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昨天晚上,世子真的是因为救五小姐才受伤的吗?”尔雅趴在何江月怀里,像一只偷盯的猫儿似的看着何江月的眼睛。
作为从小陪到大的贴身丫鬟,尔雅跟何江月一同吃,一同住,处得跟姐妹似的,她可太了解何江月的脾性了。
何江月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而且性子颇野,有仇当场就报,报法也是相当“引人入胜”。
如果发现跟何江月有点不痛快的人突然倒霉了,那就多少可以往何江月身上想想了。
世子萧津,何江月曾不止一次跟尔雅抱怨他是个不安好心的伪君子,这果然没几天,他就开瓢了。
何江月这性格在靖州问题不大,家里占着白道老大的位置,往□□上动动主意,便是得罪了大人物,也不怕他。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寄居晟王府,衣食住行都受辖制,行事可千万要当心些才行。
不出尔雅所料,何江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也不隐瞒。
“我打的。”
尔雅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江月又补充了一句。
“五小姐跌入荷花池……也不对,我把她扔进去的。”
尔雅∶“……”
何江月将昨晚发生的事给尔雅大致说了一遍,并嘱咐尔雅,千万不能给别人说。
尔雅听着,嘴都开始往下弯了,眼泪汪汪的∶“他们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呢?”
何江月本来也是生气得,但是看到尔雅这副委屈的模样,只得安慰她,倒显得自己像个心宽似海的人了。
“已经解决了,我也没什么事儿嘛!”何江月一手扶着尔雅的脸,另一只手给尔雅擦泪水,“好了好了,别哭了。”
尔雅无不担忧地问∶“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江月看看晟王府的院墙,思索一会儿,说∶“回晟王府。”
尔雅也看向院墙,眼眸中透露出忧伤∶“小姐受了这样的委屈,还要回去啊?也没人能给小姐撑腰作主。”
何江月拉着尔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没有人给我作主,那我就自己做主呗!”
“小姐,你想到法子应对了吗?”
何江月眨眨眼睛,大步向前走去∶“先兵后礼!见招拆招!”
何江月由尔雅陪着回了晟王府,不为别的,就为了遵旨。
嘉慈郡主可是奉旨入晟王府受教的,里面便是刀山火海也得进去。
反正接到圣旨的也不是何江月一个,晟王府里的每个人都背负皇命,何家刚刚在中秋赏月宴上得了体面,总不能一夜之间,何家的姑娘就在晟王府里暴毙身亡了。
昨天晚上的事,每个人都得烂到肚子里,还得让他们烂得彻底。
晟王府的大热闹结束了,等何江月回来,就只剩下兄长救妹受伤的故事。
萧凌病了一场,据说是跌入荷花池,得了风寒,为了她的病,晟王妃特意请了宫里的医女过来。
医女走了之后,繁花苑的门就关上了,说是萧凌担心把病气过给其他人,要安心静养。
何江月推了一下繁花苑的门,没推动,也不叫人,直接翻墙进去了。
进去时,萧凌正坐在桂花树下,伸着一只手接桂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颗颗桂花从她的手指缝里落下去,到最后只剩下神思怅惘。
“凌儿。”
萧凌听见何江月叫她,也懒得去看,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可能是何江月身上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了,也可能是她要不到了。
萧凌说过,她只要她能要到的。
要不到的,就一点心思都不会浪费。
见萧凌不理她,何江月走近,冷声道∶“验身嬷嬷下手重吗?”
虽然何江月把萧凌和萧津分开放置,但毕竟同处一室,晟王妃一定会调查到底。
府中已经请来了太医给萧津治伤,萧凌的风寒可一并治疗,风寒又不是妇人病症,根本没必要请医女,所以,那个所谓的医女,一定是请来的验身嬷嬷,查看萧凌是否还是处女之身。
萧凌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难堪又耻辱的记忆涌上心头,极度愤怒之下,抓起手边的品茗杯摔了粉碎。
“摔杯子算什么能耐?”何江月过去把她的茶壶摔了,“你到底在恨什么?”
“我恨我不成事!”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之后,萧凌给了自己一耳光,清脆响亮,嘴角都洇出血色。
“我怎么那么没用?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若昨夜事成,我就能当郡主了,可是我没做到,我就要等,要一直等!”
萧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情绪越来稳定,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心里种满花草的安静女子,只是这安静中,带着忧伤。
“我母亲下世早,王妃不是我生母,父亲也不管我,没有人会为我请封,我的两个嫡出姐姐已经是郡主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萧凌抬手将眼中还未来得及流出来眼泪抹掉,好似她并没有哭。
“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如果我等到出嫁还没有得到郡主的身份,我的嫁妆,我的夫君,都会砍一大截,我的后半生都会不快乐。”
何江月走到萧凌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质问道∶“你想要快乐的后半生,就要用我后半生的快乐来抵偿吗?若你昨夜得逞,我又要面对什么样的境地?”
“你的结局已经定了,你逃不掉的!是我的哥哥在盯着你,是我的父亲在盯着你,是金銮殿上的那个明君在盯着你,我只是个干脏活的,我不干这个活,也会有三小姐、四小姐去做。”
萧凌直视着何江月的眼睛,毫无愧疚之色∶“我没有想要害你,我只是想从你原有的结局上得到一点好处。”
何江月冷笑∶“你不会想让我原谅你吧?”
“不需要,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我……啊!你干什么?”
何江月攥着萧凌的手腕往花园里面拖。
“主犯有主犯的待遇,从犯有从犯的待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紫藤花花藤因为前些日子勾住了何江月的头发,才修剪过,有不少木茬,又尖又硬。
何江月把萧凌拉过来,直接把她的手背摁到木茬上。
“啊!”
萧凌挣不开,张嘴要咬何江月,被何江月一巴掌扇开了。
“萧凌,我告诉你,不管你有多少委屈,都不是你做坏事的理由。”
何江月抬腿顶住萧凌的肚子,威胁道∶“这一次,我给你们晟王府留了脸面,我保了你的清白,你下次再敢玩儿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我不介意真的找个男人伺候你!”
何江月扔下萧凌,扬长而去。
下一个,是萧津。
萧津头上缠着纱布,纱布上浸着血水。
何江月课不信自己那一拳头能打出来红伤,左不过是想遮挡萧津头伤的来历,真拿个物件,给他开瓢了,也真够狠的。
萧津一见着何江月就腿肚子发软,跌坐在软榻上,但心里还是生气,红着一双眼睛,死盯着何江月,呼吸都变得急促。
何江月大模大样地坐下,把广袖甩得飞起。
“萧津,你兄弟几人呐?”
此话一出,犹如巨石入静潭。
萧津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何江月面前,张嘴想要说话,却被何江月抢了先。
“你长得好高啊。”
萧津弯曲膝盖,使自己低一点。
“跪下!”
何江月突然高声,吓了萧津一跳,他本就腿软,这一吓,竟真的跪下了。
“郡主。”
何江月抬手抚摸着萧津头上的绷带,问他∶“怎么受伤了?”
“昨夜五妹妹,不慎跌入荷花池,我去救她,脚滑摔了一跤。”
何江月笑得有点瘆人,摸着萧津的头,好似一个马上要破头取脑的女妖∶“世子好性情啊!我有点欣赏你了。”
萧津陪了一个笑,但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何江月终于放过了萧津,起身走到窗前,扶着窗台,将身子探出窗外,仰望天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也是赏月的好日子呢。”何江月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好像上面有一轮圆月似的,“昨日贪杯误事,没能尽兴,不如今日在晟王府中再办一场赏月宴如何?”
按说昨晚的赏月宴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甚至是不堪回首,萧津也弄不明白何江月再提赏月宴是要干什么?一时之间也没想出来合适的措辞,愣在原地,看着有点呆。
没听见萧津有回应,何江月又回到萧津面前,弯下腰,语气柔和。
“萧津?你在想什么?我在跟你说话。”
萧津对上何江月的目光,双唇微启,嗫嚅道∶“郡主,我……”
何江月的声音轻飘飘的∶“我说,今晚再办一场赏月宴,赏月。”
“……好。”
何江月要求得仓促,赏月宴相当简陋,只在花园的亭子里随便摆了一桌酒菜,来人也简单,只有何江月一客,晟王妃和萧津作陪。
毕竟跟这两位还没有正面撕破脸,何江月友善不少,虽然没说多少话,但不似在繁花苑里那般疾言厉色,出手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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