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口号，相里亭一个闪身，如一片轻盈的羽毛从窗口跃下。
他似乎很了解城堡的格局，出了门便往楼梯方向走。
杀马特们小心地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紧跟在他身后。
相里亭回头一瞥：“弄出动静也没关系，一楼的朋友不会听见的。”
戴维第一反应是：“什么朋友这么耳背？不对，你除了我们竟然有朋友！”
“……”相里亭对戴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说来听听。”
“没误解，没误解，啊哈哈哈。”戴维干笑。
贝西伸手扶额，摇了摇头。
杀马特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相里亭既然说了，他们便选择相信。
“神明”一向是他们中最有馊主意的一位！
一想到这里，杀马特们不再拘谨，大方地甩开肩膀，身体后仰，迈起六亲不认的八字步。
五个杀马特就像五个杀进村的土匪，沿着铺有厚实羊绒毯的旋转木梯，大摇大摆来到一层宽敞的起居室。
“啊——”
凄厉的尖叫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安静被这声变了调的惨叫打破，一股凉意猛地从脊椎窜上头皮。
杀马特们心里一突，立刻想起一些恐怖诡异的传闻。
声音来自书房，花纹精美的对开木门被魔法封禁，相里亭试了下，推不开。
他刚要撤回手，门板忽然动了，砰砰砰地剧烈震颤！
木门年头久远，木屑、灰尘随着震动也跟着飞散，呈现出一种趋向薄脆的触感，却始终无法被推开。
悲惨的嚎叫仍在继续，重重的拍门声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杀马特们悄悄凑过来，抿唇看着木门，心里直发毛。
戴维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木头桩子一样戳在相里亭旁边，魂都快吓飞了。
一只手冷不丁搭在肩膀，戴维一个哆嗦，差点蹦起来。
“我去，你吓死我了……”
相里亭一手搭在他肩膀，像透过木门在看什么，用平淡的口吻叙述：
“透过这扇木门，我好像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她不断地拍门，却被拽住后脚踝，整个身子都被拖进恶魔的血盆大口……”
戴维：啊啊啊啊啊啊！
戴维不受控制地脑补画面，心脏快要停跳，结结巴巴控诉：“瞎、瞎说什么，你少吓我！不是说你朋友在这吗？”
相里亭幽幽叹气：“是啊，他们就是我所说的恶魔。”
门里的“疯子”已经被“恶魔”拖了回去，传来一阵人体擦地的声音。
相里亭摁住门板，泛着荧光的青色魔力汇聚指尖。
无形的锁脱落。
他不紧不慢收回手，没等杀马特们反应过来，蓦地利落抬腿——
“砰！”
一声巨响！
花纹繁复精美的木门轰然炸开，中间漏出一个大洞，木门颤悠悠地向书房里敞开，狼狈迎接来客。
“谁？！”
书房里的人停止了拖拽的动作，惊疑不定抬起头，警惕地大声喝问。
灰屑浮沉，露出门后的银发年轻人。
他睁开璀璨的金眸，背着双手走进来，循着某种韵律慢声开口：
“一个幽游于无尽时空，行走于阴影之间，终将走向渺远终点的伟大旅者。”
“迷途的羔羊啊，我赐予你唤我葬爱、神明的权利。”
贝西：“……”
戴维：“……”
拖把头：“……”
屋内人：“……”
空气霎时间凝固了。
相里亭从容地挥下头上木屑，就在这一片安静到窒息的氛围里，迈步走进了昏暗的书房。
厚重的窗帘拉下，密不透风，书房只有几根蜡烛的橘芒。
“葬爱、神明！”
突然，有人虔诚地叫了他的尊名，似乎要从地下的阴影里爬过来：“救命！求求您救我……”
吉尔眼神阴戾，一脚踢得那人呕出一大口血，却在这时看清了迈进烛光里的年轻人。
“相里亭？”
“你居然越狱了！送上门来是想找死？”
相里亭将血肉模糊爬过来的女孩扶起，又头也不回往前步步逼近。
他没有理会吉尔的叫嚣，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空地上摆好的器物。
蜡烛、法阵、巨大托盘、魔法材料，还有——
“倒六芒星？你们打算向恶魔献祭？”
吉尔当即脸色一变，他冷笑：“是又怎么样？身为上帝在王国的使者，自然要确认那些邪恶的存在有没有灭绝干净。”
“而你们，能作为这次献祭仪式的实验品，是你们这些贱民的荣幸——罗杰，卡尔，抓住他们！”
贝西眉峰轻挑，当先抓了一只没有点燃的银质烛台，当做骑士冲锋的矛，悍然向吉尔发起了进攻。
戴维三人紧随其后，眼神充满坚定的光芒。
呵，你若伤我神明半片翅膀，我必毁你整座天堂！
穿着染血女仆装的女孩咬牙，和两名同样狼狈的同伴互看一眼，也拿上武器冲去。
“我可是六阶魔法学徒！你带着这几个废物想杀我？”
吉尔释放出一道冰刃，砸得戴维不得不退避，他挥舞法杖狂笑：“简直是痴心妄想！哈哈哈哈哈……呃！”
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往上提起。
吉尔被掐得直翻白眼，他像绝望的鸭子，惊恐地踢动双腿，但不管怎么驱动魔力，都毫无反应。
“嗬啊——禁——魔——”
论魔法等级，相里亭跟喝过“魔药”的吉尔等人相比自然是垫底。
但他最可怕的地方，是灵魂韧度和强大无匹的精神力。
即便是低等级的禁魔术，也能施展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没到魔导师等级根本无法找到解开禁锢的“钥匙”。
相里亭慢慢地笑开，手也慢慢收紧。
吉尔喉骨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痛苦的哀嚎不近人声。
某一秒，哀嚎和刚才被他强行拖走的女孩的惨叫重合在了一起。
等贝西和草绿色拖把头少年分别把另外两人钳制住，相里亭走到简陋的祭坛跟前，松了力道。
他顺手从正在竭力吸气的吉尔兜里抽出手帕，低头细致地擦手。
“有绳子么？把他们捆了。”
“我去找！”
戴维神采奕奕地出门，很快噔噔噔进来，挥了挥不知道从哪儿翻来的三捆绳子。
吉尔三人被相里亭结结实实绑起来。
年轻人打好最后一个蝴蝶结，开始抑扬顿挫地吟唱：
“罪孽深重的羔羊们，感到荣幸吧，你们获得了一次参与跨越时代的伟大实验的机会。”
“我行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不会因你们是上帝使者而另眼相看，也不会因你们筹备召唤恶魔的献祭仪式而心怀偏见。我会用绝对公正的方式，决定你们的命运。”
“来，大声称颂吧！光暗交替，阴影恒存！”
“唔唔唔！”
吉尔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想要高声怒骂，却被布团塞了满嘴。
两个跟班和他一个待遇，也被束缚住了身体和嘴巴。
在燃烧的烛火中，几人拼命地挣扎，看相里亭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一个有着强烈毁灭**的疯子。
三个女孩不顾身上血淋淋的伤痕，站在相里亭身后，为他高举起点燃的银质烛台，脸颊有泪痕蜿蜒垂落。
“嘀嗒。”
杀马特们静静看着，心里有火焰在熊熊燃起，他们承受了太多，压抑了太久，现在终于迈出了报复的第一步！
血的索取欺压，必须用血的代价来偿还！
相里亭笑了笑，伸手抚摸吉尔裸露在法袍外的皮肤，眼神欣赏而惊叹：“肤质白皙，肉质细腻，血液浓稠，魔力充盈……多么合适的材料啊！”
吉尔打了个冷战，惊恐万状。
什么材料？在这祭坛上，能是什么材料？
献祭材料啊！！
相里亭退到一旁，脚尖在地上抹了抹，擦去地上的倒六芒星阵。
邪异、不详的逆六芒星法阵消失，吉尔刚要松口气，相里亭却提笔画起来，侧脸专注认真，一笔一划流畅。
“唔唔唔！”
停笔啊！那是……
吉尔激烈地挣扎起来，他甚至扭转身躯倒在地上，企图一拱一拱用身体去擦，却被相里亭无情拽回去，附赠一个定身魔法。
相里亭居高临下站立，回看自己刚才的战果。
地面上，赫然是充满神秘诡谲色彩的法阵。
不同于常规的正六芒星法阵，也不是蕴藏邪恶意味的逆六芒星法阵。
这是因为神秘不可控，早已经束之高阁，不让任何人施展的七芒星阵！
……
一切就绪，相里亭开始施法。
他催动魔法材料中的魔力，无数光点洒在法阵上，纷纷扬扬。
七芒星阵骤然激活，开始匀速转动。
不高不低的嗓音平淡，飘在昏暗的书房。
“遥远之地的伟大存在，请接受我的感召。”
“我呈上三只罪恶的羔羊，他们本是承蒙天意的天使。诚邀你作为本次血祭仪式的审判官，剥夺他们血液中罪孽的不属于他们的部分，还这些上帝使者一片纯洁。”
“感谢你，遥远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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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献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