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德中心的电梯平稳下降，金属壁映出苏晚意微微泛红的耳尖。兴奋感还没完全从刚才刀光剑影的谈判桌上退下来，指尖残留着一点克制的颤意。
"苏秘书。"
贺临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像块冰贴在她发热的耳廓上。苏晚意条件反射绷直后背："贺总？"
电梯镜面里，男人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整理袖扣，金属材质在顶灯下泛着冷光。"今晚七点，香格里拉，有个慈善晚宴。"他顿了顿，"你跟我一起去。"
不是询问，是通知。苏晚意脑内瞬间调出日程表——这个行程三天前就标红了，她早准备好了全套预案。但贺临舟亲自提，就意味着...
“需要特别注意什么？"她微微侧头，职业本能让她精准捕捉到老板话里的潜台词。
贺临舟从镜子里瞥她一眼，那眼神像X光扫过她每一寸表情："长和的人会来。"
懂了。
苏晚意在心里翻个白眼。
长和资本，是贺氏在东南亚市场的死对头，尤其那位李总，出了名的笑面虎，专爱在一些宴会上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明白。"她点头，"我会准备好星海项目的各项数据，还有上季度东南亚市场占有率比对图。"想了想又补充，"需要提醒陈特助准备支票吗？拍卖环节用。"
贺临舟嘴角极轻地扯了一下，像是被她的周全取悦到了："嗯。"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地下车库。门开前，他突然又开口："穿那件墨绿色的。"
苏晚意脚下一绊，差点踩空。墨绿色？她今年生日咬牙买的那条Vera Wang丝绒礼服？贺扒皮居然记得她的衣服？不对，重点是——他连她穿什么都要管？！
内心瞬间爆炸：【救命！老板现在连员工私服都要插手了吗？！墨绿色招你惹你了？！等等...他该不会——打住！苏晚意你清醒一点！】
“有问题？"贺临舟已经迈出电梯，回头看她僵在原地的样子，挑了挑眉稍。
苏晚意迅速表情管理："没有。墨绿色，好的贺总。"内心OS：【穿穿穿！您老说穿寿衣我都穿！为了工资！为了平台！为了...算了不想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滑入车道时，她没看见贺临舟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也没注意到前排陈特助疯狂上扬又强行压下的嘴角。
香格里拉宴会厅的水晶灯亮得刺眼。苏晚意踩着七厘米的Jimmy Choo，第N次确认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列表——公关部、司机班、贺氏医疗团队的值班电话全都设置成一键拨号。
“别摆弄手机了。"贺临舟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她条件反射锁屏。
他今天穿了套午夜蓝的西装，宽肩窄腰被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得淋漓尽致，领带上别着枚低调的钻石领针，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道冷光。
苏晚意默，抬头挂上标准的牛马社交微笑："贺总，长和李总在两点钟方向正向我们走来。"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李总那故作爽朗的嗓音："贺总！好久不见！这位是...哟，苏秘书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啊！"
李志鸿，长和资本CEO，五十出头保养得宜，笑起来眼尾堆起的褶子能夹死蚊子。他身边跟着位生面孔的年轻女伴，一袭红裙快要开叉到了腰上，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晚意。
“李总。"贺临舟连假笑都欠奉，只略一颔首。
苏晚意则挂起完美面具，主动伸手："李总好。这位是...？"
“我新招的助理，Lily。"李志鸿拍拍女伴的腰，"刚毕业没多久，带她见见世面。"话是对苏晚意说的，眼睛却往贺临舟那儿瞟，"不像贺总，连秘书都调教得这么滴水不漏？"
阴阳怪气。苏晚意指尖轻轻摩挲香槟杯，脸上笑意不减："李总过奖。我们贺氏企业文化向来注重员工全面发展，"她抿了口酒，"连保洁阿姨都懂反垄断法呢。"
红裙Lily脸色变了变。李志鸿笑容僵了一瞬，马上又堆满假笑："听说贺氏刚拿下星海项目？恭喜啊。不过..."他压低声音，"王董那人可不好相与，贺总是有什么秘诀吗？"
这几乎是在明示行贿了。苏晚意捏杯子的手一紧，正要反击，贺临舟却先开口了。
“李总。"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桌人都不自觉放低了交谈声，"长和上季度在印尼的发电站项目，环保批文拿得很顺利啊。"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听说令郎最近在雅加达玩得很开心？"
李志鸿脸色唰地变了。苏晚意挑眉——这是贺氏情报网挖到的大料：长和在印尼的项目能这么快获批，全因李家公子"结交"了当地环保局局长的千金。
“贺总消息真灵通。"李志鸿干笑两声，匆匆扯开话题，"对了，今晚有幅郑板桥的竹石图在拍..."
贺临舟懒得周旋，直接带着苏晚意转身："失陪。"
走出几步，苏晚意压低声音："要查查李家公子在印尼的具体情况吗？"
“不用。"贺临舟从侍应生托盘换了杯威士忌，"他不敢再贺氏招惹了。"
果然，接下来半小时，李志鸿都绕着他们走。苏晚意趁机帮贺临舟挡了几波攀谈者，游刃有余地在各路富豪、政要、明星之间周旋，把贺氏最近几个大项目的利好消息"不经意"地透露出去，又"顺带"收集了不少竞争对手的小道消息。
“苏秘书。"贺临舟突然靠近，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混着威士忌的酒气拂过她耳际，"九点钟方向。"
苏晚意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转头——寰宇集团的太子爷周昱正带着女伴朝他们走来。这位二世祖追过她两次，被拒后放话说要"挖走贺临舟最得力的干将"。
“需要我回避吗？"她小声问。
贺临舟嗤笑一声："怕了？"
“怕什么？怕他当场开价让我下不来台？"苏晚意语带调侃。
“他敢。"贺临舟语气平淡，却让苏晚意后颈汗毛直立。刚刚的轻松瞬间消失。还没等她品出这话里的意味，周昱已经凑到了跟前。
“贺总！好久不见啊！"周昱装模作样地寒暄两句，目光就往苏晚意身上黏，"Sylvia你今天真漂亮！这颜色特别衬你。"说着就要来碰她的酒杯。
苏晚意正要躲，贺临舟突然横插一步，刚好隔开周昱："周公子也对星海项目感兴趣？"他晃着酒杯，语气随意，"听说寰宇最近在接触日方的技术团队？"
周昱脸色微变："贺总消息真灵通..."
“不算灵通。"贺临舟淡淡道，"只是贵公司的技术副总上周刚和我们吃过饭。"
这记直球打得周昱措手不及。苏晚意差点笑出声——哪来的技术副总？贺临舟分明是在诈他！但看周昱那表情，寰宇八成真的有人在偷偷接触日方团队。
“误会！肯定是误会！"周昱额头冒汗直冒，匆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苏晚意抿唇忍笑，一转头却发现贺临舟正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苏晚意赶紧收敛表情，"就是觉得...贺总刚才很帅。" 话一出口就想咬舌——这什么糟糕台词！死嘴！让你没把门！疯了不成！
贺临舟明显也愣住了，随即皱眉："你喝多了？"
“两杯香槟而已..."苏晚意摆摆手，突然却觉得视线有点飘。奇怪，她酒量没这么差啊？
“失陪一下”她放下酒杯，“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苏晚意渐渐泛红的脸颊。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停的拍打在脸上。
“Sylvia？”一个甜腻的女声从身后传来。Lily不知何时出现在镜子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人？”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恶意。
苏晚意强撑着，把手伸进手提袋里拨打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
宴会厅灯光已经暗下了来，主持人宣布拍卖环节开始。贺临舟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第三次看表，二十分钟了，苏晚意怎么还没回来？
贺临舟神色一凛，大步走向洗手间。
女士卫生间门口的侍应生刚要阻拦，被他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苏晚意” “苏晚意，你在不在里面？”他推开门，声音冷的吓人。
隔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声，贺临舟一脚踹开门，看见苏晚意瘫坐在马桶盖上，礼服领口被微微扯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Lily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拍照。贺临舟抢过手机删掉照片，反复检查确认都删掉了。把手机扔向Lily。
“你最好祈祷今天的事跟你们没关系。”他语气冷的能冻死人。
“滚。”
他扯下西装外套罩在苏晚意身上，一把抱起她，接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时，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怎么回事？"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
苏晚意摇头，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知道...突然很晕...很热…她努力聚焦视线，却看见贺临舟的脸在眼前分裂成两个，"那杯香槟...”
贺临舟眼神瞬间结冰。
“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媒体会乱写……我打了司机电话，这会……医疗团队……应该在去公司……的路上……回公司……”
慈善晚宴中途离席是极大的失礼，庆幸这会大家都在关注拍卖。路上没遇到人。贺临舟抱着她出了宴会厅，脸色阴鸷得吓人。
苏晚意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觉得浑身燥热，贺临舟身上冷冽的乌木香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额头抵着他凸起的喉结："热..."
贺临舟浑身一僵，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绷得更紧了。电梯到达地下车库的提示音响起时，他几乎是冲出去的。
司机已经等在电梯口了，赶紧拉开后门。贺临舟把苏晚意塞进去，自己紧跟着坐进来："回公司。"
车子箭一般冲出去。苏晚意在后座难耐地扭动，丝绒礼服的领口被她扯得更大了，露出大片泛红的肌肤。她眼神涣散，嘴唇嫣红得异常："热…难受..."
贺临舟一把抓住她乱摸的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乱动。"他扯松领带，按下了挡板按钮。
暴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像某种不祥的预兆。苏晚意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了——她在扭曲、融化，只剩下皮肤相贴处传来的、令人战栗的凉意。
“忍一忍。"恍惚中有人捏住她下巴，往她嘴里灌了些什么，"马上到了。"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体内越烧越旺的火。苏晚意呜咽一声，循着那点凉意贴上去，唇瓣擦过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帮帮我..."
贺临舟倒吸一口冷气，接着是领带被彻底扯开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