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篮缓缓上升,逐渐接近城墙头。
何江月拿着火把靠近自己,用火光照亮自己的脸庞,低头问下方吊篮里的人。
“喂!下边的!你看看我,我的容貌如何?美吗?”
蹲在吊篮里的许国舅抬起头,茫然无措,许久才说出来一个“美”字。
何江月眼睛一闭,发号施令毫不拖泥带水∶“给他扔下去!”
只听见一阵轱辘放绳子转动的声音伴着一声惨叫,惊动了远处的寒鸦。
“城主这是何意?”
何江月却故作深沉,道∶“我与国舅本是旧相识,何必要在真人面前耍花招呢?”
刚才坐着吊篮上来的人,虽然穿着许国舅的官服,但见过真容的何江月还是一眼便识破了对方的身份,那人只是许国舅的替身而已。
许是心虚,城楼下面没有声音了。
何江月让人收吊篮,慢慢地收。
“既然许国舅不讲诚信,你我的约定作废。”
吊篮缓缓上升,已经到了一人多高的位置。
许国舅抬头望望,心一横,大声喊道∶“城主息怒,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城主不计前嫌,放下吊篮,以大局为重。”
何江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吊篮还在缓缓上升。
许国舅急了,大声喊道∶“何城主!”
“许国舅打算亲自上来了吗?”
“请城主放下吊篮,让在下上去。”
在何江月的示意下,吊篮逆转方向,开始往下降。
在上吊篮前,许国舅低声向手下吩咐∶“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吊篮带着许国舅上来,一队士兵早就在城头上站好,刀剑均已出鞘。
许国舅从吊篮里爬出来,脚还没在城墙上站稳,何江月便举着火把走到许国舅跟前。
“啊呀!”
许国舅看到何江月,当时脚就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孟昭训?”
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年,一个人,两只鲜血淋漓的脚,三天才从连片的荒山里爬出来。
现在想想,许国舅还觉得脚底板疼,火辣辣的疼。
何江月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国舅,脚伤可痊愈了吗?”
许国舅脸色一沉,踉跄着站起来∶“你还敢提?说,当年你混在太子殿下身边,混到暻晗,到底在干什么?”
何江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许国舅∶“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您生气,可以理解,但您也分一下地段,看看是谁的主场啊!
许国舅很识趣,听何江月点拨一句,真稳重起来,不让当年的情绪影响自己,也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了。
“太子殿下呢?”
“随我来。”
何江月先行一步,几个士兵在后面横着刀给许国舅带路。
岳淇打开门上的锁,推开门,何江月先走了进去。
“这是?”
许国舅一进来就看到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轮捆着一个人,人头上盖着一张毯子。
何江月将苏瑾玉头上盖着的羊毛毯一揭开,扔到一边,露出苏瑾玉的全貌。
许国舅看到苏瑾玉立刻就往上扑,被两个眼明手快的士兵压制住,死死地摁在地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苏瑾玉!”许国舅对着苏瑾玉大声喊叫,却没得到任何回应,转头又向何江月质问,“何江月!你把太子殿下怎么了?他怎么了?”
何江月毫不在乎地走到苏瑾玉身后,抬起苏瑾玉的下巴,把玩他的脖颈,大拇指在他的咽喉上轻轻抚摸着。
“不要紧张,只是给他喝了一点特制的迷药,我有解药,不会伤到的。”
怎么可能不紧张,许国舅都叫得破嗓了。
“你放开他!放开!”
何江月放在苏瑾玉脖颈上的手缓缓收紧∶“空口白牙就想让我放开吗?”
“诶!住手!”许国舅拼命挣扎,但是怎么也挣扎不开,“你想要什么?”
“粮草。”
“要多少?”
何江月的手指点在苏瑾玉的喉结上,问∶“你们家太子殿下值多少啊?”
许国舅不再挣扎,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何江月摁在苏瑾玉咽喉上的手指。
“你想要多少?”
“五十万石。”
许国舅犹豫片刻,道∶“我做不了主,城主容我回去,禀明圣上。”
何江月直接揭穿许国舅的心思∶“呦,想跑呢?”
许国舅大声咆哮起来∶“你不让我回去,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粮草?”
何江月捂住苏瑾玉的耳朵,皱起了眉头∶“你不要吵,好吗?”
许国舅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降低了不少∶“没道理把我扣在这儿啊,你先让我回去,五十万石也不是小数,咱们从长计议。”
“我赶时间,等不及从长计议。”何江月打断许国舅的话,“正月十八,我要见到粮草。”
今天正月十四,还有四天时间。
许国舅的脸色很难看,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何江月知道他在想什么。
太子被擒,用些东西来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江月断定,许国舅在出发来棣杲之前就已经做好拿东西赎人的准备了,暻晗皇帝甚至已经做好割地献城池的准备了。
比起城池,五十万石粮草已经很少了。
暻晗一定愿意拿粮草出来,粮草不是问题,问题出在时间上。
四天时间肯定不够从暻晗国库粮仓里调粮草,只能从边境几座城池里的储备粮里面调。
暻晗边境的几座城池里,能拿的出来五十万石粮草的,只有荣氏所在的纪城和许国舅所在的樊城。
纪城那边肯定不会给的,他们巴不得苏瑾玉死在外边,永远不要回去。
那么就得调樊城的粮草,换句话说,要调许国舅的粮草。
现在,在许国舅心里,给粮草还不如献城池呢!城池是国家的,粮草是自己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许国舅还在掂量粮草和外甥哪个更重要,何江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好地给许国舅分析一番。
“我就得,苏瑾玉是您唯一的外甥啊,而且是陛下唯一一个活到成年的皇子——”
何江月特地给“皇子”两个字加了重音,拖得长长的,直钻到许国舅的心里。
现成的太子,巴结扶持了很多年的太子,这可是全家族的希望啊!
没了太子,日后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老许家的好日子就没了。
“许国舅,我记得,苏瑾玉有个堂哥,叫苏佳成,是荣太后的亲孙子,在朝中颇有声望啊~”
许国舅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苏佳成是苏瑾玉登基的最大阻碍,如果苏瑾玉出事,那么下一任皇帝几乎可以确认是苏佳成了,而许家多少年明着支持苏瑾玉,若是最后让苏佳成登基,许家真是彻底完了。
太子很重要!
但是粮草也很重要!
纯粹当走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有些权力,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兔死狗烹。
身为外戚,许国舅非常明确自己的处境。
何江月冷眼看着许国舅,看着他越来越冷静,但何江月并不希望他冷静。
一张红色的请柬从何江月的手里飞出去,正落在许国舅面前,上面的金字刺痛了许国舅的刺痛了许国舅的眼睛。
甲子正月十八,宋城城主府,为城主何江月与佳婿苏瑾玉行入赘之礼。
敬备薄宴,恭请莅临。
许国舅颤抖着将请帖捡起来,不敢相信“佳婿”的后面居然是“苏瑾玉”三个字。
“你……这是何意?”
“你别想拖着!”何江月很满意许国舅的表现,笑着说,“这是我要送到纪城的请帖,正月十八,我若见不到粮草,我便娶了这个美人儿,令他从此为我暖床侍寝,再也无缘帝位!我相信,纪城荣氏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许国舅把请帖撕得粉碎,扔向何江月,怒道∶“你休想!我家太子金尊玉贵,什么女人碰不得?你就算上了太子的床,最多封你为妃,我们不可能把太折给你!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永远是我们的太子!”
“不要这么激动嘛!”何江月的手顺着苏瑾玉的脖子伸到衣领里面去了。
“你!住手!”
许国舅感觉胸口疼,眼睛也有点睁不开。
“许国舅,粮草没了,还可以再攒,太子没了,你说荣氏会做什么?哈哈,那时候,你的粮草就有用了!”
何江月解开苏瑾玉手脚上的绳子,将他从椅子上解下来,又搂着腿将他抱到怀里,当着许国舅的面,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好好想想,我可比荣氏好打发多了。”
何江月将苏瑾玉带回城主府,放到床上,然后回自己卧房,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药酒,给苏瑾玉揉手腕、脚踝。
不能让捆绑的地方留下痕迹。
不要留一点痕迹,等苏瑾玉醒过来,就还是一个可爱的乖宝宝。
何江月要干一件大事,这期间,何江月还得扣着苏瑾玉,不让暻晗偷袭作乱。
乖的,会比较省心。
何江月拢开苏瑾玉额前碎发,看着他的脸庞,面颊上已经有些血色,皮肤也更好了,那股子神仙味儿又出来了。
也不知道以后谁能让这个家伙暖床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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