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微风拂过带走闷热,教书先生悠哉的喝着茶,桌上还有几卷书随手翻看。
“先生,有件事想要拜托您。”宋阳文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在先生的示意下缓缓双手拖出书信。
各地教书先生都由都城礼部统管,先生们原先也是宫中负责撰写的小官,自有渠道往都城宫中送信。
“这是什么?”先生额头已有皱纹,气质儒雅威严。
宋阳文有一瞬的退却,回想起那张嚣张至极的脸再次硬起心肠:“这封信有关谢公子和郡主,先生只要帮忙转交到郡主手上,相信郡主会感谢先生的。”
仅凭他三言两语,教书先生摇头拒绝不想惹祸上身。
宋阳文笑道:“先生可知我未过门的新妇是谁?”
“有耳闻。”
“是她让我叫先生帮忙转交的,都是都城贵人之间的事情,咱们帮忙传递书信而已。”
教书先生听他如此说,心底信了几分:“当真?”
“当真。”宋阳文肯定道。
宋阳文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踱步回家后还给了婢女几文钱,叫她添个荤菜。
谢耀祖和金方方坐在前厅用晚膳,桌上三菜一汤一荤两素,都是出自塔娜的厨艺,北方人口中,塔娜特意按照他们的口味做的膳食。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仁花前去开门,询问了一番叫人在门口稍后她回禀道:“是一位教书先生,说是有事想要与姑娘说。”
金方方回想一瞬,自觉她不认识什么教书先生,却也但听无妨:“叫他进来吧。”
教书先生见到主人家还在用膳十分局促:“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金姑娘和谢公子用晚膳了。”
谢耀祖夹菜的手一顿:“你认识我俩?”
“也是听说。”
“老先生来是有何事要说?”金方方问道。
“宋阳文您二位认识吗?”
“认识。”
“这里有一封信,他说是金姑娘叫我转交给郡主的。”说道此处顿了一下。
“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属实,所以来问一下。”
谢耀祖放下筷子来了点兴趣:“你和郡主有书信往来?”他怎么不知道。
金方方瞪他一眼:“我怎么会认识郡主。”
“这信上写的什么?”谢耀祖感兴趣的问道。
老先生摇头:“未敢私看。”将书信递交上去。
谢耀祖丝毫不避嫌,把椅子往金方方身边挪近了些,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跟着看起来,还一边点评道:“笔墨不错,这字差了点。”
“他居然想利用郡主打压你我,若是普通女子或许就信了这上面所说的苟且。”谢耀祖摇着头失望道:“他当真是不知道郡主的脾性。”
“看上去你很了解?”金方方随口问道。
谢耀祖反而笑了一声:“怎么会,同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只有你一人。”
教书先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幸好他觉着不妥过来问一嘴,不然真是要闯祸了。
金方方把书信收起来:“多谢先生。”身边的绵绵递过去一块银元宝。
教书先生推头着:“这不可……这不可……”
“您就收下吧。”谢耀祖开口道:“日后或许也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
教书先生收下银元宝后离开了。
金方方把谢混球搭在她身后椅背上的手臂推下去:“即将与郡主成婚,还是注意些的好。”
谢耀祖嬉皮笑脸道:“那都是祖父的意思,你知道我不喜欢郡主那样的女子。”
“不必与我说道。”金方方冷着脸离开前厅。
谢耀祖万般无奈喊了一句:“你听我说啊。”无人回应他也没胃口继续用膳,灰溜溜回了主屋,咬牙切齿提笔给都城谢府写信,并交代加急。
一连几日金方方都没与谢耀祖说话,见了他也当看不见。
“姑娘,谢公子又叫阿武送东西过来了。”绵绵打开箱子,里面是琉璃灯和一把圆润的玉如意还有镶嵌着宝石的梳子。
“真好看。”绵绵轻车熟路的把东西一一摆到多宝阁上,看着架子上满满的精致摆件感慨道:“谢公子怕是要把全青州的好东西都买过来了。”
“他最不缺的就是银票,没什么可值得感慨的,就是把全青州都掏空,也不过是从这个钱袋挪到那个钱袋而已。”金方方照旧随手查看账册,没有分出心思给那些东西一眼,就像她对待谢耀祖一样冷淡。
街市上已经没有他想买的东西了,珍宝坊里面只剩零星几样东西摆着,掌柜这几日脸已经笑僵了,恨不得每日烧香拜佛把这位贵公子供起来。
“公子,您可还有相中的?”
谢耀祖随手摆弄一个玉手球,抛上抛下看的掌柜跟着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摔碎了,虽然这位贵公子赔的起。
“没劲。”谢耀祖眼珠子一转:“那宋家可有做什么营生?”
掌柜的三角眼顿时眯成一条线,笑道:“那宋家哪会做什么营生啊,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也就老太爷读出些门道,治病手艺不错。”
“宋家的百亩田地在何处?管事的是谁?”
“这个我知道,宋家没有管事的,田地都租给农户了,他们就靠收租过日子。”掌柜十分会揣摩心思,当即自告奋勇:“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好啊。”谢耀祖正愁找不到地方呢。
郊外田地旁都盖着茅草屋,农户就住在里面,掌柜掀开草帘子探头招呼道:“快出来,有位贵人想问你们点事儿。”
农户们没见过贵人,一听这话有些心里犯怵,都垂首规规矩矩站成一排,以为他们当中谁得罪了贵人。
谢耀祖放轻语气叫掌柜也缓和下态度:“我瞧着这片地真是不错,东家可是宋阳文?”
农户们点点头依旧不回话。
谢耀祖摸着下巴思量半晌,打量着面前的农户们和百亩田地,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不如我把这些地买下来,照旧租给你们,还减少二成租金,如何?”
农户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回话:“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们要帮我做件事,买地的时候我不方便露面,我把银票给你们,你们各自去买地,并且要适当把价格压低,用最少的银子买下来,最后再把地契交给我。”
农户们没人出声,掌柜都替他们着急:“这么好的事还犹豫什么?你们不认识这位公子总该认识我吧,我那珍宝坊在街上开多少年了,不至于诓你们,给你们银票还怕你们卷款逃跑呢。”
谢耀祖耐心等了一会儿,农户们神色已经松动下来,他掏出一沓百两银票,每人都分一张:“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尽量用最低的价格买入,也不要都聚在这几日过去,分散开一些,不要引起宋家怀疑。”
农户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头一次见到大额银票对待的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怕化了,揣在怀里还要反复确认怕丢了。
宋家忽然间变的手头宽裕,宋阳文甚至还能请几位相熟的学子喝酒,点上两样荤菜和两样素菜。
“宋兄这是发财了?”
“没有没有,只不过是近几日卖了几亩田地而已。”宋阳文把事情娓娓道来:“那帮农户也不知道从哪弄的银子,居然都买了田地不再租赁了……”酒过三巡,即使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也为时已晚。
谢耀祖拿着从农户手上过户的地契笑的露牙不见眼,献宝似的往金方方桌上一放:“看,宋家的田地都叫我买过来了,并且都是低价买进来的。”
金方方一张张翻看,确实价格很低,他日再卖出去也能小赚一笔。
“好端端的买这么多地做什么?”金方方终于开口与他说话了,谢耀祖感动的将要落泪。
“就是想看看,给他银子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其实更想看他这些银子花光后没有进项了会如何。
“睚眦必报。”金方方评价道。
谢耀祖哼笑一声:“我就是睚眦必报,谁叫他想挑拨离间,还惹你这么多日都不理我。”
他不搞怪的时候有种眉清目秀的少年气,看的金方方一愣,想起他小时候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样子,这么多年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即使来了青州,心底也十分确定他随后会跟过来。
若是他和郡主成亲了……
金方方想到此处有些不知所措。
“你和郡主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有话说开了才行。
谢耀祖一听见郡主这俩字都头疼,憋闷道:“郡主看上了一位将军,可那位将军否决了赐婚,她一气之下就把矛头转向我了,都城谁不知道我不学无术,她估计就是想用我来激将一回。”
“哪位将军?”金方方好奇道。
“年少成名的萧饶。”
“……郡主眼光真独特。”
萧饶一门忠烈全部战死,圣上收养他与其他皇子同等待遇长大,许是没有家人陪伴的缘故自幼性情冷漠,骑射无人能及骁勇善战,少年便带兵随军驻守边关,几年才回都城一次。
金方方摇头:“估计激将这招没用,杀伐果决的大将军岂是她能随意摆布的,后面打算怎么办?”
“反正和我无关,这亲也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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