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是从犯,给她教训一场也就完事了,若她日后安分,不再找事,何江月也不会去找她算老帐。
至于面前的两位主犯,可不能像对待萧凌那般温柔,何江月要跟他们斗到底。
只有将敌人彻底斗死,才能避免敌人反扑。
何江月在晟王妃和萧津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饭,也不多攀谈,每当对方有要发作的时候,何江月才故意发出声响,或是撞倒一个酒杯,或是调羹脱手,磕到碗沿……
每一声都恰到好处地敲打在晟王妃和萧津紧绷的神经上。
做过亏心事,到底是心虚,又因为事儿没办成,给自己家惹了骚,要善后,要封口,晟王妃忙活一天,已经筋疲力尽,一顿饭,让何江月敲打几次,可算把耐心磨光了。
“嘉慈郡主,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何江月慢悠悠地倒上一杯酒,语气平淡∶“我想看看王妃多久会沉不住气?”
晟王妃∶“……”
多久会沉不住气?一顿饭的功夫。
晟王妃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全靠多年的皇家修养压着,才没当场发作,心中直怨自己浮躁。
可又能怎么办?何江月知道萧津和萧凌同处一室一整晚,这样的东西,不需要是丑事,只需要是丑闻,就能让整个皇家蒙羞。
何江月进京之前,皇帝、皇后便有意让萧津娶了何江月,之所以不赐婚,不仅是何江月身上有孝的缘故,还有要何江月彻底被驯服、为皇室所用的考量。
强行配对的小夫妻,难免两颗心不往一处使,晟王妃这才出了不少主意,想要撮合萧津和何江月,让何江月好好给萧津卖命。
怎奈何,这两个人在一起小两个月,愣是一点火花都没成。
皇家又不止萧津一个男丁,有资格、有想法的人成大队排着呢,若是何江月住在晟王府里,都没能让萧津捷足先登,晟王妃表示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晟王妃丢不起这个人,晟王更丢不起,推开晟王妃的“妇人之见”,颇有经验的晟王直接快刀斩乱麻∶睡了觉不就是自己的女人了吗?哪儿有这么麻烦?
晟王已经跟皇帝打了保票,过了中秋节,就能办萧津的婚事。
结果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皇帝那边估计连赐婚诏书都准备好了,结果这边给人家手里握住一个大把柄,晟王府有能耐花银子堵住宫女嬷嬷的口,可是何江月又不缺银子。
事已至此,也已经完全断送了萧津正常追求何江月的路,有兵权的闺女不愁嫁啊!若是皇帝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怕会另外选择一个皇室子弟跟何江月结亲家。
这对皇室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对晟王府的影响就大了。
一大块肥肉,搁自家锅里涮一下,就送到别人家锅里了,自己只见着一两星油花,嘴里没吃着一口!辛酸不?
晟王妃这边正在心里怨天哀地,那一边好大儿又给她一个好大的惊喜。
萧津的两只手虚握着拳头,放在桌面上,像一只揣爪爪的质朴橘猫。
“郡主,昨天晚上的事,都是误会。”
此言一出,相当于把脸撕破了。
晟王妃看着自家儿子,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正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却没料到何江月当场“失忆”。
何江月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问∶“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我喝多了,离开得早。”
晟王妃∶“……”
萧津∶“……”
得!犯事儿的认了,受害的不认。
诶,等会儿,何江月确实没受害。
晟王妃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昨天晚上的计划,何江月并不知情,至少不完全知情,毕竟何江月早早就喝醉酒出宫了,这是许多人都亲眼看见的。
至于昨天晚上做手脚毁掉计划的人,其实另有其人,比如说其他觊觎何家兵权的皇子皇孙。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呢。
刚刚生出这个想法,晟王妃迫使自己放松下来,带着心中一点希冀,偷偷地去看何江月的脸色。
“吃好了,多谢款待。”何江月放下筷子,用尔雅递过来的手巾擦净手,看向晟王妃,“王妃,您见多识广,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郡主请问。”
“十三皇子,萧镇,其人如何?”
晟王妃的脸色骤然一变,连萧津都皱起了眉头。
萧镇,当今圣上的小儿子,夏贵妃所出。
夏贵妃年轻貌美,深受皇恩,皇帝对其宠爱有加,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
萧镇子凭母贵,自幼便得皇帝喜爱。
自从皇帝登基以来,宫中坊中,皆有传闻,说皇帝之所以不立太子,正是因为有萧镇的存在。
晟王正宫所出,毋庸置疑的嫡长子,在政变期间也颇有功劳,皇帝却没有立他做皇太子。
事出有异,又看见萧镇母子受宠,各种猜测便飞出来了,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说皇帝打算立萧镇为皇太子,但是考虑到萧镇作为皇帝最小的儿子,年仅十九岁,所以要等萧镇长大一点,再行立位。
晟王作为嫡长子,没能入主东宫,本来就吃味儿,有听说对萧镇的猜测,晟王就更急了,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对何家的两万兵权这般眼热。
晟王妃和萧津如临大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何江月忍不住笑了。
“萧镇,到底怎么样呢?品行?性格?嗯?”
晟王妃心里已经把萧镇列为何江月的同党了。
昨晚的计划明明很隐蔽,怎么就被搅和成那个样子?
这里面肯定有人在帮何江月,而这个帮她的人,就是萧镇!
萧镇想要入主东宫,他在争权!
至于何江月非要办什么赏月宴,还要在宴席上故意提出萧镇的名字,她在宣战!
晟王和十三皇子的较量,皇后和夏贵妃的较量,更甚者,是皇后和皇帝的较量。
看着晟王妃母子如临大敌的表情,何江月明白,自己已经把这两个人拐到沟里了。
争吧!抢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目的已经达到了,何江月也吃饱了,于是装出来一副失望的表情∶“唉!看来王妃也不知道,算我白问了。”
说罢话,何江月便离座告辞,带着尔雅,翩然而去。
走出去一段路,尔雅才小声问∶“小姐,那个十三皇子,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没听过就对了,我也才听说的。”
听萧沅说的。
何江月为了找到对付晟王的法子,特地向萧沅打听了一下晟王妃仇人。
身为皇子,再没有比夺嫡对手更大的仇人了。
“对了,尔雅,你明天出去打听一下,十三皇子喜欢去什么地方?我得去结识他一下。”
今天晚上要是把晟王妃拐到沟里了,但难保他们以后会想明白,所以,假戏真做,把萧镇的这条线做实在,这样,不管前面是真是假,结果出来了,晟王府就只能应对。
开战吧!风浪越大,就越能浑水摸鱼。
尔雅轻叹一口气,有些不情愿∶“小姐,我们为什么要结识十三皇子啊?有一个世子,就够烦的了。”
“我不能让晟王一家子觉得他们吃定我了,得让他们争起来,他们争得越凶,我能使手段的地方就越多。”
何江月走到花园里,看到湖中的月影,明亮安静,宛如一块玉壁,觉得好看,便坐在小木桥的栏杆上,安静地看着湖面。
尔雅也扶着栏杆,低头去看∶“小姐,这湖里的月亮真好看!”
何江月看着湖中的月亮,问出来一个很有哲理的问题∶“尔雅,你说,湖中月好看,是湖中有月好看?还是月在湖中好看?”
“嗯?”尔雅陷入沉思,手指不自觉地搅起头发,“都是月亮映在水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何江月摇摇头,眯着眼睛卖关子∶“不一样,不一样啊,湖中有月,湖为主,月为饰;月在湖中,月为主,湖为衬。”
“那小姐是如何觉得呢?”
何江月轻哼一声,不满道∶“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尔雅无奈∶“小姐,你能不能问一点我能回答得上来的?”
二人沉默对视,然后哈哈大笑。
“算了!”何江月从栏杆上跳下来,大手一挥,“就冲它跟我一个字儿,我做主了,月在湖中好看!我何江月,要当主位!”
主仆二人正在这边欢声笑语,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黑影。
那黑影鬼鬼祟祟的,哪里黑,哪里有阴影,他就往哪儿走。
“小姐……”
何江月捂住了尔雅的嘴,把她剩下的半句话截停了。
二人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步子很轻,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何江月自信自己的跟踪技术,憋着笑,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吓唬那个人了,只是走到一个荒僻的院子前边时,那个黑影竟突然不见了。
“诶?”尔雅也不顾暴露了,连忙跑上去几步,还是没有任何发现,那个黑影,似乎凭空消失了,“小姐,刚才那个,是宝全吗?”
“我看着像,他怎么突然不见了?这地方是有机关吗?”
何江月在这里一片翻找,也没有任何收获。
“赶紧去北边院子里看看宝全,他若是因为贪玩,落在晟王的机关里,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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