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满含着怒意,以相当迅猛的速度冲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白沉灯犹如回光返照一般,蓝色眼眸再次睁大,实在是没有料到。
衡玉泽?他怎么!
他不该被鼓声迷惑着,无法看破现实么?怎么会突然清醒过来?
然而脖颈间的五指死死收紧,白沉灯根本无法进行思考,身躯短暂抽搐后,胸膛不再起伏,眼眸随即变得黯淡无光,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衡玉泽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黑色外套上沾了不少泥,手上满是血迹。双眼之中,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正爆燃着宣泄。
而男人显然也没料到,明明鼓声仍在持续,为什么衡玉泽会突然清醒?
现在不是纠结原因之时。
所幸,一个不会道法赤手空拳的凡人而已,无关紧要。
男人冷静望着冲过来的人类,简单蓄势后,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力道极大,衡玉泽几乎被他踹的险些五脏移位,但衡玉泽没有被直接踹飞,早有准备。
既然对面的家伙一手拎着鼓,一手抓着沉灯,能自由活动的只剩下了腿,他需要做的,也很简单了。
于是衡玉泽拼着被踹到的风险,不顾那一刹流窜至全身的疼痛,死死抱住了男人的小腿。
而后,衡玉泽取出了藏了许久的小刀,刀尖闪着凛冽的寒光。
发了狠,用最大的力气刺向了男人!
男人没料到他居然藏着一把小刀。
该死!
他可不想在必胜的任务中受伤,回去肯定会被嘲笑死。
怎么一个凡人,居然也能给他惹出不小的麻烦。
怪他修习邪鼓之法太过艰难,对于其他的术法无暇顾及,化形前一直没什么营养补充,还总被虐待,□□强度也有限,也就一双手因为总接触邪鼓,被祭炼得铜皮铁骨。
男人需要腾出一只手。
是松开邪鼓,还是放开猫?
邪鼓不知为何对眼前的人失去了效用。
猫也没了动静。
按照常理,他应该松开猫,毕竟猫已经没有威胁,或许已经死了。
但男人对这些顶尖大妖忌惮无比,他曾无数次见过,那些家伙是如何收割性命的。
于是男人做出了决定。
他松开了邪鼓,鼓声停止。
邪鼓被绳子吊着,挂在了他的腰间。
男人解放了一只手,衡玉泽用力刺向男人小腿的行动就这般被轻易阻拦了。
这只手硬如钢铁,来势凶猛,甚至直接抓住了刀尖,竟丝毫无伤。
衡玉泽握着刀把的手动弹不得,被对方抓住了刀身,简直如同捅进了石头一般,无法寸进。
被怒意熏蒸的头脑被这一幕惊得清醒许多,他意识到了自己和这神秘男人之间无法逾越的实力差距。
男人被他惹恼了。
轻吐出一个字。
“死。”
衡玉泽慌乱了起来,那瞬间爆发的杀意使他汗毛直竖。很快,他双眸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紧接着,男人也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早已经没了气息的猫,在这一刻爆发出极高的光和热,烫的他皮肉干瘪,被迫松开了手!
紧接着,一道雪白的身影挣脱束缚,闪电般向他的头脸扑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突然烫的厉害,在剧痛之后失去了知觉,而后一只猫在他视线中出现。
猫的眸光映出了男人此刻惊骇的表情。
男人被这一扑,扑地身形向后坠,从衡玉泽的视角看去,沉灯踩着男人的脸,他能望见飘散着的雪白长毛,因动作过于快速,掀起了一层层海潮般的波浪。
白沉灯抱住了男人的脑袋,一枚日轮没有任何空隙,直接轰在了男人的脸上。
日泽毫无保留地被全数灌注进了此妖的头颅之中,白沉灯甚至将自己当成了一张毯,锁住任何可能遗漏的地方!
大日的光芒涤荡怨气邪气,白沉灯在日轮的爆发之中感觉到了这股滚烫的力量,将他躯体经脉之中残存的怨煞祛除,此后,只需要积攒足够的愿力即可化为人形!
这一枚日轮,便是白沉灯准备已久的惊喜!
他忍着经脉中的怨煞肆虐,始终不曾借日泽消磨,正是为了可以将日泽作为最后的底牌!
男人彻底倒下。
衡玉泽站立不稳,坐在了地面上。
他愣愣看着死死抱住男人脑袋的猫。
许久。
白猫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踏在了男人腰腹之上。
他离开后,露出了头颅几乎成为焦炭的男人。
不,不是人。
那头骨形状独特,分明是某种兽类。
衡玉泽沉默着看着白猫。
早料到沉灯并非普通的小傻猫,当事实如此清楚地摆在他面前时,他发现自己……
居然很冷静。
衡玉泽伸出手。
但是手上沾着血。
他立刻在内衬上使劲擦拭了一番。
而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猫。
白猫身上的毛凌乱不堪,脖颈上更是留下了被死死掐住的痕迹。
衡玉泽心疼地呼吸都在颤抖。
“你果然是成精了吧。”
“看,被我抓到证据了。”
白沉灯在他怀里找了舒适的位置。
一切都仿佛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明明沉灯来到他家才只过了十几天。
可衡玉泽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远离了平静的日子。
他看了一眼周围被控制过,此刻都瘫在地上晕过去的人。
这条路平时不会这么安静,看来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早有准备。
也好。
衡玉泽抱着猫,转身欲走。
刚走出两步,他就停住了。
白沉灯不解地看向他。
衡玉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随后,他来到不知名妖类的残躯前,蹲了下去。
片刻后,衡玉泽带着白沉灯在附近找到了手机,匆匆远离。
只留下腰间空无一物的妖尸。
与此同时,某条空无一人的巷口之中。
白头发的青年呲牙咧嘴地捂着头。
终于,终于发现了鼓的踪迹!
遗憾的是,鼓被侵蚀邪化,他拼着耗尽一身灵气才让被控制的男人清醒。
那人天赋真高啊,如果平时被自己遇到了,肯定邀请他走上修炼道途成为祭鼓之人了,可惜,自己还要忙着找其他祭物的下落。
青年脑袋发昏,灵气耗尽,被迫变成原型。
巷口之中,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圆滚滚的山雀。
山雀那一双黑亮的豆豆眼望向天空,望向太阳。
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明媚。
衡玉泽带着白沉灯回到了家中。
门被关上后,衡玉泽靠着门板,缓缓滑动,瘫坐在地。
他两条长腿直直挺着,好似要把玄关占满了。
白沉灯从他外套里挣动了下。
衡玉泽怕它闷着,连忙拉开拉链。
一只沾上了些许灰和血迹的猫猫头探了出来。
化为人形后,以他的实力罕有敌手,因此很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刻了。
他脖颈的毛极乱,毕竟被人拎着掐了许久,丝毫没留情。若不是白沉灯的身体素质较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恐怕早就被掐死了。
衡玉泽沉默着,帮白沉灯整理脖颈间的毛发。
他在梳理那些被压的杂乱的毛发时,碰到了隐藏在下面的浮肿的皮肉。
压下心疼,衡玉泽的动作更加谨慎小心。
白沉灯的确伤的很重。
愿力和日泽月华消耗一空。
他靠在衡玉泽身上,感受到男人与他的联系更紧密了。
白沉灯将猫爪按在衡玉泽胸膛处。
“咪——”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你自己还带着伤。
经此一役,猫猫已经认可了这个人类。
衡玉泽似乎能看懂他的眼神,于是沉沉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还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你在心疼我?”
白沉灯只是一只猫,不想懂人类这些复杂感情。
他装没听见,继续缩在男人怀里。
衡玉泽呵呵直笑。
哪怕牵引到了身上的伤口,也毫不在意。
衡玉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记得,自己之前打过110,怕是别因此发生什么意外。
可当他解锁后,看向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显示是在昨天,和同工会的不太熟络的同事寒暄了几句,没有他遇见男人时匆匆打出去的那一条。
“咦?”
“我记得我之前明明打过110?”
白沉灯自然知晓,衡玉泽自以为打通了的电话,实际上连号都没拨成功。
那种修习邪法的妖,最忌惮的就是引起人类官方势力的注意。
在没什么真本事的邪教都被严打的社会现状之中,掌握着力量的恶妖若是露出踪迹,会被管理局追杀到不死不休的。
因此,妖类多少都会注意影响,做坏事速战速决,或者提前做些什么,避免消息外传,阻隔一切意外。
从男人用手指轻轻拨弄小鼓之时,衡玉泽就已经陷入了幻觉。
这边,衡玉泽也不纠结了,他隐隐猜到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拨打成功过。
抹了药,绑了绷带,衡玉泽擦了身子,还给猫猫做了个全身清理。
猫猫趴在阳光下晒着毛,尾巴不时甩上一甩。
阳光下,猫猫发着光,日泽被他吸入体内,整只猫多了些神性,却因那可爱的外表削减许多。
衡玉泽将脏衣服打包扔进垃圾桶后,看到的,就是沉灯昏昏欲睡的惬意模样。
“你真是不掩饰了,哪有猫会发光的?”
他吐槽一句,却更加欢喜。
这代表,猫猫已经接受信任了自己。
“说真的,你真的不会变成人么?你是小猫妖?还是小猫仙?”
白沉灯翻了个身,从趴着变成侧躺,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喋喋不休的人类。
衡玉泽:“……”
怎么好像又被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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