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欧阳游回头看了一眼查尔斯，没有说话，低头下了车。
他看了一会儿前方荒芜的空地，实在不理解查尔斯口中的“准备好大吃一惊了吗？”是什么意思。
决定从胡同里走出来的时候，欧阳游便开始扮演一个怕被欺骗、抱有警惕，却向往净土的人——就像绝大多数人一样。
当看到车外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巨大空地时，欧阳游露出了被骗后的吃惊与愤怒。
【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冷着脸看向刚从车上下来的查尔斯：“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荒地！你们骗我！”
听到欧阳游的指责，搜查队的众人却一齐笑了起来。
欧阳游脸上的怒容更盛了：“你们笑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带着一团和气的笑容，查尔斯小跑过来，抬起手臂想要搂住欧阳游的肩膀，却被他躲了过去。
查尔斯摊摊手，笑着解释说：“纯白梦乡可是我们所有幸存者在这个世界的大本营。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建在地面上呢？那岂不是在告诉所有的异种——我们就在这里，快来吃了我们吧！”
他眨眨眼，压低声音：“所以啊……纯白梦乡，是建在地下的！”
“地下？”
听了这番解释，欧阳游脸上的怒意变淡，将信将疑地看着查尔斯。
“跟我来。”查尔斯说。
他朝着面前荒芜的空地走去，搜查队的其余人跟在了查尔斯的身后。欧阳游想了想，握紧手中的匕首，默默跟在了众人身后。
查尔斯在一棵还没人高的小树苗前站定，伸出手，握住小树纤细的树干。
“你在做什……”
欧阳游的话还没问完，便住了口。
只见小树的树干竟向左右分开，露出了里面的指纹锁。查尔斯将拇指按在感应器上，机器上的红光“嘀”的一声变成了绿色。接着，一束蓝色的光线从树干内部照出，查尔斯把墨镜拿在手里，半蹲下身，让蓝光扫描过他的瞳孔和面部。
做完这一切后，小树苗向外分开的树枝缓缓合拢，一道合成电子音传出：“搜查18小队，欢迎回家。”
查尔斯重新把墨镜带回脸上，他对欧阳游说：“站稳。”
查尔斯话音刚落，轰隆隆的震动从下方传来。在剧烈的抖动中，众人脚下的地面缓缓下落。
欧阳游睁大眼：“电梯？！”
查尔斯一笑：“呵呵，现在吃惊还太早了一点。”
头顶的地面传来钢铁合拢的声音，电梯开始快速下降，速度快到欧阳游的耳膜都微微鼓起。
他按住耳朵揉了揉，又咽了口口水，把耳中不适的感觉消除了。
在黑暗中，似乎时间也失去了意义。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电梯终于放缓了速度，滑行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停了下来。
欧阳游的正前方，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一直出现在查尔斯口中，却不知道其究竟是何模样的纯白梦乡就这样直接呈现在了欧阳游面前。
欧阳游先是闻到了花香，然后听到了水声、音乐声、与欢笑声。
他抬起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圆形广场。广场上中央有一个雕像喷泉，泉水从姿势神圣的人形雕像高高举起的手中升起，在半空中形成了漂亮的水帘。
喷泉周围，有一对对男女正在跳舞，他们低声在对方耳边说着话，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的侧面、后方，则是一栋栋洁白的石墙建筑。建筑与建筑之间的距离很近，从轮廓看，几乎快要形成连绵起伏的山脉，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拥挤，只会觉得亲近。
再远处，几座高高的风车缓缓转动着，白鸽在半空中欢快地飞翔着。
纯白梦乡，竟然是建在地下深处，一个漂亮复古的小镇！
查尔斯低头，看到了欧阳游惊叹的表情。他扬起嘴角，表情自豪：“怎么样？没骗你吧？纯白梦乡，就是庇护所有幸存者的天堂！”
一个正在跳舞的女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惊喜地停下了舞蹈，对其他正在跳舞的人大声说：“有新人来了！”
“新人？”
“是新人！”
人群向欧阳游靠近过来，他们好奇地把欧阳游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问：“你今天刚到伴生鬼吗？”
“你从哪个世界来的？”
“这是你的第几个世界？”
“你肩膀上的是什么？狗吗？”
“你有去过毒雾吗？那是我的老家，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停停停！”查尔斯伸手挡在欧阳游身前：“人家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加入呢，你们别吓到他！”
最先注意到欧阳游的女人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查尔斯你忘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最初被带回来的时候，哪个不是觉得在骗人？但最后，大家不是都留下来吗？”
“就是就是，”人群中有人笑着附和：“没有人能拒绝纯白梦乡。”
查尔斯忍着笑，伸手驱散众人：“去去去，继续跳你们的舞去！我要带他去见圣女呢。”
人群嬉笑着散开，临走前，好几个人都对欧阳游表达了善意，说希望他能够入住纯白梦乡，成为他们的同伴。
欧阳游十分敬业的没有忘记表演。面对众人亲切的态度，他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庞似乎有所松动，但又立刻板了起来。
“圣女是谁？”欧阳游问。
查尔斯说着，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搜查队众人摆了摆手：“兄弟们先去喝酒吧，我去圣女那一趟就来找你们。”
“好咧，老大辛苦了！”
目送着其他人离开后，查尔斯对欧阳游说：“跟我来。”
欧阳游跟在查尔斯身后，走在漂亮的石子路上，他左看右看，周围的风景是那么漂亮，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那么幸福。他抿了抿唇，问查尔斯：“圣女是谁？”
“圣女就是纯白梦乡的建立者，是我们大家都尊重的人。”
“你带我去她那里做什么？”
查尔斯说：“这是规定，每个刚到纯白梦乡的人都要去见一下圣女，听她讲述纯白梦乡的历史，和住在纯白梦乡的一些规定。”
“什么规定？”
查尔斯：“等见到了圣女，她会告诉你的。”
欧阳游皱眉：“你好像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
“如果你是在说我之前不肯告诉你纯白梦乡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因为我觉得让你亲眼看到的效果比较好。”查尔斯叹了口气：“现在我不肯回答你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粗人，万一回答得不妥当，给纯白梦乡抹黑了怎么办？”
少年被他逗笑了，又想起来自己正在保持严肃的形象，赶紧干咳一声，恢复了高冷。
虽然查尔斯没有告诉欧阳游纯白梦乡的规定，但在去找圣女的路上，查尔斯倒是给欧阳游讲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半空中的太阳是一个名叫“人造日光”的道具发出来的，每隔七天就要充一次电。比如从他们脚边流淌过的小溪水是当初在建造的时候不小心挖到了地下泉水，堵又堵不住，只好挖了两条河让水从纯白梦乡中穿过，反而变成了一道漂亮的风景。
从查尔斯的讲述中，不难知道他们为了建立这个地下家园，耗费了多少心血。
欧阳游听得入神，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问查尔斯：“你说你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那么你在这个世界多久了？”
查尔斯说：“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个世界，到今天，也有三十一年了。”
欧阳游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转瞬之间，那把闪着冰冷光芒的红色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冷声：“不可能，每过12个月幸存者都会被迫传送，你是怎么留在这里三十一年的？还是说……你其实是异种？！”
查尔斯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质疑了，他表情淡然，双手对欧阳游向下压了压：“别激动别激动……除了我，还有刚刚18小队的弟兄们，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至于为什么我们会留在这里这么久，这和圣女有关。”
查尔斯停住脚步，说：“到了，就让圣女亲自对你解释吧。”
欧阳游冷着脸抬起头，发现查尔斯带他来到了一个尖顶白教堂前，树影落在石顶上，鸽子咕咕叫着，说不出的静谧平和。
查尔斯说：“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只有来这里的新人能见到圣女，聆听圣女的声音。我不能进去。”
欧阳游没多说什么，推开了教堂的门，走了进去，又轻声把门带上。
回头关门的时候，欧阳游低着头，垂着眸，像是因为进入了教堂，而感到有些拘谨一样。
只有欧阳游自己知道，他是怕自己眼中无法抑制的兴奋与好奇被人看到，露出破绽。
沉重的教堂门“咚”的一声关上，欧阳游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用力将情绪压了下去。再抬起头来，仍旧是一副谨慎的模样。
教堂正前方，一个纤细的身影，披着白纱的身影背对着他站着。
听到门关上的动静后，纤细的身影动了动，一道空灵缥缈的声音在教堂中响起：“你是新到纯白梦乡的人。同胞，是谁将你带来的？”
“……”欧阳游说：“18搜查队，队长名叫查尔斯。”
缥缈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嗯，我知道了。”
她说：“你再靠近一点。”
欧阳游抿唇：“我可以靠近，但你为什么不先把身体转过来呢？”
圣女轻轻笑了：“你说得对。”
短暂的沉默后，白色的人影缓缓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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