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人类就只是一种忙碌、有害和可怜的生物，不会比任何一种渺小的害虫更优越。注①

——《齐春秋手记》”

*

怕和医生的交谈传入到这些负责接引人员的耳中，欧阳游快走几步，追上了前方的齐柯。

他们四个人中，病人讳莫如深，医生阴晴不定，圣子也较为安静内敛。

这么大好的套话机会，竟然还需要欧阳游亲自出马。

前方，齐柯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回头，看到四人中最是显眼的白发少年正带着满满地探究看着自己。

齐柯一笑：“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关于避难所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齐柯点头：“其实就算你不问，我也正打算和你说的。”

他问：“你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你们听到了我的祖先留下的录音。知道了这个世界是被辐射污染的。”

“你的祖先？你是说录音机里的那个人？”

“对，他叫齐春秋，是我的祖先，也是我要带你们去的避难所的创立者。”

齐春秋？

虽然通过齐柯的姓氏，欧阳游大概猜到齐柯要带自己去的避难所和那个在娱乐杂志上谈及人类灭绝，并呼吁大家为自己投票的人类学家有关系，但他没想到录音机里的声音也是齐春秋。

“你说祖先……是因为齐春秋已经死了吗？”

齐柯说：“在整整一百年以前，我的祖先就已经去世了。”

“在意识到辐射可能成为毁灭人类的原因后，我的祖先就开始筹备建立一所避难所。”

“为此，他做了很多呼吁，但收效甚微，有人认为他是疯子，有人以为他是在哗众取宠，危言耸听。”

“但我的祖先还是顶住了所有压力，通过努力建成了这座可以隔绝百分之九十辐射的避难所。”

一座可以隔绝百分之九十辐射的避难所？真的可以通过努力建成吗？

打从一见到齐柯和贵姨他们，欧阳游就知道他们是这个世界的npc——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npc一样，他们分明有情绪，能和人对答如流，但神情和眼神中总有一股模仿都模仿不出的呆滞和迟钝。

这就是TOWER为这个世界留下的背景故事吗？

齐柯不知道欧阳游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说：“放心吧，我们的避难所很牢固，也很安全。在那里，我们不会让你们受伤的。你们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个温暖干燥的房间，我们会为你们提供不算好吃，但也不难吃的食物。你们可以放松休息，直到你们想要离开的时候。”

说到这里，齐柯抓了抓头发：“我们救助的绝大多数人，都会陆续离开我们，最长的一个人也才呆了一年。大家都说，他们是一定要离开的。虽然我很担心他们，但我的祖先说，如果你们这些幸存者要走，我们也不必挽留，因为，留也是留不住的。”

比起齐柯的茫然，欧阳游清楚，这些人离开的原因当然是因为TOWER的传送时间到了。

齐柯身为npc不知道是正常的，但齐春秋却好像知道他们会被传送一样。

或许齐春秋是被卷入TOWER的玩家，而不是npc？

但这样的话，身为玩家的齐春秋为什么会留下npc后代？

也许是因为他的妻子是npc？

虽然很好奇，但现在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欧阳游停下脚步，目光发冷地看着齐柯。

“累了吗？就快到了，往这边走。”见欧阳游停下脚步，齐柯招呼他说。

但不只是欧阳游，还有其他三个人也都渐渐停下了脚步。

任谁都能看出来，齐柯带路的方向离那座高耸入云的蘑菇型建筑越来越远。

究竟是要通过其它方法上去，还是齐柯带的路根本就是错误的？

“咳……”病人用手指了指远处那座高大的蘑菇型建筑：“我们怎么离那里越来越远了？”

病人的虽然带着笑容，但谁都能看出，那笑容之下暗藏危险。

好像如果齐柯给不出令他满意的回答，他就会立刻让齐柯人头落地一样。

这还是欧阳游第一次看到病人身为上位者的一面。他倍感新鲜地望着病人，病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回看过来，眼底的不悦顿时消散干净，回了欧阳游一个温和的笑容。

圣子翻了个白眼，在心里使用了“贼眉鼠眼”这个四字成语作为这一幕的评价。

“不不不，”齐柯还没回答，那个名叫小玫的少女摆着手抢先说道：“咱们要去的不是那儿，咱们的避难所在地下呢。”

病人问：“地下？我们脚下难道不是洪水？”

小玫被病人看得脸红红的：“咱的避难所就是建在海底的。你说的那个地方，咱上不去的。”

齐柯点头：“是的，再向前走一段距离，就是我们建立的通道，通过那个通道，我们可以进入避难所。”

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建在海底的避难所”不靠谱，但除了圣子以外的三人都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信心。

和医生、病人对望一眼后，欧阳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先去看看，情况不对再说。

于是他对齐柯笑起来：“既然如此，带路吧。”

众人所在的码头并不算大，但七扭八拐的很是曲折，且有的地方的路已经被水浸泡到腐烂了，很难走。

一路上众人遇到了一些npc，他们见到欧阳游几人，都带着热情的笑容来打招呼。

短短的一段路程，硬是走了近二十分钟。

终于，齐柯在一个井口前停下了脚步。

他和贵姨，小玫合力掀开盖在井口的盖子，露出了下方幽深黑暗的隧道：“我们就从这里下去。”

说着，齐柯率先攀着井口的扶梯爬了下去。

“欧阳……”圣子犹豫地叫住欧阳游。他惜命，看到眼前这一幕仿佛是杀人魔电影展开的开头，不免迟疑。

“没事儿小花，”欧阳游凑近圣子压低声音：“天塌下来有老头和病人顶着呢，不用怕。”

医生阴森的声音从欧阳游背后传来：“臭小子，我听得见。”

欧阳游没回头，又对圣子说：“你看，老头也说了要保护我们。”

圣子：……

你作死能不带上我吗？

真是服了！

宛如混入狼群中的羊一般，圣子想逃却又逃不掉，甚至还在另外三人的眼神压迫下成为了第一个跟随齐柯下井的人。

一路上，圣子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下一秒齐柯和贵姨他们亮出武器，把他们杀人抛尸在这不见天日的隧道中。

但让圣子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黑暗狭窄的隧道中前进了一会儿后，道路变得越来越宽阔，也开始有暖色系的灯光为众人照亮了前方的路。

在行走了短短十几分钟后，一扇紧闭着的铁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各位，我们到了。”齐柯上前敲了敲门，为身后的四人介绍：“这扇门后面，就是我们的避难所。”

“是齐队长吗？”门里有人问道。

“是我，我带来了四个新的幸存者，快开门！”

“好咧！”

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避难所的景象就这样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被罩子保护起来的大树。

这颗看不出品种的树高大粗壮翠绿，树梢上结着几颗红色的小果子。

至于避难所的全貌……除了“简陋”这个词以外，众人无法再找出第二个贴切的形容。

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砌得歪歪扭扭的石墙。空无一物的大厅里一共有不到二十人，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也有人席地而坐着，连个垫子都没有。

弧顶的大厅两侧是两条长廊，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但同样能感受到简陋的气息。

见到齐柯和欧阳游他们进来，人群立刻看了过来。属于npc的，那一双双迟钝的眼中看不出恶意，只能看到欣喜：“齐队长，他们是幸存者吗？太好了！终于又有人来了！”

几个看起来年龄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跑上前，仰头看着欧阳游他们，问出了一个个天真单纯的问题。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呀？难道你年龄很大了吗？但是你看起来好年轻啊！”

“你为什么一直在咳嗽？”

“哇，大哥哥，你的头发好长好漂亮！”

“这是什么？拐杖？有什么用？”

面对这些问题，四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欧阳游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我有一百多岁了，年轻是因为我每天都护肤。”

病人：“咳……因为我生病了。”

圣子礼貌地道了声谢，嘴角却翘了起来。看得出来，被夸赞让他的心情很好。

医生则臭着脸从小男孩手中把自己的拐杖抽出来：“放开！”

“孩子们，孩子们。”齐柯无奈地抬高了声音：“这些客人远道而来，长途跋涉，已经很辛苦了。先不要问那么多问题。”

“啊……”孩子们失望地拖长了声音：“可是我们还想听听外面发生了什么，和他们的冒险故事呢！”

“晚点再让他们陪你们玩，现在让他们去休息，好不好？”

见齐柯这么说，孩子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懂事地点头答应了。

围着四人的孩子们渐渐散开。齐柯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他们没有恶意的。”

病人点头：“没事，他们很可爱。”

齐柯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们应该都累了吧？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选房间。”

注①：摘自弗兰西斯·培根《论善良》

惊恐地发现自己约的光是商用稿都有六七张了……

遂开通插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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