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钟离昧对峙升卿(二)

“就凭你吗?”升卿觉得很可笑,看着相互抱团的两人,轻蔑道:“还是你们两个一起?”

“就凭我,他只是局外人。”钟离昧将颜辞镜往后一推,一朵如山大的莲腾空而上,亭亭然而立,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把颜辞镜包裹其中。

“这倒是提醒我了,你的命,也是靠师妹生力来的。”乌云蔽日,狂风掀起钟离昧的衣摆,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周围忽起的强压将这片土地的声音封印,他们在黑暗中被迫沉默。这是神界清理三界废料的前兆。

升卿祭出众生相,身后出现一座巨大的神像,将天地遮蔽,里面游荡着无数拥挤的灵魂,趴在神像周围,像失智的老人,像懵懂的孩童,好奇的打量着钟离昧。

升卿双目泛着金光,皮肤上的纹理也呈微微亮色,轻声道:该还了。”

声音的强波击的钟离连退数步,好不容易站稳,定睛一看,惊道:“众生相?”

升卿语气平淡,“我倒是忘了,你功德如此浅薄,还敢自称守护神?”

凡是受过太上玄生录的神仙,只要为三界众生作出功绩,其帮助过的生灵死后贡献一部分灵魂,融入神像,是为众生相。从某种程度上说,众生相是神族为三界服务的酬劳。升卿作为创世神,三界不管地上走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总有一世受过升卿的恩德。甚至,升卿的众生相中说不定还有钟离昧的一份。而钟离昧,当夫诸守护神不过二十载,哪来什么众生相。

对此,钟离感到不可置信,脑子里飞快闪过有关众生相的记载,迟疑道:“你是要审判我?”

祭出众生相,是对待三界恶徒才有的惩罚。在众生面前审判它的过错,条条桩桩罗列下来,由神来决断生死,自古众生相下者,下场都极其相似,魂飞魄散,永失轮回。

神像越涨越大,降下的佛光仿佛将他们带到了三界之外,不是新生,亦非死亡,残忍的让人如沐春风。

神像与升卿融为一体,他睁开双目,金瞳似日月,将钟离昧千年光阴一览无余。“你应该高兴,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金光环绕,将钟离昧禁锢在原处,动弹不得。

神像审视着她,吸取她的记忆,红衣下的灵魂失去颜色,耳边的锦鲤耳坠木然的接受这一切,力量悬殊,她无法反抗。一瞬间,天旋地转,钟离昧失了意识。

神明降下对她的审判。黑夜如帘,众生映射罪孽,金色梵文流水般垂落。

“一罪。”声音非男非女,似雌似雄。仿佛落日下的浮云,松湖边的柳絮,青峰上的繁花。

“偏驳。”

“众生平等,尔却重人轻他族,致使他族受难,无义”

“二罪。不尊长。夫诸像倒,无动于衷,薄恩忘本,无德。”

“三罪。玩忽职守。一则,水脉丢失;二则,生灵枉死。无情。”

审判结束,钟离昧渐渐恢复意识,眼中出现光亮,无言等待升卿对她的判决。

“三罪并罚,今神判罪神钟离昧剜根去脉之刑,有异否?”

钟离昧双唇紧闭,回答了沉默。

见她如此,神像自顾自道:“既无异,一刻后。”

钟离昧打断他,“一刻后就让我死对吗?”她笑了,眉目舒展,红唇白齿,笑得很猖狂,等自己笑够了,才狰狞的挤出几个字:“你凭什么审判我!”

升卿没把钟离放在眼里,浅浅丢给她两个字:“狂症。”

钟离昧本体是莲花,剜根去脉,说白了就是吸干她身体里流走的鲜血,抽去她骨头间伴随的神经,细细折磨,让她痛苦的死去。

众生灵魂脱离神像,游走在钟离昧身边,金丝入体,神族血液的滋养,让金丝泛起红光,如交相辉映的日光霞色。灵魂张开大口,穿过衣裳,直达血肉,替他们的恩神惩罚罪人。

佛光的控制和身体的疼痛让她在清醒和恍惚中摇摆。像砧板上的鱼,汤匙里的肉。

怀里的竹片剧烈抖动,奋力击打她的心脏,钟离昧彻底清醒。子午鸳鸯钺出,灵魂发出激烈的惨叫,他们四处逃窜。顿时,钟离昧身边成了杀猪场。

神像挑眉道:“你要反抗众生相?”

反抗众生相是大罪,其程度不亚于在三界公然挑衅天地法则。

一笑解千仇,钟离昧仿佛忘却恨意,对升卿笑道:“前辈言重了,我可没这个胆。”

神像也笑了,可能因为是石头做的,笑的很僵硬,“哈哈,这世上没有哪个神能从我手底下逃走。”

“晚辈愿开这个先例。但,并非逃跑。”钟离眼中闪过杀意,正色道:“我要正面跟你打一场。”

升卿答道:“你很有胆量,居然选了个这么痛苦的死法。我成全你。”语毕,神像消失,升卿恢复神态,长尾盘旋在身下,不紧不慢,仿佛在等一顿丰盛的晚餐。

钟离昧羽袖一甩,天地忽变,瞬间,两人置身于一方莲谭。莲花朵朵,高若苍树,莲叶田田,遮天蔽日,谭中橙赤色锦鲤如帆似船,游的快活。

“还请前辈赐教!”

升卿打量四周,淡淡道:“你的神力,就到这般程度吗?”

“前辈是兵神,应该很清楚,轻敌,乃是兵家大忌。”

说完,钟离昧便消失了。方才还是一派和谐的莲谭,换了颜色。莲叶上的圆滚水珠转了个圈儿,若巨石般滚下,砸向升卿。他灵巧的躲了过去。脚下的漂亮锦鲤,受了刺激,摇身一变,化作海上凶猛的齿鲨,正饿着肚子,要吃个神来养养胃,这还没完。

莲叶的茎变作绿色毒蛇,莲叶的盘化作旋转带金勾的飞轮,莲花开了口,张嘴就要吃神,落雨成利剑,清风化宝刀,风景秀丽的莲谭,在此刻,成了杀人夺命的魔窟。

剑?刀?这是在耍马戏吗?天真。升卿索性闭目坐下,那些个杀神的把式悄悄靠近,却又无可奈何,全都近他不得。

忽然,升卿感到后背传来一股温热,侧头望去,不知何时,一朵含苞待放的莲扎入血肉,此刻,正在他的身体里慢慢绽放,将紧实的□□撕裂。

升卿面露怒色,居然搞偷袭!再回头时,钟离昧面带微笑出现在眼前。

“前辈别生气,我们做莲花的,跟雨啊水啊的什么一样,讲究润物无声。”

莲花根系盘恒而上,攀附蛇尾,从中贪婪的汲取养分,升卿不耐,抓起带刺的茎干,将莲花连根拔起,蛇尾破皮,里面的肉被搅的零零碎碎。

然而没用,升卿身上破破烂烂的伤口,顷刻之间,恢复如初。他像一个猎人,在耐心的试探猎物的实力。

“你的本事,就这?”

升卿的身体如光影般移动,钟离昧避之不及。他死死钳住钟离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玩这么久,我腻了。”升卿加大力量,钟离昧清楚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就让我来早些结束吧。”

她身体渐渐脱力,花瓣凋谢,莲谭一片翻腾,鲤鱼一动不动,她要死了。

含苞莲花中传来一阵男声,“要拿她的命,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花瓣碎了一地,如雪般飘落在汹涌的池面。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折扇旋来,将钟离从升卿手中脱出。身体滑落,男子伸手一接,将她揽入怀中。

颜辞镜看着怀里双目紧闭的心爱,急道:“美人儿,没事吧。”

钟离艰难地睁眼看他,小声道:“还好,就是脖子有些疼。”

颜辞镜心疼极了,眼中闪着泪花,手抚上她洁白纤细的脖颈,略带哽咽道:“骨头碎了,能不疼吗?”

钟离昧死死攥住他的手,努力让颜辞镜听清,“此人太强,有他在,夫诸必亡,留他不得。”

颜辞镜立马答应,“好,交给我。”

钟离昧踉跄站起,“不,你我联手。”推开他,身体向莲谭倒去。

颜辞镜心领神会,扇子往空中一甩,一副卷轴在天上缓缓摊开,越涨越大,将整片莲谭圈入其中,成为一副栩栩如生的水墨画。

升卿身入其中,通体变为黑白色。颜辞镜则手持玉毫,笔游腕转,一个遒劲的‘死’字跃然纸上,被疯长的莲花迅速推着走向升卿。

颜辞镜笔走龙蛇,写下一个又一个“死”字,升卿在卷轴上疾驰,一转,一翻,一跃,成功躲过。

书神卷轴的厉害之处,就在此时颜辞镜手中的笔上。入书神卷轴者,无论人神妖兽,力量尽失,生死皆由玉笔定。升卿也不例外。

升卿望着自己寥寥几笔的身体,有些不可置信,疑道:“你竟能使出卷轴?”

颜辞镜大笔一挥,为升卿画下刀山火海,笑道:“我为书神,为何不可?”

升卿负身立于莲蓬之上,挑眉道:“哈哈,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颜辞镜故意问道:“是吗?”举起笔直直朝他戳去,“我还有更有意思的。”

黑白升卿被他糊成一片墨。但,那好像不是真升卿。因为,颜辞镜脑袋上方,传来了升卿讨厌的声音。

“神界谁人不知,我与书神曾是酒友。”升卿用其惯用的审判式的目光看着他,沉声道:“而你,我从未见过。”

颜辞镜不以为然,纸上莲花张开血盆大口,将升卿再次吞入卷轴,“你不认识的多了去了,你以为自己是李长庚啊,每个神都要找你打身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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