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如同“圣女”这个名号一般，她的长相是那么纯净无瑕。

浅金色的长发垂至脚踝，和白纱缠绕在一起，包裹着她洁白的肌肤。她有一双与天空同色的碧蓝双眸，此时这双眼睛正看着欧阳游，像小溪一样，流淌着令人安心的温和与包容。

圣女的容颜美丽，曲线柔和，看着她，就让人想起了冬天里烧起的水壶口袅袅升起的水雾，又温润，又柔美。

“现在你看到我了。”圣女对欧阳游伸出了右手：“你可以靠近一些吗？”

欧阳游皱着眉，一副自己很不好惹的架势：“你为什么总是让我走近你？有什么话不能就这样说吗？”

看着不耐烦的欧阳游，圣女笑起来：“同胞，让你过来，是因为我有东西想展示给你看。”

欧阳游撇撇嘴，做出了思考的样子，几秒钟后，他下定了决心，向着圣女的方向走去。

他在距离圣女一米左右的位置站定，没好气地说：“你要给我看什么？”

“抬头看看。”圣女说。

“抬头？”欧阳游一边问，一边抬起了头。

待看清头顶上方的景象后，他狭长的双眸蓦地睁到最大，他的瞳仁猛地收缩。他脱口：“这是！？”

从遇到搜查18小队，出于习惯，欧阳游就一直在演戏。但现在没有，他是真的在吃惊，并且他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现在所看到的画面，都会吃惊——

圣女所在的空间上方，穹顶高高吊起。

而在这高耸的穹顶之上，竟有着无数条漆黑的锁链。锁链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毒蛇一样寂静无声地滑动着，互相缠绕着。

而在漆黑锁链的正中心，赫然是一个人！

这个人紧闭着双眼，手脚都被锁链缠绕着向外拉伸开来，未着片缕的身体呈大字和地面平行着。

虽然铁链掩盖了这个人的大部分身体，但从锁链的缝隙中，还是能够隐约窥见对方平坦的胸部和下半身。

而让欧阳游感到吃惊的最大原因，是这个男人的长相，竟然和欧阳游面前的圣女长得一模一样！

同样的金色长发，同样雪白的肌肤、美丽耀眼的容颜。唯一不同的，是天花板上的人下巴上有颗浅色的小痣。

“……怎么回事？双生子……吗？”

“你的脑筋转的很快。”圣女欣赏地看着欧阳游，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说：“是的，就是双生子。他是我的弟弟，B。”

“B？”

“B是他的名字。”

欧阳游歪歪头：“别告诉我，你的名字叫A？”

“没错。”圣女微笑起来：“不像名字，对吗？因为这是我们为对方取的名字。”

她问欧阳游：“你呢？你的名字是？”

“欧阳游。”

“它呢？”圣女又指了指蹲坐在欧阳游肩膀上的猫咪：“你的宠物吗？它很可爱。”

欧阳游耸耸肩：“它没有名字。别聊我了，聊聊关于伴生鬼这个世界，和纯白梦乡的事情吧。”

圣女笑说：“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TOWER降临以前，这里只是个虔诚的，充满了信仰的小星球。我和我的弟弟从刚一出生被选中成了圣子圣女，从小就立下誓言，将一生都用来救赎我们的同胞。”

“TOWER降临后，这世界上的人改变了。”

“本该安息的亡者从墓地里爬出，它们啃食着遇到的每一个人，将活人变成和它们一样的异种。”

欧阳游捏着下巴：“吃人？感染活人？你说僵尸？”

圣女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以理解成僵尸。但这些异种比文学作品里的僵尸更加可怕，饥饿让它们的牙齿变得更锋利，双手的力量大到能徒手把石头砸成粉末，速度快到能轻松地追上车子。”

“这是一场灾难。”

“在这场悲痛的灾难前，圣子他挺身站了出来。”圣女抬起头，遥远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胞弟：“TOWER赋予了圣子名为‘祭司’的称号，圣子以身献祭，维愿人民永恒安定。”

欧阳游听得入神，见圣女停顿，他还催促：“然后呢？”

“就如你所见到的那样，圣子用身体供奉着这些由TOWER降下的铁链，从此陷入永恒的长眠。我们发现，在圣子陷入沉睡的周围，异种的数量会大大减小。人民失去圣子，我失去弟弟的代价，是我们获得了一隅净土。”

“围绕着圣子的身体，我和子民们在地下建立了这个名为纯白梦乡的小镇。”

欧阳游：“查尔斯说，你们花费了四十四年建立这个小镇？”

圣女：“没错。我们用四十四年的时间，耗费所有人力物力，才建成了这个地下小镇。至今为止，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年。”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一百多年？？”

圣女轻轻点头。

欧阳游的眼神冷了下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TOWER世界的规则是一旦在大世界待满一年，所有幸存者要么被传送走要么被抹杀，你无须遵守这个规定，除非……你是异种。”

看着面前充满了警惕的少年，圣女先是沉默，继而苦笑。她说：“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吗？——‘圣子以身献祭，维愿人民永恒安定。’”

“记得啊，怎么了？”

“所有的差错，皆出在永恒二字上。”圣女抬头，看向被漆黑锁链缠绕着的圣子：“他以身体为代价，为我们换取了永恒的安定。可在那之前谁也没有告诉过我们，原来永恒和安定的意思是，所有幸存者都将会被困在这个世界上，停止时光。”

“等等，你说时间停止？”欧阳游拧着眉头再次提出了质疑：“但查尔斯说过，他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今年31岁。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所有人都陷入永恒，他应该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吧？”

“因为查尔斯是原住民和别的世界的传送者生下的孩子。而圣子的永恒，只维护原住民。”

“……总之，请让我从故事的开始讲给你听。”

因为圣子的献祭，血腥的世界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安稳。

所有人躲在教堂里，聚集在圣子身边，希望能在这个恐怖的世界熬过一年，成功传送。

但一年，两年，三年……

他们都没有迎来传送。

原来，圣子口中的永恒，把他们也变成了这个世界中的永恒。人们的时间被暂停。

“你可能觉得，没有传送，不会老，是好事。”

圣女碧蓝的眼眸里面是浓浓的悲哀：“我见过得了绝症的病人，永远活在痛苦中。刚出生的婴儿，永远都无法开口叫一声妈妈。怀孕的母亲，肚子里将永远有一个不会诞生的婴儿。垂危的老人，永远躺在病床上失去了意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圣女说：“最可怕的……是同胞的减少。”

“我们无法到安全区，意味着我们绝大部分人都没有道具，没有能和这些异种对抗的能力。我们追求的安定，其实是把自己变成了被异种圈养的粮食，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TOWER降临时，世界有两亿人口。现在，我们只剩下了寥寥的几万人。”

“第一个幸存者传送到了我们世界的时候，我们欣喜若狂。我们都以为他也会留下，可一年后，他却传送走了。”

“就在这时，好消息再次传来。”

“一个姑娘……她怀孕了。在这寂静的世界中，一个新生命诞生了下来。”

“一个能诞生的孩子，一个能正常长大的孩子！一个过了一年后也不会被传送走的孩子！”

“……可是……欣喜若狂之后，我们发现，混血的孩子，不止会生长，也会变老……他们的母亲还年轻，可孩子们却已经白发苍苍……可我们就算知道这种结果……还是让孩子们继续出生……没办法，因为我们需要人口。”

圣女顿了顿，看向欧阳游：“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觉得我们建立了这样一个庇护所，无条件为所有传送至此的幸存者提供保护，很奇怪。但……这是在赎罪。为人类同胞们提供庇护，来赎我们不得不犯下，还要继续犯下的罪孽。”

“纯白梦乡的一切，就是这样了。”圣女悲哀地看着欧阳游：“我希望你能住下来，同胞。”

沉默地和圣女对视了片刻后，欧阳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脸上的警惕消失了。

他说：“之前是我多疑了，我会住下来，谢谢你们提供的庇护所。”

“欢迎你，同胞。”圣女微笑起来：“但关于纯白梦乡，有两条规则需要你遵守。”

“什么规则？”

“第一。在纯白梦乡，不允许暴力存在，如对同胞暴力相向，立刻驱逐。

第二。在纯白梦乡的前三个月，需要协助护卫队清理附近异种。”

欧阳游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下来：“没问题。”

“好。”圣女的笑容更亲切了，她说：“查尔斯应该还在门口等你，他会为你安排住宿与进入保卫队的事情。”

欧阳游应了一声，转身向教堂的门口走去。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圣女双手合十，闭上了眼，虔诚地抬起头，对着天空轻声念着什么；而在她的上方，圣子用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和她遥遥相对。

“你总算出来了，朋友。”查尔斯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抠着地上的土，见到欧阳游从教堂出来，他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一迭声地问：“怎么样？圣女是不是已经把纯白梦乡的经过对你解释清楚了？你有没有决定要留下来？”

“嗯，我要留下来。”

“哈！”查尔斯朝天大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凡是见过圣女的人就没有不愿意留下来的！来来来，新伙伴，我这就带你去登记住处，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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