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听这话,立马嬉皮笑脸起来:“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宋老夫人莫要冤枉了我,只不过是想讨一杯自家女儿的喜酒喝。”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什么心思我再清楚不过。”
“我身无分文,又流落街头,这么大的院子也不多我一个人吧,不如老夫人腾出一间客房给我住,也好亲近亲近女儿和女婿。”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直接说吧,想要多少银钱。”
老汉轻咳一声:“那就先拿个一百两吧,我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漫霜在旁边看的真切,父亲脸上的皱纹里还藏着泥垢,她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为何她偏偏有这样一个父亲,拼尽全力谋划所嫁的也并非良人。
给了老汉一百两银子,宋老夫人挥挥手把他撵出去,此刻头有些疼,便回房休息去了。
前厅只余下漫霜一人,他环顾四周看了看,呆立在原地半晌,决定还是去表哥的屋里关切他,没准能博取一丝怜爱。
可表哥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自从完婚以后对他一直忽冷忽热,有时候脾气还很大。
自己没本事,背不下书来,还把脾气发到她的身上,快些统考吧,只要表哥统考过了,不管在宋家是如何的处境,出去后别人都得对她礼让三分,到时候就连金方方都不能再看低她。
漫霜换了一身藕粉色纱裙,去后厨端了一碗粥。
郡主美美的睡了一觉,在仁花的伺候下洗漱后到前厅去用晚膳。
“这青州的天气我可真是不习惯,又冷又潮,船上海风那么大,摇摇晃晃的我吐了几回。”
谢耀祖板着脸:“郡主这回应该说了吧,您到底是为何而来?”
郡主撇撇嘴表情灵动,惹得金方方心里发笑:“反正不是为了你。”
“青州这么乱,你还敢乱走,不知圣上可否知道?”
“少拿父皇来压我。”
谢耀祖思绪转的极快:“我可不会随便乱往脸上贴金,是萧饶将军来了青州吧。”
“不关你事,别多问。”郡主转头看向金方方,凤眼上下打量着她,姿态慵懒:“听闻你孤身前来寻未婚夫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飒爽的女子,后来听说你退婚了,难不成是谢公子从中作梗?”
这位郡主似乎对谢耀祖有偏见,金方方心里略微不快,郡主直爽的性格是她的身份养成的,没人敢和她呛声,但谢混球同样也是谢家惯出来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顶多算是不上进,本性正直。
“并非是谢耀祖的原因,只不过是相处后觉得不合适。”
金方方不愿与这位直言的郡主多说些什么:“郡主,仁花干活仔细,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她,我还有一个酒坊,每日得过去看账。”
“懂,金家不愧是富商,你自管去忙。”郡主随意摆摆手,也看出金方方对她的态度有些敷衍,倒是叫她产生一丝好奇,都城的贵女都想攀附她,还从未有人对她不理不睬。
想来,该不会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因此为谢耀祖不平吧,有意思。
青州城外聚集了许多番邦难民,知府在城墙上火光的照应下满头大汗,官服又厚又重,他里面连寝衣都没穿,还是闷热的要虚脱了,反观旁边的林大人,不仅年轻有为,而且不见一丝狼狈,把一身天青色的官服穿出了书生的感觉。
“大人,这么多难民,不然把城门关上吧。”
林明朗看着城外老老少少发色不同眸色不同的难民,理智上应该关闭城门,感性上却开不了口,若是全部放进来,青州城内就要大乱了。
因此他狠下心颔首。
知府一声令下:“关城门!”
城外的难民看见缓缓关闭的城门争抢着想追赶上,落后的还是被隔绝在城门外,纷纷聚在城门下拍打,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这些番邦人撵都撵不走,真是烦人。”知府总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林大人会心慈手软,那可就完了,好在也是个狠得下心的。
“大人,下一步是要把混进城中的番邦人都撵出城外去吗?”知府按照正常流程提出建议。
林明朗倒是有些惆怅,抬手揉按眉心:“算了,派人在城外施粥搭建临时住棚。”
“可是……”知府还想说什么,适时改口了:“行,下官这就去办。”
金方方听说林明朗在城外施粥,特地与柴叔商量拿出一部分挣来的银钱,代表酒坊买成粮食去捐赠,也算是为酒坊增加口碑。
谢耀祖也来凑热闹,知道她要捐赠也增加了一笔千两银票。
“郡主,萧饶将军来稳定乱局,你不如也趁此机会乐善好施一回?”郡主闻言考虑片刻,递出几张百两银票:“我没有你们富庶,只靠月银攒下来的私几,作为景仁国郡主,这也没什么可值得邀功的,便不必提及了。”
谢耀祖以为她会叫人拉一条横幅出来,到处彰显她的良善好施,怎么忽然转性了?
“用不用我叫人喊几声?说不定郡主的美名能传到萧饶将军的大营里。”
安冉瞪他一眼:“不用你在这阴阳怪气的,婚约一天不解除,苦恼的又不只我一人,你当我不知道你来青州做什么?还不是怕金姑娘看上那书生……”
谢耀祖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多事。”抬腿走了。
安冉“……”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和那个金方方一个样,难道都城富商就如此有底气?
她想了想剩余的银子。
好像还真是。
城外驻扎的大营有一队万人精兵,直面番邦方向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将军,郡主好像过来了。”亲兵入帐回禀。
“放她进来。”你们也拦不住她。
安冉让官兵一部分留在清泉巷,一部分跟出来保护她,此刻小部分都守在军营主帐门口,他们都是圣上直接指派的,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郡主安危。
安冉迈入主帐内,看见坐在简陋行军床上的萧饶,他俊美冷凌冽的面容上映着暖阳,脸颊轮廓分明硬朗,他眉头紧锁,唇角抿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
“这不是郡主该来的地方。”就连声音都透着疏离。
安冉无视他的冷言冷语,欢快坐到他旁边:“我没银子了,接下来都得在你营里蹭吃蹭喝。”
萧饶“唰”地一下站起身,说道:“这可不行,你是女子又是郡主,怎么可以住在全是男儿的营中?”
安冉撒泼道:“我不管,反正我身上没银子了。”
“别胡闹,你身上怎么可能没银子?”郡主出门的时候圣上定然都准备齐全了。
“是真的,不信你去问谢耀祖,我的银子都捐出去给番邦难民买粮食熬成粥了。”
萧饶坚定的说道:“那也不行,赶紧回去。”
安冉才不管他同不同意,反正她是留定了。
金方方用晚膳的时候见桌上没有郡主的身影,问了一句。“群主为何不来用膳?”
谢耀祖不耐烦道:“别管她,八成是去找萧将军了,她带了半数的官兵走,无需为她担心。”
“这样不妥,她毕竟是来了青州,明日还是让阿武去军营问一下吧,也好放心。”别出个什么差错再降罪于谢家。
谢耀祖把凳子挪到金方方身边,郡主在的这几日,虽然他也跟在金方方左右,但总觉得别扭。
殊不知他此时的眼睛亮晶晶,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或许是有些喜庆劲儿在身上,金方方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勾唇笑起来,心情会变好许多。
“也不知道这种混乱什么时候能过去。”
“恐怕没那么容易,这成仙散的危害太大了,上瘾的人太多,而且都瞒着,瞒着不报怎么抓?一旦染上这种瘾,很难有自控力把它戒掉。”
金方方没了吃下去的食欲,把筷子放下。
不是说她有多少的责任感,而是如今这种环境下每个人都怕危及自身。
谢耀祖突发奇想:“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乘船半日有一座岛吗?不如我们去那儿看看,散散心。”
金方方顿时无语:“如今这么乱,你还敢乱走。”
“没事儿,再乱也是番邦难民往咱们这儿跑,谁也不会往那座无人小岛上去。”谢耀祖接着忽悠:“听说那岛上风景很好,在岸边架起篝火搭一个帐子,再考几条鱼,一边看着日落一边吃着鱼…”
金方方婉拒道:“等风波平下来之后吧,如今真没心情。”
“好吧。”谢耀祖也没真的想去,就是转移下她的情绪,看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不舒服。
金方方刚要走,忽然被谢耀祖握住手腕:“怎么了?”
谢耀祖浑身僵硬,抖着音调:“你看看…我…我腿上是不是有东西在爬?”
他从小就有一个弱点——怕小虫子。
金方方往他腿上看了一下,隔着轻薄长衫和寝裤,还真有一个小石头大小的壳虫在爬,攀着绸缎布料还能一直向上。
“你别光看!是不是有东西?”谢耀祖汗毛都竖起来了,上半身往金方方那边倾斜,搂着她一只手臂不撒手,眼睛都不敢向下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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