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的人来的好快。
徐知县穿着官服来的,旁边还跟着徐杰。
徐明风见他爹和他哥哥来了,很高兴地爬起来,站到他爹身边。
祁珩背对着台下,是以徐知县和徐杰都看不到他的脸。
徐知县平日里是被属下捧着的,所以见到台上人背对着他,全然不将徐家放在眼里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爽。
他是惠县老大,他是惠县地头蛇,谁敢对他不敬?
徐知县摸了摸他那人至中年愈发圆滚的肚子,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台上,嚣张不已道:“哪里来的混小子,敢揍我儿子,知不知道这里谁说了算!你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祁珩背对着徐知县,转过身轻笑道:“原来,惠县的知县这么有气势。”
他一转身,台下人都看清了他的脸,纷纷惊叹。
真是很美很俊的一张脸。
徐知县也看得一愣,他眼里多出了一些新的,令人恶心的情绪。
祁珩察觉到了,不由皱眉。
原来这徐知县男女不忌吗?
徐知县盯着祁珩的脸,装模作样咳了一声道:“我儿被你欺负成这样,你也该登门赔礼道歉,你说本官说的是也不是。”
视线落在祁珩脸上,就像刚舔过沼泽淤泥的蜥蜴看见了美食,忙伸出滴着口水的舌头去够一样。
祁珩很想一脚踹飞这个徐知县。
很想,很想。
但殴打命官算他理亏。
不能先动手打他。
徐知县旁边的徐杰也被这个男人美了一下,但他更惊讶于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记性还算不错,惠县没有这样一号人,那他最近只去了溯京,所以这人应该是溯京来的。
溯京的谁呢?
徐杰苦思冥想,终于想出来了——
是昭宁将军!
完了……是昭宁将军。
他看了眼自家对人家垂涎欲滴的老爹,然后狠狠一闭眼。
他“扑通”一声直接跪了,闭着眼睛喊道:“不知昭宁将军大驾光临,徐家有失远迎!”
徐知县不是听不懂话,一听他儿子说的啥,瞬间就呆站在原地。
“谁?你说他是谁?”
徐杰一副惹上大麻烦的样子,中气不足道:“爹!他是昭宁将军左军都督!”
徐知县听清了,迅速跪了,“原来是都督!都督怎么来了惠县?”
祁珩不悦道:“来游玩,不行吗?”
徐明风见他爹和他哥都跪了,他也跪了,低着头装死。
徐明风能装不存在,徐知县不行。
徐知县恭恭敬敬道:“当然可以,如果都督能提前告诉在下,那就更好了。”
祁珩声音沉而平缓,听不出情绪,“若是提前告诉你了,今天这出戏本将军不就看不到了?”
徐知县支支吾吾没想出来怎么漂亮地接话,就捧着笑脸想讨好祁珩。
蓝芳心道,还好方才静观其变,没贸然站出来帮知县说话,不然得罪了大人物,她一个做生意的要遭殃。
两方对峙,她还是先走为上。
她用团扇遮了半张脸,扭着腰隐没于人群里。
花灵坊二楼的栏杆也坏了,舞台台面也被砸坏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损坏,但现下管不得这些了。
祁珩的视线落在徐知县身上,目光凛冽,像战场上染着血的长剑刺了过来,徐知县心里胆颤。
憋了好一会儿,徐知县终于想到说什么好了,他谄媚道:“不知道都督来此,在下作为一方知县,自然要好好招待都督,不如都督到在下府上小住几日如何?”
祁珩道:“本将军揍了你的儿子,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了!
徐知县道:“哪里的话,昭宁将军哪能随便揍人,定是我家老二做了什么错事惹了都督忌讳,回去在下定好好惩罚他!”
祁珩道:“既然如此,就叨扰知县大人了。”
“大人”二字被祁珩放沉了声音注重了咬字,听得徐知县心里直打鼓。
他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溯京的徐侍郎是他的堂叔叔,在惠县,他说话做事从来都没考虑过别人的。
但昭宁将军不一样,他的名号太响了,少年将军,可率军定一方,功勋卓越,这是能和南修王硬刚一刚的人物。
他再傻都知道这个年轻男子不能得罪了,得恭恭敬敬给他请到府上好好招待。
虽然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最好打好关系,想办法不要让他在回溯京时参他一本就好。
徐家人风风火火趾高气扬地来了,低声下气恭恭敬敬请人走了,态度转变之大,令周围的人纷纷哗然——
“这还是徐知县吗?”
“不知道啊,应该是吧。”
“不知道昭宁将军来了,能不能把这个脏官踢下去?”
“那谁知道呢?这里是南境,不归昭宁将军管。”
“我们只能祈求昭宁将军是天降祥瑞,能给我们换个知县。”
“但愿吧。”
孟参商见好戏散场,将房瓦放了回去,趁着夜色回了客栈,今晚之后,祁珩应该都会名正言顺待在徐府了。
徐府。
已经是深夜了。
贵客突然到访,徐知县命丫鬟们赶紧收拾间上好的院子出来。
他看祁珩只带了一个侍卫,难免清苦,很懂事地点了两支舞队,一支全是女子,一支全是男子。
徐知县嘿嘿笑道:“都督,夜里清寂,难免孤苦,有乐声飞纱相伴,才是逍遥无双呐。”
祁珩瞥了一眼院中的人群,杀了这个逍遥知县的心都有了。
徐府的摆件布置怕是能比得上寻常王府了,他一个知县哪来的这么多钱。
舞男舞女,贪图享乐,哪里有为官之道?
祁珩沉着脸道:“我清静惯了,让他们下去吧。”
徐知县听话道:“好好,都听都督的。那在下先走了,您要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人,保证让都督满意。”
祁珩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屋子。
徐知县带着一群人乌泱泱走了。
莫惜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廊下灯笼各种各样,灯纱上的花样全是刺绣,灯笼下坠的都是银花金叶。
院中灯火明亮,树上挂着小木笼,圆的,像是用树枝编成的,里面挂着白玉兔,笼下坠着细长飘带,飘带上写着很多祝福的话。
莫惜不由咂舌,有钱,真有钱。
他翻身上了屋顶,得先把这间院子的布局摸清楚。
院子不大也不小,有一间正房两间偏房,还有一间小厨房。
这间院子周围的院子好像都没有人住,院外的路上都有拿着棍棒的下人守着。
莫惜转了一圈回去了,他家都督应该还在等他回来汇报。
每至一个陌生的地方,要先摸清楚环境,是他们为将为兵必须放在首位的东西。
绝对不能轻易将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
祁珩听莫惜汇报完,表示了然,“我知道了,夜深了,你就宿在这外间吧。”
莫惜道:“是。”
次日一早,祁珩就借口游玩惠县,出了徐府去客栈。
莫离在客栈一直等着。
关上房门,祁珩道:“莫离,你去一趟花灵坊将那三个暗卫赎出来。”
莫离疑惑道:“赎?”
莫惜解释道:“花灵坊是青楼。都督之前在许州安插的暗卫如今成了花灵坊的小倌,现在分别叫今景,平秋,枫晚。”
莫离瞠目结舌,吸了口气道:“是。”
这些兄弟太不容易了,给他们赎出来一定要好好宽慰一番才好。
祁珩:“徐知县叫什么名字?”
莫离:“徐伦。”
祁珩:“徐伦应该会派人给南修王送信,我们要在桂州回信之前抓住徐家的把柄。”
莫离算了一下,“桂州离惠县有些距离,走水路最快的话来回五天。”
莫惜道:“五天,我们得抓紧了。”
祁珩道:“兵分两路。莫离,你把暗卫赎出来后带着他们小心搜集徐家欺男霸女的证据。”
莫离:“得令。”
祁珩:“莫惜,你和我在徐府想办法找一找徐府的账本。”
莫惜:“得令。”
莫惜思考了一下,提出一点小意见道:“都督,那日孟四小姐说徐家买官售爵,我们是不是还得找这些证据啊?”
祁珩道:“事急从权,差不了这么细,只要能拿到账本,徐府的收入定是要被详查的。”
莫惜点头,“原来是这样。”
莫离对莫惜道:“查欺男霸女一事是后手,陛下最厌为官不仁,更何况欺压百姓,如果拿不到账本,这后手也能让徐家的根基受挫。”
莫惜恍然,“都督真高明。”
祁珩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莫惜觉得,都督想骂他蠢,又怕他受挫,所以最后只看了他一眼。
反正他家都督聪明,他能做事就行了,蠢就蠢呗,都督又没不要他。
这边交待完了事情,三人就出了客栈各奔西东。
莫离摸来摸去,浑身不自在地摸到了花灵坊,这可是青楼啊,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青楼呢,听说青楼女子像蛇一样缠人,希望她们不要来缠他。
他进了花灵坊,怕什么来什么。
姑娘们都喜欢年轻的生的好的。
莫离年纪轻,相貌也不错,身上有常人没有的英气,所以格外招姑娘喜欢。
莫离耳尖红透了,闻着脂粉气,他只想转头就跑。
姑娘的手帕拂过他的脸,香气直直钻进他的鼻子,他想打喷嚏。
姑娘看他拘谨呆板的模样,笑颜如花,声音清甜道:“公子第一次来玩呀!可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这其中的乐趣啊!”
莫离闭上眼,豁出去了,他听见自己挤出声:“我……我找今景。”
找到一个就行,另外两个让今景去找。
姑娘们一听他要找男人,纷纷失望,这么好看一个公子,竟然喜欢男人,今景这小子,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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