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力道怎么样?”
明亮的光晕下,男人的金发有如溶金般的烈日。
他的面容也被亮光渲染得模糊不清,只是从他不疾不徐的语气中能听出丝丝缕缕的温柔笑意。
很……熟悉。
苏迟疑地眨了下眼睛,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流淌出来,将眼前的景象染上一团水色。
“怎么哭了?”
温热、略带有茧子的指腹很怜惜地将她眼下那点刚沁出来的水痕勾走,熟悉得让人心碎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遥遥有辨不清音色的声音传过来:“王八狮子你好了没有?等会我俩负责守卫!”
停在她脸上的手顿了顿,男人慢条斯理地高声回复道:“展女士,让老霍先陪你守,我一会儿和他换!”
那声音一下清晰许多,是展醉蓝暴躁地骂出声:“老霍你闪一边去,我要揍他!”
有另外两道声音在劝她什么,苏听不清,偏头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却被人单手捧着脸,被迫转过头来。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她唇角,男人懒洋洋地笑着,另一只手动作不停:
“别管他们,陪我坐一会儿吧。”
他的精神体也很亲昵地蹭着她裸露的小腿,像在撒娇。
明明他是在给她揉腿,却让她陪他坐一会……
苏忍不住想笑,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确实不对。
他精神体有着一身金光闪闪的柔顺毛发,布兰森总担心自己甜食吃多了会让狮子掉毛,每次只敢偷尝两口她的小蛋糕。
可小腿上传来的分明是粘腻、潮湿的触感……
苏挣扎着朝后仰了仰,极力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小腿,果真看到一条黑色的腕足摇晃着在她腿上轻蹭。
被她看到以后,那条腕足似乎僵了一瞬,随后漫上湿润的鲜红色泽。
它好像更兴奋了,力道由轻变重,紧密地环住她膝弯,还试探地往上攀爬。腕足根部仍然保持着漆黑如墨的色泽,像是从眼前看不清相貌的男人身后延伸出来的。
——他不是布兰森!
苏猛地推开他。
哗啦!
面前的景象飞速变换,原本耀目的烈日顷刻变为凄清的月色。
她像是坐在飘于水中的木筏上,小腿以下全落在冰凉刺骨的水里,转变为鲜红色的触手执着地卷紧她的腿,正尝试将她往下拉。
方才那个看不清形貌的男人则浮在水中,全身只有肩膀以上的部分露出水面。
借着惨淡的月光,苏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和布兰森一模一样、却挂着僵硬笑容的面庞。
他金发发尾还坠着水珠,嘴唇湿红,缓慢张开——
唰!
她看到了另一条朝她迅疾袭来的黑色腕足。
……
苏猛地从床上弹起。
她身体前倾,坐在床上,胸膛猛烈起伏,面色潮红,嘴唇颜色却白得像纸。
那是什么东西?
她惊疑不定地想着梦中的两条腕足,还有那个披着布兰森皮的怪物,心悸感如同纷纷扬扬的细雨,将她全身都浸透了。
不对劲。
梦本就和精神图景有关,她总有种自己遭遇了异种精神攻击的感觉。
可这是中心区,整个阿纳希德防卫最严密的地方,不可能有异种出没。
再看几乎铺满整个房间的深紫色植物茎叶,也没有半分污染的痕迹留在上面。
难道只是一场噩梦吗?
还是昨天目睹人体自爆的后遗症?
钟表发出“哒”的一声轻响,稍稍唤回她的神智。
苏蹙着眉收回精神体,抬眼看了下时间。
……早上七点。
熟悉的环境让她从紧绷中放松下来,苏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冷汗打湿了。
棉质的白色睡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的湿黏感不算好受。
她眉头皱得更深了,几乎像堆叠起来的远山。
……先洗个澡吧。
苏这么想着,匆匆走进浴室简单冲了冲,本来还想泡个澡的,但逐渐升起的水面让她想起梦里的波涛。
还是算了。
她围好浴巾,随意擦了擦头发,黑发沾了水后略有卷曲,黏连在脸侧,像是攀附着礁石生长的海草。
换完衣服后,钟表指针堪堪指向七点四十。
这也太早了。
苏顺手撩了下头发,摸到一手湿润。
这糟糕的触感让她想起梦境的内容,不得不头一回自己将头发吹干。
她心不在焉地想,自己原本不习惯早上洗澡的。
只是布兰森牺牲后,再没有别人可以为她打理头发,早上洗澡更能保证头发在白天干透。
苏糟糕的心情一直持续至下到一楼,刚踏进客厅,便被愕然取代。
一头巨狼正默不作声地蹲坐在客厅门边,脑袋原本耷拉着,在捕捉到她脚步声后耳朵随之竖起,先前垂在身后的尾巴也飞快地晃起来。
……看起来不太像是狼,倒像是狗。
天光已经很亮了,客厅里也亮着灯,将它沙色的毛发照得几乎透明,看上去和它主人的头发颜色很像。
“别动、不……回来。”
青年声音仓促地响起来,制止自己精神体上前去蹭动苏的小腿。
果然是他。
苏无声叹气。
昨天三个孩子忙得太晚,回到房间都将近一点了。再加上今天是假期开始的第一天,她本以为他们都会睡到自然醒,便也没打算叫他们起来吃早餐,却没想到沧浪已经早早起来了。
青年很乖顺地上前两步,在她面前低下头,银发看起来很是柔顺。明明身量比她高上不少,看上去却比她矮上一大截。
苏听到他很小声地叫了一声:“苏姨。”
“好孩子。”她露出笑容,“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沧浪在她示意下重新坐回沙发上,姿态却很是局促。他张了张嘴,最终磕磕绊绊从喉咙里冒出一句:“我、我习惯这么早起。”
“是吗?”苏听着,若有所思般点了下头。
沧浪闷闷应了,低下头去,没敢看她的脸,感觉自己紧攥的手心在冒汗。
脑海里有声音叫嚣:
“你说谎!”
他是说谎了。
沧浪不是头一回来兰登家住下,之前也来过几次,但是那几回苏姨都有事外出,去了朋友家里,来帮着管他们的一般是展醉蓝展女士。
……这是他第一回和苏姨同住一个屋檐下,时间还长达一个半月。
他想到这里就有点束手束脚,但被兰登送到房间门口、再走进房间之后,猝不及防就被熟悉的洗涤剂香气击中了。
他安抚自己,宿舍用的洗涤剂也是苏姨买的,却忍不住站在门前打量自己要住一个半月的地方。
虽说这是他以前住过的房间,但内里布置明显有所不同:
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床单被套不是他原来用过的纯白,而是他精神体毛发的颜色。耷拉在床沿的床单一角还绣着个可爱的小狼图案,柔软的枕头之间也有狼形玩偶。
窗帘也明显换过一遍,与之前不同的是,窗下还布置了一套桌椅,一眼扫过去沧浪就知道很贴合自己的身量。
桌上还摆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有几枝百合。
他只是、只是之前和苏姨见面的时候,多看了她手中那束百合一眼……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沧浪感觉自己像多喝了一杯蜂蜜酒,脑袋晕乎乎的。
他轻手轻脚地重新出门,想在走廊上吹吹风,却意外听见了兰登和苏姨的谈话。
兰登成年了,苏姨要选择新的匹配哨兵。
沧浪突然有些惶惑:他只是兰登的同学,苏姨一旦有了新的匹配对象,是不是也会更注重和那个哨兵的交流?
他得到的关爱都是从兰登那分来的,以后是不是也没有了?
他木愣愣地回到房间,看着明显是贴合自己喜好换的装饰,不免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清醒就像慢性毒素,让他从夜晚一直枯坐到天明,等时针指向七点半,他终于坐不住了,才拖着身子下楼,茫然地坐到沙发上。
不然和苏姨提一句,他还是申请留校好了?
沧浪焦躁地想着,连精神体什么时候窜出去都没意识到。
——直到风里传来带着水汽的气息。
他的心绪不宁被这股气息很温柔的吹散了,可脑子还是木的,让他迅速答话说,自己习惯这么早起。
她的目光又仿佛能洞悉一切,沧浪咬着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糟糕,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苏姨面前说谎的?
她会因此厌恶他吗,他不希望这样,因为他真的很想……很想要这样的妈妈。
沧浪一直很羡慕兰登有这样一位母亲。
比起和兰登从小熟识的李颂今,出身孤儿院的他是十六岁分化为哨兵后,才在学院和两人认识的。
在最初的半年里,他因为荒原流浪者后裔的身份饱受敌视、甚至孤立——即使兰登与李颂今和他分到一个宿舍,但这两人平时来得晚走得早,作息同他差异显著,自然也不太清楚他的境况。
……直到某次家长开放日,苏姨来看望兰登。
她恰好在路上撞见了其余哨兵欺凌他的场面,将他们通通喝走。
“好孩子,不必忍耐。”穿着素色长裙的女人拉着行李箱,很认真地对他说,“流浪者后裔不该受到这样的冷眼,再说,你既然长在阿纳希德,就是阿纳希德的公民。”
他当时神色一定很呆,不然她不会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去找你们的生活导师说明情况。”
——他不是不想反抗的,只是还未来得及,便已经有人替他撑起了一把伞,避免他再被雨水淋湿。
看他没有答话,她径自带着他去了当时生活导师的办公室。在她同生活导师交涉的过程中,他一直感觉自己的心飘在高处。
……像是从暗色之中终于窥见太阳。
沧浪一时恨不得自己能快点长大,帮她做很多事、任何事。
即使她同他告别时说,不用道谢。
他怀揣着这样的感激回到寝室,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
随后,方才还见过的熟悉面容突兀地再次闯进他的生活。
——她是室友兰登的妈妈。
从那天以后开始,兰登、李颂今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曾经欺凌过他的人也慢慢远离不少。
即使兰登提过,他曾经是他父亲从异种手中救下的幸存者,沧浪依然觉得是她跟兰登简单提了情况。
……不该说是“她”,她是苏姨。
他也想要她的关爱,即使这种关爱先是给了兰登,再平均地分给他和李颂今的。
所以不应该给她惹麻烦。
“真是习惯起这么早吗?”
她温柔的声音像他幼时挂在床头的那枚风铃一样,很是悦耳。
沧浪猛地回神,慌忙点了下头,干巴巴地回话:“对、对。”
苏看着他故作镇定,却依然有些闪躲的眼神,不由轻轻叹气。
这孩子一直很放不开,大概是多次遭受欺凌的原因吧?
说这是他平常起来的时间,那到底是晚上没能睡着,还是不敢放松地睡下去、怕做错了什么事被赶走?
她没多问什么,只尽量轻柔和缓地问他:“吃早餐了吗?”
看他张口就想答话,苏又轻轻笑了,温柔但不容置疑地说:“乖孩子,不要说谎。”
沧浪原本白皙的面色登时涨红。他讶然地张了下嘴,又闭上,嘴唇紧紧抿起,小心地摇了下头。
“简单吃些好吗?”苏得到满意的答案,一面朝厨房的方向走,一面扬声问他,“我记得还剩些三明治,你应该起了很久了,饿狠了吧?”
“……好,谢谢苏姨。”青年默了片刻,很轻地道谢。
三明治热起来很快。
沧浪替她将盘子端到餐厅,本来只想吃一份的,然而苏将足足三份拨到他盘子里。
“你还在成长期,哨兵成长需要大量能量,更别说你还是A级。”苏点了点他的餐盘,又塞过去杯牛奶,“没事,吃吧,不用担心把苏姨吃穷,这不算什么。”
她说话时,身上蓬勃的热气渡过来,沧浪很想往后靠靠,却又不敢,只能呐呐点头。
他确实饿了,尽量快速地消灭眼前的食物,想一会吃完把苏姨的碗碟拿进厨房——可她吃的比他少上不少,在他吃第三份三明治的时候,她已经如同雨燕般轻灵地从座椅上跃起,将自己的餐具放进厨房。
沧浪只得加快速度:总不能让苏姨洗碗吧?
他完全忘了兰登家里备有洗碗机。
好在有客来访的铃声传到餐厅,沧浪看着她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他一眼,很体贴地说:
“慢慢吃,别着急。吃完放着就好,十点以后会有人来处理。”
……大概是苏姨雇的人来打扫卫生?
沧浪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但现在还不到九点吧?
他想。
等会帮忙给苏姨的客人送茶好了。
苏自然不知道沧浪是怎么想的。
她思忖着大早上到底能是谁来拜访,脚步却也不停,迅速行到门前。
刚才响起的铃声说明来客有进入房子花园的权利,有这样权限的人不算太多,却也不少,以至于她想了半天,也没得出结论。
想太多远不如立即做。
苏打开了紧闭的门。
当先进来的不是来客,而是一只翅展将近五十厘米的蝴蝶。
它具有金属般的蓝色光泽,翅膀微微扇动,细长的触角随之轻晃,很热情地绕着苏飞了一圈,才落回主人的手背上。
光明女神闪蝶,是哨兵协会会长莫尔芙·海伦那的精神体。
“我没有打扰到你的睡眠吧,苏?”莫尔芙笑着问。
这位女性哨兵身量比一般的男性哨兵都要高大,身材健硕、体态健美,是会被所有哨兵们推崇的长相。
苏和她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很自然地握住她伸来的手,客气地笑了笑:
“别这么想,莫尔芙,当然没有。”
她朝一旁会客室的方向指了指:“我们去会客室谈?”
“当然。”
莫尔芙与她并肩走进会客室,在垫有厚厚软垫的座椅上落座,又将提在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一旁。
“介意我抽根烟吗?”
她习惯性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小盒烟,刚要送至唇边点燃,想起什么,又开口询问。
苏面上笑意依旧,给出的答案却是“不行”:“你知道的,莫尔芙,我不喜欢烟味。”
“好吧、好吧。”莫尔芙耸耸肩,很自觉地将烟与烟盒重新装回去。她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极度热切的目光牢牢锁住苏的脸,笑说:“你这么说,真让我怀念以前的时候。”
苏轻轻扬起唇角:“怎么,想念被我‘使用’的日子了?”
在学院进修时,她和莫尔芙等人曾经一同参加过对抗赛——这种赛事里,向导负责指挥,而哨兵负责战斗,且需要听从向导的所有指令。
“你可带我们拿了第一呢。”莫尔芙追忆道,“学院建立以来,A级哨兵队伍在对抗赛中胜过S级哨兵队伍,也就我们那一次。”
她遗憾耸肩:“可惜毕业后你被安排进布兰森他们的小队了,不然我真想把你抢过来。”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苏笑意清浅,缓缓地说,“我现在还没恢复完全呢。倒是你,莫尔芙。”
她眸光清亮,深紫的眼眸显出剔透的色泽:
“你今天过来,不只是叙旧吧?”
“当然不是。”莫尔芙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伸手扯过自己带来的公文包,“是元/首催促我,把可供你选择的哨兵名单送过来。”
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神色有些探究:“昨天玉池不是已经带了一份过来吗?”
莫尔芙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概是人选不够?你瞧。”
说完,她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本足有七八厘米厚的册子。
苏:“……”
她有些卡壳,难以置信问:“有这么多?”
“我拿到的时候也很惊讶。”莫尔芙无奈地摊开手掌,“与其说是让你挑匹配对象,不如说是让你拉一支哨兵小队。”
苏皱眉:“我的状态的确正在恢复,但也到不了指挥一支小队的程度。”
“没关系,你……”
莫尔芙正准备说“你先看看”,可话没说完,会客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
她只得替苏翻开第一页,又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而苏也略有怔愣,却仍是扬声道:
“进来。”
门被推开了,银色的光跃进眼睛里。
是沧浪托着装有茶壶与茶杯的托盘,小心地走进房间。
“苏姨。”他先唤苏,看了莫尔芙一眼后,又迟疑地说了声,“……海伦那会长。”
莫尔芙打量着他,问道:“这就是兰登的室友,那个叫沧浪的小孩?”
听苏说是,她评价道:“比兰登客气太多了。”
沧浪放下杯盘,听她这么一说,神色又有些局促。
苏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笑着替他圆过去:“别这么说,兰登被我带着参加过太多社交场了。这孩子只是还没习惯,他做得不是很好吗?”
莫尔芙在苏的眼神示意下端起杯子,略抿一口,神情稍有惊讶:“这茶倒是泡得还行。”
她从善如流地接口道:“怎么,你想让我安排点什么吗?”
“是啊。”苏轻轻笑,很自然地将沧浪拉到身边,拍拍他的手背,“这孩子比兰登稍大几个月,也成年了。”
她另一只手指尖轻点桌面:“加上李颂今那孩子,给他们三个介绍些参加联谊活动的机会?”
“也是,我们那会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莫尔芙干脆点头,“也是该办一办了,之后我找老庄商量一下。”
她们聊天聊得还算开心,可被拉到一旁的沧浪却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被抛到一个未知的境地。
成年后的哨兵向导是会参与联谊活动,在其中寻找合心意的队友、甚至伴侣。
可他暂时还没做好准备,而这话从苏姨口中说出来,总让他有种自己又要被抛弃的错觉。
……不,苏姨不会的。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小桌桌面摊开的书页上。
纸页上写有人名,除了最开始被涂黑的、匹配度足有99.9%的名字,往下就是军区元帅阿尔维斯·霍克。
跟在他名字、等级、精神体还有职业后面的匹配度有98.7%。
——这是一份按匹配度高低顺序排列的名单?
是给苏姨的吗?
沧浪知道自己不该多看,可身体却背离他的意志,让他将这一页的名字都尽收眼底。
不算他们的导师伊桑,同样是学院导师的还有一位名叫“裴简”的S级哨兵。
然而S级哨兵实在太少,除去开头部分,这一页末尾已经开始出现A级的。
沧浪甚至在其中看到两三个听说过名字的学院学长。
……他们比苏姨足足小上十几二十岁,竟然这样都能被选进去吗?
他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窸窸窣窣地爬动,漫起不明所以的涩意,可又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他想明白前,又一道象征有客人到来的铃声在会客室内仓促响起。
沧浪微微一怔,当即轻轻挣开苏握住他的手,准备替她去迎接来访的客人。
然而在他行动前,会客室的大门轰然洞开,一条高昂起头的巨蛇滑入门内。
它通体呈深灰色,细密的鳞片微微反光,形似棺材状的头部顶着双血红色的眼睛,口中正森然吐出墨黑色的蛇信。
……这必定是条毒蛇。
巨蛇滑进会客厅并未擅动,只是缓慢盘起来,头颅依旧高昂着,直勾勾地看向苏的方向。
沧浪正想挡到她前面,就被她轻轻拨开。
苏站起身,敛眉问:“昨天阿尔维斯不是过来了吗,你又来做什么?”
……语气听上去不算客气。沧浪暗自想着。
他乖乖呆在苏身后,思索来人到底和她有怎样的交情,就听门外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轻佻,偏又带有蛇类才有的粘腻、湿冷,像是冰冷的蛇躯缠绕着人的身体攀爬。
“不过……”
他含着笑,舌尖吐出来的句子也**的,仿佛坠在水汽弥漫的雾中:
“抱歉了,海伦那。”
男人不是很有诚意地说,与精神体如出一辙的血色瞳眸中闪出森寒的光。
“不论如何……你得先把苏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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