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笔尖雪人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说的可能就是他们了,几乎每天都在天黑时出发又迎着夜色回家,无尽的学习与考试让他们从紧张变成麻木,每天就是睁眼学习闭眼睡觉然后再睁眼,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这个经常下大雪的月份。

白鹤秋高一和高二的时候很讨厌在飞沙的冬天跑步,寒风刺骨,身上穿的又厚,跑起来后冷风又不可避免的会灌进喉咙,高三时反而喜欢跑步了,因为没得选,在学校时只有这时候能有一点时间有心情看看外面的蓝天,在跑步和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放空大脑。

但今天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大雪如鹅毛,早读时窗外欢声笑语,屋内愁云密布,高一高二的学生全都在外面快乐的扫雪,高三的在教室里边上课边疯狂羡慕,好不容易熬到大课间,同学们都站起身活动身体,想出门的时候又忽然被班主任叫回来。

“今天雪大不跑操,高三大课间自习。”杨文希说,“要上厕所的快去上。”

白鹤秋失落地垂下肩膀,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开始写已经布置好的作业。

有一门作业是他最不喜欢的物理,他写着写着就心烦意乱地转头,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雪花。

好想玩雪,好想打雪仗,再给我一次被挂到校园墙上的机会吧。

他们在的这幢楼离操场很近,白鹤秋这个位置不仅能听到欢乐的打雪仗声,还能瞄到一些从操场打到教学楼附近的学生们。

“你不会做?”邢雁峰摸了摸他的后脖颈,手顺势滑下捏捏肩膀。

“……嗯。”白鹤秋回神,把作业本往他那边挪,“这道题。”

教室内还算安静,邢雁峰压低声音,趴在桌子上给他讲,讲着讲着往旁边瞄了瞄,闭上嘴憋笑。

白鹤秋表情严肃,从讲台上看一定是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但双眼无神眼睛失焦,视线虚无地盯着邢雁峰的笔袋。

脸侧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揉了揉,白鹤秋如梦初醒,神智重新回归。

“讲到哪了。”

“快讲完了。”邢雁峰真挚,“你从哪里开始没听的。”

“……可能是你写完这行后。”白鹤秋用笔尖指着那行。

“……这不是刚开始的时候吗?”

“对。”白鹤秋惭愧。

全程下来他都感觉邢雁峰在说什么带稀奇标点符号的外星语,乌拉哇啦滑过他大脑没留下一丝痕迹。

“休息一会也没关系。”邢雁峰和他说悄悄话,指着中间那排,“你看贺文凯。”

白鹤秋直起身往中间看,贺文凯正安详地趴在桌上睡觉,连眼镜快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杨老师不会管的,我刚看她往这边走了,看到有人睡觉后也没说什么。”邢雁峰说,“没下雪我们就去跑操了,这个时间本来就不会学习,你想趴会就趴会。”

白鹤秋拘谨地趴下,没了催眠的讲物理题的声音后他也没什么困意,转了个头继续趴着盯邢雁峰做题的样子,看到笔尖动的方向感觉有些不对。

“你在干什么?”

“画雪人。”邢雁峰瞄一眼讲台,心虚的把草稿本抬起一边给他展示。

草稿本上的左上角是一个用黑色中性笔画的简易雪人,身子由大圆和小圆组成,邢雁峰只给他画了一双黑色的豆豆眼和黑色的三角帽,其他什么也没加。

“我想堆雪人了。”邢雁峰趴在桌上悄悄说,“但现在出不去,就在本子上堆。”

“他叫什么?”白鹤秋问。

邢雁峰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支吾了几声,随便起了个名字:“小白。”

“我也想堆。”白鹤秋伸手向他要本子,拿到手后细细思索,在小白旁边画了差不多大小的雪人身子,用笔画完眼睛后又换成红色中性笔,画了一个横着的椭圆形和围巾。

“他叫红鼻子。”他在下面写上雪人的名字。

“为什么啊。”邢雁峰趴在桌上捂着嘴笑,“连围巾都是红的。”

“围巾是被子……不对,雪人不怕冷。”白鹤秋学的太累了,现在居然在认真的思考雪人的生存模式,“那围巾是隔热毯。”

“方便去打怪兽?”

“……这我倒是没想到。”

邢雁峰在桌洞里翻啊翻,翻出来一个厚一点的草稿本。

“只用了两页,还是新的。”他兴奋,“我们来故事接龙吧。”

“画画?”白鹤秋抬头看教室的钟表,“还有十分钟,那你先开始。”

邢雁峰一时嘴快说出这个提议,脑内空空,什么想法也没有,磨磨蹭蹭地在左上角画上小白,又在后面画了坐山,写下一句话。

【12月的某一天,小白在雪山上出生了】

“我只会这种无趣的开头。”他投降。

他一磨蹭把时间都耗光了,白鹤秋想了会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先把自己的红鼻子画上去。

“我下课再画。”

趣味故事接龙不需要什么合理性,白鹤秋下课后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写下【红鼻子从天而降,告诉小白我们需要去救同伴】后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看到邢雁峰画好了第三格。

他还是很单调地画了个简易雪人,在他的头顶上写:【但是我好饿,我们先去吃饭吧】。

“你不救人?”白鹤秋笑着拍他的背,“怎么感觉又无趣又有趣。”

“我随便想的。”邢雁峰自己看着也忍不住想笑,惋惜道,“怎么又快上课了。”

“等有空了再玩,反正只有我们两个看。”白鹤秋不在意道,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和练习册。

也不是每个课间都有闲心去搞这些,他们想起来就会把那个本子拿出来画几笔,两人都不想让故事结束的太快,每天就花几分钟的时间画一两张,故事毫无逻辑,前言不搭后语。

期末考快到了,学习任务很重,但这个只有他们两个在玩的游戏让白鹤秋有了新的盼头,每天在被闹钟不情不愿的叫醒时第一反应是不想起床,第二反应便是起就起吧,去学校还能看到雁峰画的后续呢,繁忙的生活有了新的慰藉,是他们宣泄压力的某种突破口。

等到快放寒假的时候专门用来画接龙的草稿本已经用掉小半本,两个雪人吃完饭后莫名其妙地掉到雪地农场开始种地,种着种着同伴自己逃出来了,莫名奇妙的又开始冒险,然后同伴又毫无铺垫和预兆的变成了反派。

“我们两个太不擅长编故事了。”白鹤秋翻着本子边看边笑。

“无所谓,考试又不考编故事。”邢雁峰无所谓,探头叫前面的人。

“班长,你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成绩单了吗?”

云雯琪神采奕奕,面色红润,嘻嘻一笑:“看了,老师说一会拿进来贴后面。”

“重回年级第一了?”白鹤秋微笑着问。

“你怎么知……额,是的,咳咳。”云雯琪矜持,对他们兴奋道,“你们俩的我也看了,单科分数有点忘记了但这次排名和分数都比上回高,可以过个好年啦。”

白鹤秋松了口气,旁边的邢雁峰已经兴奋的脸有些发红,拉过他的手腕强行和他击了个掌。

他们在临近除夕夜前放寒假,假期不到十天,但对忙了好几个月的学生来说也算是久旱逢甘霖的假期了,白鹤秋在放假前一天就开始兴奋,回家后把书包一甩就抱着小猫倒在沙发上。

“大壮。”他把脸埋在猫肚子里呵呵笑,“我终于有时间陪你玩了。”

白大壮意思意思“哇呜”了一声,舒适的打起呼噜,结果主人抱着抱着不撒手了,它难受地收起爪子,哼哼着推白鹤秋的头。

“对不起。”白鹤秋揉着眼睛爬起来,拍拍脸强行清醒,“不小心睡着了。”

太久没放假,他洗漱完后沾床就睡,第二天还强打精神看了半天的复习资料,第三天除夕夜时也以过年为由,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吃完早饭后把窗帘拉死,眼罩耳塞都带好睡回笼觉,中途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知道睡了多久。

……

头有点痛,怎么回事,脸也好痛。

这眼罩质量好好,缝隙里都不透光。

……脸越来越痛了。

脸颊处像在被砂纸刮,白鹤秋不情不愿地睁眼,在黑暗中看到一个猫头。

“我给喂饭的机器设定好时间了。”他懒洋洋地打哈欠。

白大壮好像听懂了,围在他身边继续叫,用脑袋顶蹭蹭他的额头。

“你不会是怕我死了吧。”白鹤秋笑着抱紧它,按开手机看时间。

晚上九点?

我怎么这么能睡。

卡里好像又收到钱了,这次多来了一笔,除此之外还有邢雁峰给他发的一连串消息,白鹤秋打开灯,给父母和小姨窝在床上慢慢看他说的话。

……

【雁山】:早上好!

【雁山】:……你还在睡?昨晚不是十一点就睡了吗

【雁山】:该吃午饭了,鹤秋

【雁山】:……???

【雁山】:秋秋,过年了,该吃年夜饭了

【雁山】:你不会晕过去了吧

这条消息是十几分钟前发的,白鹤秋连忙给邢雁峰打电话,猫咪忽然跳下床,家门的密码锁开始出现嘀嘀嘀的输密码声,邢雁峰的电话铃在门外绝望地响起。

他无言地举着手机进门,脸都是白的,羽绒服都没穿好,大敞着露出黑色的毛衣。

“你吓死我了。”邢雁峰紧紧抱住他,“十二个小时不回消息。”

“我太困了,真的没醒,还是被猫舔起来的。”白鹤秋抱住他,用自己的脸去贴邢雁峰冰凉的脸颊。

“你和大壮一样不让人省心。”

“我是他的主人,怎么看也是我比较省心吧。”

“那你好好吃饭了没?”邢雁峰松开他,捧住他的脸。

“吃了。”白鹤秋移开目光,“早饭。”

肚子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咕噜噜叫,邢雁峰一脸想笑又不想笑的怪异表情,抱住他重重亲了一口侧脸。

“去我家吃饭吧,出门前我和爸妈说了过来找你,家里多做了好多吃的。”他说,“我们现在过年不和亲戚过了,家里就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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