“为何如此看我?”木槿苦涩低笑:“我只不过是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我只不过是想保全武当的尊严罢了。”说罢,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抬起长剑正对北落,可随后剑风一转长剑破风直朝易雪清袭去。
“雪清,小心!”匆匆赶来的南灵惊得大叫。
剑风将至面前,长刀自下而上拦下,挥开。激烈的刀光剑影下两人身形都变得模糊,耳边刀剑争鸣作响,易雪清边挡边骂:“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对我发怒,有又何用?”
木槿唇角微勾:“自是有用。”
叮叮——
催命的铃音再度响起,原先身体的涌动顷刻爆发,她的双瞳变得比以往越加赤红,脑中道道白光闪过,周围的所有人变得虚幻,她抬起长刀,不受控制得往他们走去。
血,她体内的东西需要一场淋漓鲜血的安抚。
木槿笑意冉冉:“那加了佐料的香,果然效果超群。易雪清,思过崖上这些人就劳烦你了。”回眸间,他赫然看见与南灵一同上崖的苏云溪,双目相对,无声无言,他的眼中划过一抹难掩的情绪,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叮叮——”
又是一声清灵的铃音响起,南灵神色焦灼操控着千音铃与那铃音对抗,两两相撞,最痛苦的莫过于易雪清,体内的蛊受到刺激,不断发挥着威力,她抱着头,整个人如下油锅,上刀山,反复折磨,凄厉地惨叫声响彻整个思过崖。
“心魔,师姐的心魔爆发了!”浮洲弟子一片惊慌与难以置信,这般程度的心魔爆发与宣判死刑没有什么区别,在浮洲岛上,除了自我流放只能被同门手刃。
可谁,也下不了这个手。
突然顾之桃想起当初浮洲作乱的铃音,忙不迭大喊道:“快!快去找另一个操控铃铛之人!”
事到如今,他们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南灵身上,只希望砍死那个害他们师姐之人后,南灵能将人救回来。易雪清,她还要回浮洲的,浮洲岛上,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们回去。
啊啊啊啊!易雪清捂着头,双瞳的赤红越加诡谲,在她的眼中,正是不远处那个拿着铃铛的人让她如此痛苦,她提起长刀颤颤巍巍地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北落猛然发现什么:“雪清不要!”
“唔.......”
一个身影从夜空中划过,随着一声浅浅闷哼易雪清失力倒下,白云间在她到地那一刻将人揽入怀着,将手中的银针再推进去一寸,他如一个父亲喃喃道:“别怕,我来了。”
眼见计划被破,木槿此刻是又疯又怒,他已无了丝毫理智。一声怒吼,举起长剑就朝已经倒下的女人刺去。
咔哒——
破碎的银光从剑身裂开,木槿不可置信地盯着长剑,目光往下,鲜血顺着残剑蜿蜒留下,那个男人竟徒手裂了他的剑......
随着一道刚猛的内劲,长剑顷刻间断裂开来,白云间的眼神骤然如淬上飞雪寒霜,染上嗜血杀意的瞳孔死死盯着他。忽觉不对,他忙朝后退去,即使如此,自己的小腿亦受了伤,鲜血如注。
环顾四周,南教的人迟迟未到。他急切地想要抓个人质,而此刻,离他最近的人,是苏云溪。
抬起的手又颓然落了下去,苏云溪怔楞间忽听一道贯耳厉声自空中传来:“孽畜,休得作孽!”
月空之中,银白的道袍如流星般划过。“师尊。”木槿只一愣神间,一指便点上额间。倏地,他的嘴角渗出鲜血,身子一晃,瘫倒在地。
“关起来,听候发落。”
木槿垂着头,视线逐渐模糊,火把烁烁,通明山间。往日最应冷清的思过崖,如他师父死时般热闹。
“福生无量天尊。”箫明玉走近白云间,故友重逢,二人眼底情绪淡然。他俯身探上易雪清的脖颈,又为她把了脉。女子的脖颈血脉强有力地不断跳动,箫明玉却是眸色一暗,情绪不明。
白云间挥去他的手,低声道:“她无大碍。”
箫明玉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身对着武当弟子沉声道:“封山,将藏在我武当山的腌臜秽物挖出来。”
“是!”
拂尘轻扫,终止了一夜乱象。
整整一夜,无数火把照亮了整个武当山。白云间走出房门,松树下南灵早已在那儿站了多时。
她转过头,莹白月色将她本就白皙的脸庞称得快无血色,南灵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吗?为何不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云间神情冷漠,似乎并不太想理会她,抬腿便走。
“别装蒜!”
南灵狠狠拽上他,眼睛里似锋刃般利:“你其实知道的,对不对。你认识易雪清的母亲,你也去过南疆,她身上是什么东西你肯定知道。我一直很好奇,白云间,相处世间长了,我都快忘了,你明明是个杀人无数,冷血无情的。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几面之缘的丫头东奔西跑。你该不会真的是她的父亲吧?”闻言,白云间神色骤戾,抬手朝她挥出一掌。
“莫要侮辱她。”南灵撞在松树上,心中疼得发慌,可嘴巴上却半点没有停下:“呵呵,侮辱?你对她的女儿见死不救,岂不是更侮辱?”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白云间身上,甚至在某一瞬间,她希望这个人能够发怒杀了她,省得她烦!
今夜,易雪清通知了武当,通知了浮洲,唯独没有通知她。不知是担忧她的安危,还是其它。但南灵心里清楚,那日的事,在场的又不止易雪清,漱玉词嘴里说什么,她不一定不知道。
其实今晚她慌了,心中纠结万分,她还是拉上苏云溪打算去找易雪清,把事情说清楚。却发现不仅是她,整个浮洲都不见了踪影。
只遇到了白云间,她将实情告诉他,他道:“每个人心中皆有私欲。”她有,易雪清也有,所有易雪清理解了她的私欲,才设下的局引木槿入套。
南灵之所以相信的原因是,那段时日苏云溪的确不在医谷上了武当。直到她拽着苏云溪上思过崖,一再追问,才得知她上武当山是为了给木槿送药疗伤,并无她事。
每个人心中皆有私欲,纵使平时再怎么自诩医者仁心,冰心玉壶,也终是难逃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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