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请进。”萧凌邀请何江月进繁花苑,揽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江月走近一步,回了一个颔首礼∶“多谢引路。”
何江月跟着萧凌进入繁花苑,行走在各样花圃之间。
“那个……”
“郡主唤我凌儿即可。”萧凌似乎很懂察颜观色,只听了两个字,便知道何江月要问什么,“繁花苑里面的花圃,都是我种的,郡主住在这里,可以随时欣赏解闷。”
“多谢相邀。”
何江月在外面看见繁花苑的景致时,便觉得萧凌是个颇具风雅闲情的人物,如今听见连花都是萧凌种的,就更在心中赞叹她是个妙人了。
喜花赏花,有可能是浮于表面地爱花卉之美,但是能将花草种出来,并且种得茂密繁盛,那就是将爱花爱到骨子里面了。
骨子里有花的人,一定是个好相与的吧?
何江月想得出神,路过紫藤花花架的时候,不慎被头顶的紫藤花藤蔓勾住了头发。
何江月扶着发髻去摘,却因为看不到,没摘来不说,还将发髻弄散了一撮头发。
尔雅并随行的侍女一起来帮忙,萧凌见众人忙着,也凑了上来。
“郡主怎么样了?”
何江月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下被解救了出来,但是发髻已经完全散架了,但何江月却并不在意∶“没事,已经好了。”
萧凌上前为何江月拢了一下头发,说话时带着歉意∶“真是抱歉,我该早些把花枝修剪好的,郡主先去我房中梳理一下吧。”
何江月看着垂下来的头发,又伸手摸了摸头顶,感觉确实不好看。
“麻烦凌儿姑娘了。”
“分内之事,郡主不必挂怀,请这边走。”
到了萧凌的房间,何江月坐在梳妆台前边,两个梳头丫鬟一位执梳篦子,一位拿簪环,一左一右上前。
“郡主想梳什么发髻?”
何江月像是想起了什么,面露尴尬之色∶“尔雅,妆奁还在车上,你去寻来。”
“是,我就去。”
萧凌却拦住尔雅∶“何必麻烦这一遭?我这里正有现成的妆奁,让这丫头歇一会儿吧。”
“今日用了你的,明日又要如何?不如趁现在天明,遣丫头寻来,等落了黑,就更难找了。”
何江月不等萧凌有任何回应,直接交代尔雅。
“尔雅,你去车上把妆奁找来,顺便看看,世子是如何安排行李的?记着些,日后取用,也不用麻烦人家。”
交代得太明显了,萧凌轻笑出声,打趣道∶“郡主可是带了宝贝过来?怕失了东西?”
“凌儿姑娘说笑了,我哪里有宝贝?不过是些用惯了的旧物,敝帚自珍罢了。”
何江月已经应付过大场面,而且天色将晚,便让梳头丫鬟给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以至于桌子上多出来一小堆从头上拆下来的发饰,看得何江月想笑。
当贵女真累啊!
梳完发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萧凌陪着何江月又坐了一会儿,等到点灯的侍女过来把灯点上。
“郡主,到放饭的时候了,去花厅用饭吧。”
何江月还想等尔雅回来,便推辞说不饿。
萧凌却道∶“我这里没有小厨房,若是过了放饭的时辰,就没有东西吃了。”
何江月如遭雷击。
王府里面吃饭怎么跟喂牲口似的?
“你为什么没有小厨房啊?”
何江月在心里嘀咕,你不是王爷的女儿吗?这过得什么日子?我在靖州的时候,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萧凌面色平淡如水,语气里也没有一丝波澜∶“我在陛下面前不得脸,也不得父亲的宠爱,没有小厨房也是应该的。”
“不是,你这样的还不得脸?”何江月又将萧凌打量了一番,不由感叹,“那你得脸的姐妹得长多好看呐?”
萧凌笑笑没说话。
何江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你跟王爷要啊!他不宠你,想不起来给你添置东西,你就自己要,总不能不给吧?”
萧凌眼底一片死寂,嘴角微勾∶“我只要我能要到的。”
吃罢饭,尔雅还没回来,所幸现在天气暖和,如若不然,何江月给尔雅留的饭菜就冷得没法吃了。
何江月坐在走廊下,一边欣赏紫薇花,一边喂蚊子,有两个丫鬟给她打扇子,才让她没被蚊子吃完。
萧凌也不知道是怎么培养成的性子,何江月不进屋,她也不进屋,就坐在旁边陪着,点着油灯,手里抱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何江月等得无聊,问萧凌讨本解闷的闲书看,萧凌让丫鬟抱来一箱子,随何江月挑选。
“凌儿姑娘好大方啊,我便真的随意挑选了。”
“郡主请便。”
书箱子里的书放得很整齐,都是书脊朝上,书脊上写着书名,能一眼看清书箱子里放着什么书。
何江月对着书箱子大致扫了一遍,在一排黄色、蓝色书脊里发现了一本粉色的。
这是何江月最喜欢的颜色。
而且就这本粉色的书脊上没写书名,何江月更好奇这本书是什么了。
何江月伸手抽出来那本粉色的书,丝毫没有注意到萧凌的面色有点不对。
“巾,帼,恨。”何江月认真地度着书名。
萧凌已经没有心思看书了∶“郡主还是换一本来看吧。”
何江月不明所以∶“为什么?”
“这本书……过于悲情,郡主还是换一本欢喜点的吧。”
萧凌说着便离了座位,手下动作像是要把何江月手里的书抽走。
何江月更想知道这本书讲得是什么故事了,抱着书一转身,说∶“我喜欢粉红色的。”
就在何江月要翻开书封面的时候,四周忽然黑了。
原来是油灯翻了,萧凌说是风吹的,但是何江月没感觉有风。
人家已经拒绝到这个地步了,何江月也没有再坚持,乖乖地把书放回书箱里,客套几句,便去客房歇下了。
那本书里面到底有什么?
何江月带着这个问题和旅途的疲惫,逐渐进入梦乡。
在梦里,何江月梦见一片大红。
地上铺的红毯,柱子上绑着红绸花,连墙上、屏风上都挂着红色的绸缎,长长的走廊里,每过一间,便有一道红色的纱帘。
何江月试探着走进走廊,纱帘落下,她便迷失了方向——走廊的两头都在无限延伸,根本分不清哪一头是入口?哪一头是出口?
何江月选了一个方向,拨开一道道纱帘,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纱帘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个男人,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像个新郎官。
何江月只觉得一阵恐惧发寒,转身就逃了,逃去另一个方向。
又是一道道纱帘,何江月越跑越快,不知道这是掀开的第几道纱帘,纱帘分开的那一刹,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在和那人撞上的一瞬间,何江月猛地惊醒,衣发全湿,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许久不能平静。
尔雅见到何江月有异样,立刻扑上床去。
“小姐,你怎么了?”
何江月摇摇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尔雅搂着何江月,等何江月完全平复下来,才给何江月汇报行李随从的入府情况。
何江月听了半天,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才放下心。
“尔雅,我饿了。”
尔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小姐你睡得太久了,早上放饭时间已经过了,我给你留的饭也不热了,只能将就一点了。”
何江月默默吐了一口老血。
“尔雅,我们……不会饿死在这儿吧?”
何江月无比委屈地吃冷饭,差点给自己吃哭,心中暗暗发誓,等见到世子,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
再不受宠的妹妹,也得给她院子里配小厨房啊!
至少别连累我!
吃罢饭,何江月在院子里转悠,不知不觉见转到了后院。
后院里几个丫鬟正在晒书。
何江月眼前一亮。
晒书诶!
据说京城前几天下过两场大雨,如今放晴了,确实该晒书。
比如说那本粉色封面的《巾帼恨》就该好好晒晒。
叛逆心上来了,你越不让我看,我还偏要看看。
何江月躲在暗处,等丫鬟把书摊好离开,才出来找书,专门找粉色的。
粉色封面的书不多,何江月很快就找到了,兴冲冲地翻开封面。
被骂了。
扉页上写着两个隶书大字∶愚蠢!
何江月∶“……”
又翻一页,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穿盔戴甲的女将军。
这一定是书名中的“巾帼”了,她为什么要恨呢?
何江月继续往下翻,来不及细看文字,只粗略地看画。
下一幅图∶一个少女正在马上练习射箭。
图下配字∶昭阳学射。
原来这个少女叫昭阳。
何江月又翻了几页,又有一幅图∶少女在花圃旁边赏牡丹,旁边有位少年在看着少女。
图下配字∶园游初见。
这次只翻了一页,便有了新的图画,看来故事情节进行得很快。
这一副图画里面,少女和少年成亲了。
何江月咋咋舌,只觉得他们成亲也太快了。
又翻了好多页,中间有不少图,但图片的内容大致相似,都是少女穿盔戴甲,在打仗。
何江月耐着性子又翻了许久,终于翻出来不一样的画面——那个好久没有出现的少年,他居然戴上了天平冠,他登基当皇帝了!
那少女应该当皇后了吧?
何江月这样猜着,又继续往后翻,却越翻越惊心,最后呼吸一滞,甩手将书扔飞了。
那个少女,不仅没有当皇后,还被妃子毁了容貌,最后被少年弃入冷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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