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世子长长舒了口气,那些忧愁和怀念很快被抛到脑后。她低头将怀抱着的纸袋子打开,从里面摸出一个苹果来:“要尝尝吗?这一家店的水果特别甜。”
很甜吗?北辰很快就闻到了果皮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好像是很甜。
咲世子看她没有拒绝,笑着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等我削一下皮,很快的哦。”
和咲世子的满脸轻松不一样,北辰看着那把刀却逐渐紧张起来。
这是一把非常漂亮、非常特别的折叠刀。刀柄是金属制成的,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飞鸟,和女店主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了?”咲世子削皮的手没有停顿,但视线已经不在苹果上了,而是直直注视着北辰。而那苍白的手依旧熟练地继续着动作,薄如蝉翼的苹果皮越来越长,无论薄厚还是宽窄都没有变过。
“你是谁?”北辰抱着自己膝盖的手已经滑落到裤腿了。
“千惠理和我失联之前,对我说过她救了一个失明的小姑娘。从那之后她就失去了消息——直到有人住进了她的房子,并且告诉我:她已经死了。”
根本没被重视的记忆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北辰想起小野住进女店主的房子后,曾经来过一位神秘的访客。
“小野说,你想见我?为什么?”
“我想知道,千惠理究竟是怎么死的。”
……
枢木朱雀跟着特派坐着大卡车,带着兰斯洛特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停在了一个大家都还算熟悉的位置——港口。
庞大的车队在这里停下,连同特派的卡车一起。
“你去把兰斯洛特开过去——那边,那边看到没?”罗伊德指着远处的一支队伍,那是一支由机甲排成的队伍。一架架桑德兰正缓慢地走进舰艇的最下层。
“你把兰斯洛特停进去后,来最上层的会议室找我们。”罗伊德说完就要走开——这一次的命令下达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尤其这次不能把卡车一块儿带上船。他必须得赶紧和各方接洽、交代好,免得那些人把兰斯洛特磕着碰着,或者弄出些什么损坏零部件的蠢事。
“不用掩藏身份了吗?”枢木朱雀没能拦到火急火燎的罗伊德,只能转头去问还在指挥剩余特派成员的塞西尔。
塞西尔先交代了助手把能源箱搬到指定位置存放,之后才和枢木朱雀解释:“应该是不用了。这是克洛维斯殿下的指令,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登船、存放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甚至压根没遇到他以为的质问或者刁难。他畅通无阻地停好兰斯洛特,顺着楼梯一路爬上最上层。只是在敲门进入会议室后,他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尤菲米娅殿下?”
“啊!枢木!”尤菲坐在位置上冲他端庄地挥挥手,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张椅子:“快过来坐,我们正在讨论登岛之后的事宜呢。”
“登岛?”
“嗯。”尤菲点点头:“这次是要去式根岛接一个人。因为是秘密到访,克洛维斯皇兄不好临时改变行程。只能我或者皇姐去。原本应该是皇姐去的,但是府糠那边好像又出了点儿什么问题,皇姐得过去处理,就只能让我来了。”
原来是这样。这样大的阵仗,来的估计是一位身份不低的人吧?也不知道会是谁。
尤菲只简单和枢木朱雀说了这么一句,便又扭头和其他人讨论起事宜来。长桌边并没有其他空着的位置,枢木朱雀很快明白过来尤菲的意思,跨步坐到后面的椅子上。
会议的时间持续了很长,这还是朱雀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任务的会议。从总体安排到细节的人员调度,几乎每一部分大家都要拿出来商讨一番。
“那么关于登岛后的护卫工作没有人有疑问了吧?”尤菲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人有异议,便宣布散会。
枢木朱雀在后面乖乖地坐着军姿,一脸放空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人接连离去。
所以,他干嘛来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尤菲拖着她的椅子坐了过来:“七月份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会呢,现在已经可以安排好一场不复杂的行动啦。”
啊……“嗯。”枢木朱雀慢半拍地点点头。所以他到底干嘛来了?
“虽然克洛维斯皇兄没有说——但我已经猜到来的人是谁了哦!要不要猜猜看?”尤菲显然还在兴头上,眼睛亮晶晶的。
枢木朱雀缓缓摇摇头。他更想知道他是干嘛来了??
尤菲看了一眼会议室的门,确认它是关闭状态后,才压低声音:“肯定是修奈泽尔皇兄。”
“二皇子殿下?”枢木朱雀终于来了点精神。修奈泽尔……是那个主张亲和政策的皇子首相吗?如果……如果能和他谈一谈的话,是不是有可能改变11区的现状?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尤菲看他终于“活”过来,也打心底里感到高兴:“需要皇族亲自迎接的人不多,其他人也费不着这么大的阵仗还有保密程度。所以……肯定是他来。你放心,我之前已经悄悄和修奈泽尔皇兄聊过了。他答应我,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和你单独谈谈。你别看我皇兄是皇族,还是布里塔尼亚的首相,私底下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哦——用人的时候也从来不在乎身份呀、种族呀什么的。而且他一直主张、推进着‘名誉人政策’,一定愿意和你好好聊聊的。”
枢木朱雀看着神采奕奕的尤菲,心里的疑惑更深。他确实没有想到过尤菲会主动做这些,而且会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是布里塔尼亚人,更是布里塔尼亚的公主,根本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这样帮助一个编号区居民。就算这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她又有什么理由做呢?
“谢谢你尤菲,可是……为什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尤菲的兴奋褪去,转为某种扭捏:“什么为什么?我想让11区更好呀,就这样做了。你不是也正在为这样的事情而努力吗?”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这里有和我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同胞。而且……这是我欠他们的。”可是……你呢?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呀。”尤菲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朋友,北星也是我的朋友……北星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枢木朱雀悄悄移开了视线——他还真不知道……
好在尤菲也没指着朱雀回答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以前在帝都的时候大家都说编号地区的人很不好。他们都说‘在编号地区,只有拳头才能换来交流,死亡才能教会敬畏。远在东边大陆的人们就像野兽一样,不懂得文明和自由’。可是我来了以后,觉得不是这样的。就像布里塔尼亚一样——虽然有人招人讨厌,可也有人招人喜欢呀。没有人生下来就应该去死的……死亡明明是那样悲伤的事情,明明我们自己也不喜欢,又为什么要让它不断地降临在别人身上呢?”
虽然她是有点儿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小九九啦……但让她一直想留在这的、催促着她不断往前的,是她第一次踏进11区信修贫民区时,看见的那一袋被孩子们争抢的腐烂苹果。
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会议室墙上的钟表嘀嗒作响。
尤菲还有点儿听不惯这样的寂静——这种她刚说完真心话后,等着被人认可时的满室寂静。
“是啊。”枢木朱雀终于开口,尤菲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枚老旧的怀表。
这怀表已经坏了,表盘被什么整个洞穿。她猜应该是子弹,因为形状很像。
“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他摩挲着那枚怀表——如果北辰也是这样想的……可惜,他不敢真的去问。
短暂的悲伤感秋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问题:“对了,您叫我来是?”
“啊啦,”尤菲愣了一下,“阿司布鲁德先生没有和你说吗?你现在已经是我的近卫骑士了呀,这种外出的活动你也需要到场哦。兰斯洛特也会作为你的专用机甲登记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白色骑士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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