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电影类型实在是有些匮乏，大概因为不是节假日，排片不是穿着中世纪服饰的情感、伦理剧目，就是歌颂军队开疆扩土的战争电影。

北辰和枢木朱雀无论怎么挑，都没办法挑出一部感兴趣的。

“现在能自由出入租界了吗？”北辰自己的身份不太保险，所以虽然暂留证还在手里，但她也不太敢用那个进出。

“我也不清楚，官方应该会发通告。你着急出去吗？”

“那倒不是，就是出去了不太好进来。”毕竟爬一次管道也挺累的。

“你要回去住吗？”枢木朱雀有些在意，“我听说贫民区那边不大太平……”说到一半，他又想起北辰和ZERO疑似同伙的关系，以及对方不错的身手，觉得自己的担心或许对于北辰来说有些多余。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说法：“我听说那边的基础设施不太齐备，你要不要继续住在我那？”

北辰想了想，觉得朱雀愿意的话，她也不是一定要回那边住。毕竟女店主的房子也不是她的。至于小野那边，伊藤既然没事了，她也就不用老过去了。

“主要是很多东西都还在那。”北辰有些苦恼。

“要不……等通知下来，我们马上去拿？”

“也行。”她有把行李箱藏好，晚一点回去应该也没事儿。而且从小野的说法来看，他们那一片应该在黑色骑士团的势力辖区之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枢木朱雀无意识地松了口气：“你还有哪想去吗？还是先回宿舍看看？”

商业街和购物中心都没什么好逛的，东西看来看去都差不多，除了吃的，其他都没什么区别。电影院来的似乎也不是时候。

“那先回宿舍吧。”也不知道她把东西拿走之后，有没有人去霍霍过。

他们一边往外走，一遍商量着晚饭吃什么。

枢木朱雀：“吃土豆炖肉怎么样？很香的。”

北辰想了想：“那我带一瓶气泡水回去，你要吗？”

“我……”

他们刚踏出购物中心的大门，就看见对面的精品店外围了一堆人。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什么，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讨论促销活动的样子。

北辰也注意到，虽然店外围了一圈人，却没有一个人往店里去。

枢木朱雀想到了什么，他快走几步，来到了人群的边沿。

“请问您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围在这里吗？”

人群外围的人回头打量了一番朱雀，表情从不愿搭理变成纠结，最后不情不愿地开口：“死人了呗。”

“死的是谁您知道吗？”

“那我怎么知道？”说完那个人就不再理他们了。反而是他身边有位面善的女性，见北辰他们实在想知道，便从她原本的位置挤了出来：“好像是个11区人吧，尸体还没有抬出来。”

11区人……枢木朱雀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叮铃！”

“让开让开！”

精品店的店门被推开，紧跟着开门的人出来的，是两个抬着担架的警察。

北辰也认识担架上的那张脸——是伊藤。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代表生机的橙色。裸露的脸部苍白异常，胸口的衣物被鲜血侵染，变成了深褐色，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玩偶熊，玩偶熊的身上也沾有血渍。

围在精品店门口的人渐渐散去，店铺却没有歇业——警方只叫走了其中一个店员回去做笔录，既没有封锁现场，也没有立刻展开调查。

“怎么会……”枢木朱雀感觉身上一阵发冷，眼前的建筑也跟着轻微的摇晃。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朱雀。”

北辰微凉的手牵住了他。眼前的一切重新平稳下来。

“去店里看看吧，我想买个玩具熊。”

“……嗯。”

精品店里有很多小物件，娃娃、饰品……看上去都很精致，尤其是娃娃，巴掌大的娃娃还要配上一身等比例缩小的礼服，一看就很贵。

北辰闻到了店里淡淡的血腥味，只是这股味道现在正掺杂在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和齁人的香水味中。

有两个店员围在一起清扫着货架，货架上原本摆着的玩具熊被大批的堆在一边的购物车上，一边的垃圾桶里还躺着两只。北辰扫了一眼——那两只熊身上都占有一点点血迹。

伊藤就这样死了，就这样像一个冰淇淋一样被清走，就连本可以循着糖味而来的蚂蚁也不会再有。

“我想先回去一趟，你要一起吗？”北辰问。

少年看着前方被人不断擦拭的地板，嗯了一声。

……

小野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口。伊藤哥说了今天就可以回来，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她的嗓子已经好啦！

可是她一直从大中午坐到天黑也没能等到人。窗外的天空已经挂上了星辰，昏黄的暖光照在带着裂纹的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滴滴答答往前——已经十二点了……

“啊……”她打了个哈欠。

门外忽然传来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

是伊藤哥！？

她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是伊藤哥在路上遇到了北姐姐吗？

小野悄悄坐回椅子上，用单腿把凳子往后推了推——她要吓一下北姐姐……不过北姐姐好像很厉害……那就吓伊藤哥吧！嘿嘿——

“咔哒——”

“嘿！……”小野刚从凳子上跳起来，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吓得她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往后倒去。

枢木朱雀伸手拉了一下，北辰也赶紧过来扶人，还顺手把朱雀推开，生怕他再吓到小野。

小野被北辰搀着，一路单脚跳回了床边。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她多少有些尴尬。“北姐姐，你办完事情了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北辰有点儿不敢看她。她把小野扶回床上之后，又习惯性地跑到饮水机边上去给她倒水。

枢木朱雀把门带上，老老实实在玄关鞠了一躬，说了声“打扰了”之后，才脱鞋进入房间。

“这是我们带的娃娃，你看看喜不喜欢。”他硬着头皮把娃娃送了出去。

北辰已经端着水过来了，她的视线仍然没有对上小野：“我看你等在门口，是想出去走走吗？”

小野看看北辰，又看看手里的娃娃。她把那杯水接了过来，凑到鼻尖闻了闻——味道变浓了。

“伊藤哥说他今天可以回来……北姐姐，”小野有些失神，双手捧着杯子，“你是不是见过他了？”

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小野好像也已经猜到了。看着小姑娘发红的眼圈，北辰叹了口气。她慢慢坐到床边，轻轻环抱住小野：“已经很晚了，喝口水睡一觉吧。”

视线模糊得只能看清杯子的轮廓，无论自己怎么眨眼，眼里的温热怎么都斩不干净。不该再哭了……北姐姐会感觉难办的。她现在应该笑着劝北姐姐他们回去休息，然后……然后……

北辰听着耳边的抽泣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枢木朱雀走近床边，没有坐下，而是蹲在边上，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替小野擦眼泪：“饿不饿？我们带了吃的回来，要吃一点吗？”

小野摇摇头，把朱雀手里的纸巾接了过来，自己擦起了眼泪：“谢谢……我不饿。北姐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北辰想了想，松开了抱着小野的手，看了一眼朱雀，又瞄了瞄被放在桌子上的那袋食物。

枢木朱雀领会了她的意思，走过去把袋子里的打包盒一一拿出来打开。

北辰则起身替小野把拐杖拿回了床边，放在她熟悉的位置上：“那我们先回去了，睡前记得吃点东西。”

小野点点头，勉强扯起两边的嘴角：“谢谢你，北姐姐和……”

“他姓枢木。”

“谢谢枢木哥哥。”

小野目送他们离开，带上了门。桌上的食物很香，还带着热气，可她却没有一点儿食欲。她抱着水杯在床沿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伊藤哥……真的回不来了吗？

这是不是她在门口不小心睡着了，做的一个梦呢？

喉咙又开始烧得慌，她端起杯子缓缓喝了一口。

在夺走了她的母亲之后，命运连她仅剩的亲人也要夺走吗？

好像有点儿困了……

小野的身体往侧面一倒，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