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清手握残章高举手臂,朗声道:“这页残章是当年漱石作画、木易题字共同所作画作上盖的。皆是有据可查,当初漱石被追杀逃亡海外时是带着这副画的,结果漱石夫妇惨死,而大家现在那副画在何处吗?就在紫胤真人的房内!萧掌门大可派人察看。”
箫掌门点了点头,微微一招手便唤了弟子前去。
此时有一位弟子突然道:“就算是那画上的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是你们从上面撕下来故意诬陷紫胤真人吗?”
木槿顿时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他看向上面他那个师傅还是如往常一般冷静自若。可他知道,那副画真的缺了一角。
易雪清冷笑一声道:“我手里这块,是被一直被蜜蜡封着塞进一颗铃铛里的。想必是当年漱先生被害之前扯下塞进去的,颜色自然是和和常年悬挂的有所不同,拿出来对比一下不就一目了然。”
不过多时,便有弟子拿着那副画匆匆跑来,当即一展开,确实缺了个角!
萧掌门仔细查看过画作,看到上面的题字他亦是一惊,其实当年他这位师兄与俗世之间一些纠葛他多多少少也略有耳闻,这些年他突然不再下山,静心修道。他本以为是他看破红尘......
他看向木易,不得不问道:“师兄......”
木易却是淡然轻笑了一声:“她说的没错。”
全场愕然。
就连乔灵薇几人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那么快承认。
突然,木易飞身下来,单手成抓冲向乔灵薇!易雪清刹那间反应过来,连忙拔刀阻拦,却不料木易那爪似铁钩一半,一拽一推再是一掌间易雪清便被击开数米远。
速度之快,甚至令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道残影掠过,乔灵薇连刀都没完全拔出就被抓走。
晨云落南灵见状立刻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易雪清被击飞,气息一下子被打散眼看即将重重摔在地上之际,后方一只沉稳的大手接住了她。回头一看,白发老人的面容极其熟悉:“你是那时......”
不过这时也容不得她去想那时了,缓了口气握紧长刀就要追上去。可腿还没迈出去肩膀就被老人按住,如深渊一般幽沉的眼睛淡淡望着她道:“木易武功非同寻常,你确定你要上去白白相送性命?还是留在......”
“不是白白!”老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易雪清一把打断:“他们对我都很重要!”按住女子肩膀被使劲挣脱,也不再搭理他,足底一使力便朝着木易的方向追去。
楚怀信低头望着空空的手,怔了半刻,低低一笑。
罢了,既然有这心性,估计也轻易死不了。
至于木易,你恐怕没有如此好命了。
看着女子从眼前飞跃而过,木槿耳畔嗡嗡作响,尚未从他师傅那句话中清醒过来。
她说的没错......
武当众人先是震惊,后是愤怒,再是茫然的望向箫掌门。
站在高位上的掌门轻轻叹了一声:“抓人吧。”
乔灵薇被木易一路擒着动弹不得,一路飞跃来到了一高崖上,这里是她之前与他下棋的地方。
她刚一被松开便赤红了眼,拔出刀便冲向木易。却被他双指为剪轻松制住,拂尘一挥她便被扫到了地上。
“烂杂种!”她怒吼一声又从地上爬起,继续冲向对面,可又是被一拂尘扫了回来,以此反复。
最终,乔灵薇一口鲜血吐出,她的内力被打散只能无力的趴在棋盘上。她不明白这个畜牲把她掳来这里为什么却不杀了她,反而这般如玩耍似的戏虐她。
果然是变态!
本以为这老畜牲是要将她折磨杀掉,可不料自己再一次横冲直撞过去,却被他攥住了手腕,翻手一顶,温热强劲的内力竟然源源不断涌入体内。
他在给自己传功!
为什么?“啊!混蛋!我不要你的内力!我不要!”可木易充耳不闻,不过片刻,一身纯劲内功已悉数传给乔灵薇。
随后一个拂尘扫过,乔灵薇跌坐在地,她迷茫的伸手双手,愤恨的拍打着地面,这比杀了她还要屈辱。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掉苏云溪和我的父母,你们不是至交好友吗?难道这就是你们修道之人所修之道吗?”她充满恨意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仿佛要将他烧出一个大窟窿似的。
这个时候,她已无心提刀,也只能求一个当年的原因。
木易见她不再反抗,便缓缓坐到了她的对面。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挪动棋盘上的棋子,一直拨到了天元的位置。
“这里,名叫思过崖。”他望着对面的少女,一直冰冷的神情出现了微动,随后便是一丝悲怆的笑。
“我不会否认做过得事情,的确是我杀了你们的父母。”
乔灵薇见他如此,语气也带了稍稍平缓:“到底为什么?”
这段时间,对木易除了深入骨髓的恨以外,她也充满的疑问。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曾经的至交好友,为什么会如此痛下杀手?
“师傅!”急急赶来的木槿拔出长剑就要跃上思过崖,却迎面而来一道剑气将他逼了回去。长剑穿过他的剑鞘钉在岩壁之上,岩下阴影隐去男人冷峻的面容,只有一双染着血色的锐利眸瞳静静看着他:“你不能过去。”
“晨云落!”木槿厉声吼道,一腿狠狠扫去,刺出长剑直击对方要害:“滚!”
寒光忽闪,双剑相击。肃杀之气瞬间弥漫两人之间......
此时,南灵苏云溪也赶到,见到近在咫尺的二人,苏云溪的眼眶也忽的红了出来,抽出匕首便要刺。南灵则迅速拦住了她,死死按住她的肩膀道:“别冲动,现在上前只会送死。”
木易从石凳上起了身,漱玉词明显的看出他身形的晃动,忽然,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过就是一时的执念,为了护着那虚无缥缈的道,最终却是一生的悔恨。
当年,我在下山游历途中与你父亲相识,结为好友。后来又同认识了他的同僚苏正,我们三人脾性相投,他们二人亦是向道之人,我不避嫌他们官员身份,他们亦不嫌弃我是江湖中人。
煮茶论道,结伴相游,快不至哉!直到有一天,我还在江南时,有一人找到了我,自称数十年前金陵之乱遗孤,他称二人已经投了反叛军,他奉二人之命亦来劝我加入。
我大感震惊,虽知道他们父亲皆为文帝旧臣,可早已归顺成祖,他们二人也得以入仕。于是对于他的话,我自是不信的,我连夜启程赶往金陵,想去寻求一个真相。
却不料,我至金陵时,却得知苏漱二人因人参奏勾结前朝余孽,密谋造反。停职在府等候调查。其实,他们是新臣也好,旧臣也罢我都不在乎,我所结交的单纯只是他们而已。但是,当坊间传出他们素日交好的武当亦有份参与时我顿感五雷轰顶。是啊,我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我不得不顾念身后的武当。事情越来越焦灼,我的心亦是越来越烦乱。直到有一夜我在酒馆喝酒买醉时那个人又出现了。
这次,他告诉我,苏漱二人已经暴露,为了防止他们供出背后的所有人,他们决定灭口。可苏正武艺高强,他们此时也已经引起了注意,为了防止暴露,所以决定找与他们关系亲近且武艺高强的我去做,这样我也能不被所牵扯。我对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是痛恨至极,我狠狠将他们斥责一番,可过后我又不得不思虑起了武当。我可以死,但是武当不能。我知他们在利用我,可我最后也只能答应了他们,那一夜我登门拜访苏府,苏正对于在此困境中仍不避嫌上门的我深受感动,正欲邀月同隐。而我却抽出了剑......”
苏云溪死死攥着匕首,不知不觉渗出了丝丝血迹。她四处环视着可偷袭的死角,她要杀了他。
而木易突然跌坐在地上,悲怆的面容上落下了一滴泪水。
“我趁他不备匆匆捅了他一剑,他便这样缓缓倒下。我虽刺了他,自己内心也是如刀割一般,我平日里自诩正道,却杀了我的朋友。我打开门正欲逃时,却看见外面火光四起,而那伙人正屠杀着苏府老小,面对我的质问时那人却只是轻描淡写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看着那噬人的火焰,说不出来话来,呆呆怔在原地。
事后,我打算为他布道超度,可回到原地才发现他早已不知所踪,与此同时那边也传来没有寻到苏正女儿的消息。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我知道我因为紧张那一剑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他已经抱着女儿逃走了。他能逃去哪里呢,我第一反应便是漱石那里。
我飞速赶了过去,却看见漱石夫妇已经带着两个孩子逃跑,而苏正则留下阻拦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与他刀剑相向的一天,可我们都不得不那么做。最终,他死在了我的剑下,而他临终前怨恨的眼神也成了困扰我一生的梦魇。再后来,我或是那群人都没有追上苏石。
听说他逃去了海外,我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至少我的手上没有继续沾着他的血。可很快,一则消息传来,再次击穿了我。皇帝的人经过调查,他们是无辜的,并未与前朝余孽有所牵扯,而污蔑他们的人也下了狱。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五雷轰顶,悔不当初。我从头到尾,被人利用了个干净。
我发狂般的四处寻找那些人,可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随后,你父亲活着的消息渐渐从安慰庆幸,转变成了一块大石头沉沉的压在我的心间。他的冤屈已经洗清,那么他若有一日返回中原,我与武当岂不是要再一次面临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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