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刚用过早膳,近来膳食上改善许多,她也更加有气色了些,许多相熟的老姐妹也来探望她,以前从不来走动,这倒叫她唏嘘不已,这些人真是势力至极。
“阳文,你一会儿带些东西去看望一下金姑娘,她搬出去许多日子了,你作为未婚夫婿理应去探望的。”
宋阳文穿着一身宝蓝色绸缎长衫,是他前些日子在布坊定制的,原来十两一件的衣衫果然能使人不一样,似乎心中有底气了。
从家中出门,他挑选了几样别人送的礼盒带上,看着对面宅院的偏门,手中的东西紧了紧,绕行一圈走向正门,敲门三声没等多久,开门的是个高大的壮汉。
“我找金姑娘。”宋阳文下意识又挺了挺脊背,显得更挺拔些。
开门的是阿庆,他脸上的疤一眨眼一皱眉似乎都跟着动了:“稍等。”
宋阳文站在门口等的心烦气躁,把东西放到地上擦了下汗,门再次被打开,他跟着入内,院中的景色也跟着映进眼里。
雕梁画柱曲转长廊,树荫下的石桌石凳都用玉石铺的桌面。
真是奢靡。
宋阳文再次对金方方的财力提升一个认知,那几百两对她来说果然不值一提。
先入眼的却不是金方方,而是叫他记恨在心的谢公子,宋阳文不得已咽了那口气。
“金姑娘,谢公子。”
谢耀祖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金方方心底暗自发笑,饮了一口茶压下嘴角的笑意:“宋公子来此是有何事吗?”
“祖母记挂你,特叫我来探望,这都是她精心准备的。”宋阳文提起手上的礼盒。
金方方示意仁花接过来,并邀请宋阳文落座。
凉亭里穿堂风而过,可口的凉茶带着清香,宋阳文一杯饮尽,本来准备了百两银票要还给她,此时又不想拿出来了,能买下这种宅院,吃住都上乘的人,想必不差那点银子,他留着为以后仕途打点用处更大。
“你这婢女是番邦血统?”
仁花垂头站在金方方身后,闻言也并未有任何反应。
金方方挑眉:“是啊。”
宋阳文劝道:“还是要避嫌才好,番邦逃难而来的奴隶太多了,圣上对此已略有不满,特别是朝臣家里,一些朝堂要事万一被泄密出去,那岂不是灭族之祸。”
谢耀祖冷哼一声,嘲讽道:“宋公子还没入仕就如此替圣上操心,真是重臣良将。”
宋阳文一本正色:“读书人自当为圣上分忧。”
“人也见到了,礼也送到了,就不留宋公子用午膳了。”谢耀祖手肘杵着桌子撑着头看他,长腿跨的很大,似是占领地盘的样子。
宋阳文也生出些脾气:“金姑娘与我的婚约还做数,轮不到谢公子赶我走吧。”
谢耀祖一听这个就火气蹭蹭上窜,一拍桌子就要站起身再给他一脚,腰封被拉了一下,拽回一丝理智。
金方方怕他再踹一脚还要替他赔付百两,太费银子。
“宋公子替我谢谢老夫人,不知她身体可还好?”
宋阳文回想起祖母脸上红光满面的样子,笑道:“祖母很好。”
“那……漫霜表妹还好吗?”金方方也曾派遣人去打听她家里的事情,听说她家里那个米粮铺子撑不下去最终闭店了。
宋阳文垂眸叹了一声:“都怪我……”要是他能早些变卖掉田地,没准能帮表妹家里一把,可惜那一百两也折损进去了。
都怪表妹那个好赌贪财的爹。
其实宋阳文今日来此还有一件事要说,碍于外人在场始终开不了口。
“谢公子,我与金姑娘想说几句话,不知你可否回避一下?”
谢耀祖浓眉一竖,眼神不善:“不能,有什么话快说,不说赶紧滚,磨磨唧唧的。”
这回金方方没有反驳,她自觉和宋阳文没什么话好私下说的。
宋阳文沉默半晌后缓缓道来:“金姑娘,你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可知外面是怎么传你和谢公子的?那些话有损你的清白名誉,何况你们同住一处确实不妥,我希望你能搬回去,不要因为祖母的提议逞一时之气。”
金方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祖母提到过二女共侍一夫,叫漫霜与她平妻。
她是不可能答应的,她搬出来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何况这宋家人的品性真的很差劲,退婚是迟早的事。
“我没有逞一时之气,是经过思虑的。”
宋阳文并不信,金姑娘作为她的未过门妻子,定然是吃表妹的醋了。
“表妹柔弱胆小,又自幼在宋家长大,若是把她送出去,她就相当于无家可归一般,祖母是怜惜她而已,才想托付给我照顾,你别多想,就算她同你一起嫁给我,我也只当她是表妹,与你是不同的。”
谢耀祖也是被他刷新了眼界,原来还有比他更混球的人。
要是金方方连这个都能忍,他就打晕她绑回金府去。
许是谢耀祖的眼神太直白,金方方没好气的撇他一眼,也十分无语。
“宋公子,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是不会同意的,若令祖母执意要如此,你我的婚约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请回吧。”
“你……”宋阳文已经好说好商量的解释了,不明白她还在介意什么,女子这般善妒,不知道金府是怎么教养的,丝毫没有女德。
“就算你暂时不搬回去,也不要再与谢公子住在一处了,我替你在旁边租个屋子,你们主仆搬到那里住去吧。”宋阳文再次提议。
谢耀祖可是听不下去了:“说完了吗?”眼神冷傲阴桀,面上如覆盖着一层寒冰。
“说完了赶紧滚。”
宋阳文看了看金方方,在谢耀祖即将动手的时候颤巍巍站起来,临走还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我是为你好。”
金方方把玩着茶盏,抬腿踢了谢混球一脚:“坐下,别动不动就伸拳脚。”
谢耀祖憋闷:“你到底什么时候和他解除婚约?”
“急什么。”
“你看看那宋家,再看看宋阳文说的混账话,就这样的人家根本不能嫁。”
“左右也得成亲,宋家无非贪图我的财产,心思也不难猜,嫁谁不都一样。”
谢耀祖咬了咬牙:“那怎么能一样,既如此,你为何不嫁我!”
金方方眼底划过一起光亮,抬眼无辜的望向他:“你不是已经有婚约了吗?那可是圣上赐婚,你敢抗旨?”
谢耀祖瞪着眼无话可说,他还真不敢。
泄气一般瘫坐回石凳上:“抗旨是大罪,你等我想个办法退了亲事,那宋阳文真不值得。”
神色慌张而归的宋阳文回到祖母那里,把金方方提的无理要求转答一遍。
宋老夫人眯着眼沉思半晌,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碍于阳文的颜面始终开不了口,今日也是正在气头上不说不行了。
“阳文,你派人去都城打听打听,那金姑娘和谢公子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可是不清不楚?”
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和男子同住一处,没准他们之前就是不清白,迫不得已才来了青州,私定终身的戏码她见的多了,准是家里不同意,想拿宋家当借口。
宋阳文早就有这种猜测,在学子中被沦为笑话许久,他自认对金姑娘不薄,祖母对她也照顾有加,表妹温柔不善言辞,可每次提及金姑娘都是夸赞的。
他不明白,为何人心贪婪。
醉意阑珊之下,他拿着酒壶仰头饮下一口,推开窗子望向天上的明月,皎洁明亮,纯粹无暇。
“表哥……”漫霜穿了一身白纱裙,担忧的望向他。
宋阳文愣了一瞬,抬头看看明月又转头看看走近的表妹,柔和的月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朦胧梦幻。
“表妹,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表哥,祖母说的话我无意中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吧。”
“表哥,别喝了,对身体不好,有什么话你可以和我说,看见你这样,我心里难受。”漫霜眼中含着担忧,靠近几步拿掉他手上的空瓶,扶着站在窗前的人坐到榻边,细心的扶着他的手臂没松开。
宋阳文垂着头目光有些涣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清醒一些,无奈满嘴酒味效果甚微,感官都集中在手臂上温热的肌肤上。
一层纱袖下女子柔软的肌肤贴在他的外衫上,起伏的弧度似有似无的接触,都叫他思想跟着怔愣。
“表妹,他们都看不起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
“不是的,漫霜觉得表哥是能成大事的人物,懂得蛰伏隐忍,也懂得上进好学,比那些不学无术的子弟强。”
宋阳文晃晃悠悠的点了点头,想要推开身旁女子的娇躯,不知怎么的自己也倒在了榻上。
漫霜被他压在身下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祖母的想法很明显,想让她做表哥的平妻,还有讨好金方方才有一席之地,她不甘却无可奈何。
金方方却不同意,不愿共侍一夫,若是她与表哥成亲,这府里怕是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祖母和表哥是不会向着她的。
思及此,她抬头吻上醉醺醺的表哥,皱着眉忍耐不适,被他粗鲁的掐住手腕,纱帘垂下又被风吹开,窗外是一轮明月,耳畔粗重的喘息停下来,沉重的身躯躺在旁边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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