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苏荷拂开掩耳盗铃般的树叶,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身旁空位。

赵喻坐下,手里把玩树叶道:“方才你听见我吟诗了么?”

揭人短处不地道,苏荷滴溜着眼珠,托腮看向远处假装没有听见。

“我看见你用手扒开偷听了。”赵喻道:“是不是很错愕?”

他本想用瞠目结舌或是直接挑明一个烂字,早在他们哈哈大笑时他就明白自己诗作水平怕是远远够不上才俊二字。

硬撑着给自己找点面子罢了,叶子被他揉捏在拳中,不一会儿就变得皱皱巴巴。心里很是忐忑,很害怕听到愿意听到的。

“算了,你别说了。”他不等苏荷回答,先人一步将退路封了。

苏荷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手撑地稍稍向后趟,这个姿势蓝天白云尽在眼中,她说道:“没什么好错的,你说的又没错。喝多了不跑难不成还继续喝下去,要命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喻想说文学造诣,至于他说的正确与否,他当真没怀疑过,喝多了自然是要想办法跑。

苏荷瞥他一眼,脸似乎又黑了点,两人并排而坐一黑一白格外分明。

她道:“为什么非要和他们比诗文?”

赵喻心里嘀咕,还不是你说喜欢会作诗的才子?好在他忍住,仅是闭嘴不言。

苏荷没见着他眼波流转,逐渐变得愈发暗淡的眸光笑道:“你功夫不错吧,以前你可是抱着那么大一锅羊肉,一滴不漏。他们多是埋头读书之人,你若是比他们射箭骑马定能独占鳌头。”

“小时候的事你记得如此清晰?”不知为何赵喻忽然激动地跳起,就差一把拥住她。“还记得什么?通通说出来。”

苏荷确定自己是真看不透此人,上次不是还因她说了记得,而怒气冲冲。怎么过了几天,非但不生气反而喜上眉梢。

她说道:“我记得羊肉炖的极烂,用嘴一唆肉就下来了。后来我吃过许多羊肉,都不及那天美味。”

后来她甚至特意去寻过那家店,但好像少了什么滋味。细细想来雪夜她身伤心更伤,羊肉味美不过是因为陌生人的好意罢了。

“我也觉得那天的羊、羊、肉最好吃!”赵喻忙不迭接话。

他一紧张结巴的毛病不能控制的冒了出来。

苏荷莞尔一笑道:“你慢慢说,后来我才知道你三个字三个字的说话是因为这样可以不结巴,当时要早点知道,我就不会学你了。”

“你怎么知道的!”赵喻这下乐开了花,绕着她转了一大圈,最后傻愣着盯着她。

苏荷道:“就是那年景王大败敌军,宫中为景王设宴。宴上我见到你坐在景王身旁,浑身不自在,像上了岸的水蛇,扭过来扭过去。景王妃一会儿捏下你的手,一会扯扯你头发,想不让人注意都难。你这般耀眼,我身畔丫鬟小姐们三句不离你,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原来她那么早就认出自己,赵喻喜不自已。至于她为什么迟迟不写书信,眼下也能用女子矜持一笔带过。

“是以,今日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中。拿己所短敌他人所长,岂不笨哉?”

赵喻一捧后脑勺哈哈大笑道:“是我愚笨了,亏你提醒!”

他就不该学什么劳子诗,更不该为了几句话闷闷不乐,现在思来,无疑庸人自扰。

苏荷只当他想通,以后不会自找麻烦,便说起了另一事。

“上次你来安昌伯府,说是去见敦宜郡主,可对?”

赵喻点头道:“敦宜虽年长我不少,但她在宫里没什么朋友,也就与我多话些。她嫁人时我在宫中见了面,许久未见很是想念。”

苏荷闻言道:“她既与你交好,有空便多去看看。”

她轻快地,没有挑明而是隐晦的说了嘴。

前不久郡主府里,一丫鬟传出有孕。虽然传播范围仅限于郡主府和包囊郡主府在内的安昌伯府,并且不多时那丫鬟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但知道消息的都心知肚明,孩子是谁的。

苏闲远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嫣容娇听到消息也赶到祠堂,出来时仿佛老了好几岁。

郡主府里没有动静,敦宜好似不知道般亲自去祠堂接回苏闲远。云淡风轻地将事情翻篇,一个从小寄人篱下的骄傲女子,大概不想被人看去最神伤的一面。就算牙齿再如何锋利,咬碎了也要往里吞。

苏荷不知道郡主府里是否也是这样淡然,但无论怎样敦宜不会太好过。

当年艳绝天下青竹赋,红颜憔悴哭花黄。

赵喻年纪小,他出入安昌伯府能断掉不少口舌,有娘家人陪伴,敦宜心里宽慰。

“不消你说我也会去。”赵喻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皱眉道:“明日我就去。”

他仍想和苏荷说会话,两人见面机会不多,像这样并排坐着和颜悦色的说话更是不可能。

若是现在下上一场雪,再架上一锅羊肉,颇有梦回雪夜的意味。

赵喻侧脸看她,浅淡的双眸似闪闪发光的琉璃般剔透,眼眶凹陷皮肤白到能看见青色的脉络。

总有人说她长得奇特,是吃黄沙长大的胡人。他却觉得很美,像漫天飘雪中顽强而生的藤蔓。他见她时总在笑,或是狡猾思考的笑,或是满不在乎的讥笑,她似乎过的很畅怀。

但赵喻感觉不到她的畅怀,她看你时开心的笑。目光炯炯地盯着你,直到你耳朵脸颊变得通红,她戏耍似的哈哈大笑。赵喻感到陌生,她的开心不该是这样。她真正上心时,会愣愣地发呆,看你专注又分神,一点儿也不聪明。

“你盯着我做什么?”苏荷在他脸前一挥,下巴向前点了下。“有人找你,再不去找上门了,明天大街小巷全会是我辣手摧花。前途无量的景王世子千万别和我这个烂名声搅到一起。”

赵喻出言反驳道:“咱们半斤八两,要传也是臭鱼配烂虾。”

苏荷一时语塞,不知道是反驳自己不是臭鱼,还是他不是烂虾。

“随便你,这里太凉我不想坐了,你爱坐不坐。”她拍拍衣裙上的碎草,留给赵喻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明明小时候挺好说话,除了那出人意料的一吻,在苏荷心中,他是个有趣的人。怎么越长越无赖,活似二皮脸了?

赵喻心里也不畅快,没好气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全然不理一个劲说个没完的方如期。

“你别生气了,右丞相的儿子就和他爹一样,小心眼爱计较。肯定是上次咱们抢他花魁的事被他记着了,找机会报复咱们呢。”显然方如期不大明白为什么赵喻不悦,搂住他的肩膀道:“走,咱们回去喝酒。不去那小子不怎么又会怎么编排你,让他等着,咱们再抢他一次花魁!”

赵喻拂开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见方如期仍在原地,摆手道:“走啊,喝酒去。”

春日宴在傍晚时结束,喝的烂醉之人被仆人抬上轿内。嫣容娇扫了眼安昌伯府的女眷,目光落在苏桐凝红肿的脸颊上,又瞟了眼苏荷沉默不言上了轿。

她的脸色未有变化,一如来时冷若寒冰,今日与太后交谈定是无所获。

王美娟倒是喜笑颜看,嘴巴恨不得扯到后脑勺,被嫣容娇冷眼一扫,自觉没劲大力拉扯苏桐茹,可怜见的手腕都红了一圈。

回府路上,二房女眷三人坐了一顶轿子。柳绾君泫然欲泣,手帕死死攥在胸前,一手托住苏桐凝的脸,一面用眼神不时剜苏荷两眼。

对于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苏荷懒得理。她那一巴掌,不晓得让苏桐凝收了多少怜惜,往后都城里有她这位恶姐,柔弱乖顺的妹妹更是衬的天上有地上无。

苏桐凝握住柳绾君的手,与她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起宴上所见,刻意劈开关于苏荷的话题,一路上没再让柳绾君找机会发难。

回了安昌伯府,苏荷径直回了院子。刚跨进内院,昭熙就将门阖上,用背抵住木门,耳朵还时不时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兰依迎上来,给苏荷递上热茶道:“清风斋的新纸已经送到,云母片加进去后果然纸张会亮堂不少。只是这样一来纸张便会变硬,不好写字,这事还需要商量怎么办,王掌柜的意思是先别着急。”

苏荷应下,今日她特意未带兰依赴宴,就是起了让她出去探查一番的心思。虽事情不是一帆风顺,但好在有所进展,随后之事的确需要商榷。

兰依从红木匣子中取出一封信,苏荷打开是四个字,当断则断。

“表哥那儿如何了?”兰依出府另一目的就是江承辉,名义上是去送些吃食衣物,实则是趁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兰依摇头道:“表少爷性子坚毅,没那么容易放弃,我多次试探,他依然决定这是最后一次赴考。”

此刻坚毅二字,苏荷听出些调侃的意味,看向当断则断四个字,胸口一阵冰凉。

“想办法通知先生,动手吧。”

兰依应道:“是。”

最近有个很重要的考试,只能抽空码字,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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