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欧阳游从挎包里钻出来的场景通常都会让三号想起某个能从屏幕里钻出来的鬼。

今天也不例外。

或者说，今天更像了。

欧阳游一边用手肘撑着身体，一边快速向三号靠近，灰长眸睁得老大，三号甚至能看清欧阳游瞳仁里自己的倒影。

为了不暴露身份，欧阳游这几天白天外出时都是把小橘猫留在三号房间里。

小橘猫从没有一整天一整天地见不到主人，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每当欧阳游外出，它就会在房间里不停地打转、挠门、扯着嗓子哀嚎，试图能用这些动静吸引到主人的注意力。

这些天它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欧阳游白天不在，叫累了的话也会吃上几口猫粮，窝在欧阳游的衣服上或是钻进主人昨晚睡过的被窝里打个盹。

小橘猫每天最快乐的时间，就是主人从挎包里出现的那一刻。

它猫眼收缩成一条细线，紧紧盯着挎包，看到欧阳游出现的那一刻，蓄好了力的后腿立刻一蹬，飞扑向欧阳游。

同一时间，因为欧阳游突然靠近而纳闷的三号问：“你怎么……”

欧阳游一把把小橘猫圆滚滚的肚子托在掌心，同时开口打断了三号的提问。

“那辆车今天又出现了，我跟上去了——是教堂！！教堂！那辆车去了教堂！”

三号一滞，棺材脸上终于有了波动：“教堂？”

欧阳游用力点了两下头，一脸期待地问三号：“怎么样，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三号沉吟：“我想到了圣女。”

那个金色头发，碧蓝双眸，气质如母亲一般慈爱如水的漂亮女人，虽然他只见过圣女一面，但圣女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论纯白梦乡在筹划着什么，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嗯嗯，还有呢？”

“还有……”三号被难住了。

见三号沉默，欧阳游无比失望。

三号叹气：“欧阳，别卖关子了，你知道了什么？快说吧。”

“答案几乎快要呼之欲出了，你怎么偏偏想不到呢？”欧阳游叹了口比他还长的气，恨铁不成钢地问：“既然你也见过圣女的话，他有没有对你说过关于纯白梦乡的历史？就是什么圣子陷入了永恒的长眠，保护了人民，却也导致人民无法传送的那些话？”

“说过。……怎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圣女频繁提到的一个词语——”欧阳游抬眼：“人口。”

“好像，是说过。人口怎么了吗？”三号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欧阳游提起这个的目的。

欧阳游却没有正面回答三号，而是说：“仔细想想我们来纯白梦乡之后都经历了哪些矛盾的事情……加入护卫队，捕捉异种、却不能杀死他们，把异种带回到异种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纯白梦乡。”

“等等，为什么不可能存在？”

“你忘记了？圣女的双胞胎弟弟，圣子。他像是驱蚊香包一样被挂在天花板上，就是因为他的身体能驱赶异种。就算异种就算真的入侵到纯白梦乡，也能被圣子熏跑。”

三号：……

驱蚊香包？

欧阳游还真敢说！

三号觉得自己正乘着一艘独木舟，行驶在波涛汹涌、黑云密布的大海上，而欧阳游的思路就像是一根牢牢拴在独木舟上的钢索，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紧跟住欧阳游的思绪。

“假如就像你之前猜测的那样，那些在大街上徘徊的异种是由纯白梦乡放出去的呢？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异种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泛滥起来。也能验证了我之前的一个猜想。”

三号：“什么猜想？”

“让所有的外来者幸存者加入护卫队，在三个月之内驯化幸存者。所以那些异种只是用来驯化幸存者的道具。”

……驯化。

这个词听着刺耳，三号皱起了眉，但很快三号发现了欧阳游的用词精准。驯化是指通过饲养，并培育、奖惩手段使不听话的动物或人类褪去野性逐渐改变并顺从驱使。最终成为家畜。①

就像纯白梦乡对每个幸存者做的那样。

“可是，”欧阳游歪头：“为什么纯白梦乡要驯化外来的幸存者？为什么要把所有幸存者的居住区域分成三个？为什么马上要传送走的幸存者会在A区被严格看守起来？”

三号神色一凛：“欧阳，你是想说纯白梦乡其实是囚禁住了我们这些外来的幸存者？”

一个不好的，荒诞的，却能正确解释所有事情的猜测慢慢浮现上了三号的脑海，这让三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不不不不，”欧阳游使劲儿摇头，他分明是知道三号的猜测的，可他这会儿却严谨起来了：“我可没有这么说。可能的猜测太多了，而我们现在拥有的信息又太少了。我举例出的矛盾之处只能证明他们有所隐瞒，而不能用来证实他们的罪行。”

欧阳游笑了一下：“要想知道纯白梦乡，知道圣女真正的想法，只有两个方法。”

“哪两个方法？”

“第一个，在纯白梦乡待满12个月，直到进入A区。经历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流程之后，肯定能判断出来纯白梦乡的态度是敌是友。”

“第二个方法则更加简单快速了一些，就是向你之前计划的那样，潜入教堂，搞清楚圣女到底在做什么？”

三号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后，三号说：“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但纯白梦乡到底会不会对外来幸存者不利，还是要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三号：“我选择第二个方法，我会潜入教堂。如果他们真的在对其他幸存者不利，越早发现，越少的人受伤。”

欧阳游耸耸肩：“我毫不意外。那么，就像我之前答应过你的那样，我会潜入教堂。”

“帮我潜入教堂，之后呢？”

欧阳游想也不想，快速地说：“如果你验证了纯白梦乡就是一个单纯的庇护所，那么我会从这里离开，去外面玩儿。”

“如果我验证了这里是一个对外来幸存者不利，存在阴谋的地方呢？”

欧阳游：“那我还是会离开。”

三号：“……为什么？”

“你没看过电影吗？”欧阳游又笑起来，洁白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圆满的结局会让我不满，恢宏的结局令我厌恶，不好的结局我会哈哈大笑。但结局就是结局，电影落幕时，我作为观众，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起身离开。”

三号虽然早已经知道欧阳游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但此时还是有些想要叹气。

不过，正是得益于了解了一些欧阳游的本性，三号才能在这时候抛出令欧阳游无法拒绝的条件。

“如果验证了纯白梦乡是阴谋之地……”

欧阳游兴致缺缺：“怎么？”

“你可以亲手摧毁这里，摧毁纯白梦乡。”三号说。

三号话音刚落，欧阳游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他用力深呼吸了几下，不可置信地反问三号：“什么？”

三号：“如果纯白梦乡是罪恶之地，你可以亲手摧毁这里，把他们花费了44年搭建起来的庇护所的每一块砖石都炸碎，不论是原住民，还是外来幸存者，都会无家可归。所有人的生态平衡因你而破碎，人们要被迫回到地面上，和凶残的异种搏斗。”

三号的声音分明没有任何起伏，但欧阳游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一样。他用力蜷缩了一下身子，莹白如玉的双颊因为激动而透出漂亮的粉红色，灰色水晶般的双眸闪动着雀跃的光。

良久后，欧阳游重重吐出一口气，开怀地笑起来：“三号，你好坏啊，竟然能把让我帮你救其他幸存者这件事情说得这么刺激。我怎么可能拒绝？”

*

六天后，深夜。

纯白梦乡的俯瞰图是一个类似竖起来的平行四边形的图案。

广场、宿舍、食堂等设施等都建立在平行四边形的左边两个角上，实验室则建立在右侧的角上。

而教堂，则是建在距离所有建筑最远，最偏僻的上方角落。

——这偏僻是对所有幸存者而言的，却并不能说明不重要，足足六个护卫把守在正门。

一个壮硕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其中一人的身后。

钢铁一样结实坚硬的手臂在那人脖子上用力一勒，那名护卫就翻着白眼晕倒在地。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勒晕第三名护卫的时候，其余人发现了这位入侵者。

护卫们惊慌地大叫起来。

*

欧阳游跷着二郎腿躺在三号的床上，嫌弃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打斗声，催促：“三号你没有这么弱的吧？快点搞定他们啊。”

三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嗯。”

仔细一看欧阳游耳朵上的耳机，正和在护卫队的时候洪河发给他们用来联络的耳机是一模一样的。

欧阳游摸了摸耳朵里小巧的耳机，想到这是一向正直的三号沉洪河不注意偷回来的，就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小橘猫将下巴垫在主人手臂上，正在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主人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强撑着睡意昂起头，“咪”了一声。

欧阳游又把它的头按下去：“继续睡你的，别叫。”

这边说话的功夫，三号那边的打斗声已经结束了，三号微微带着气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要进入教堂了。”

“好。”

一阵沉重的开门声后，欧阳游听到了三号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

淡金色发丝垂到地面上，拥有碧蓝色双眸的女人缓缓站起了身。

她仍旧带着包容如水的笑容，和她身后笼子里那只巨大的，丑陋的异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欧阳游的声音从三号耳机里传来：“别慌神，说，快说！”

三号努力保持着平静，说出了欧阳游教给自己的话：“我已经知道纯白梦乡的秘密了，圣女。我是来和你谈判的。”

这周一直在加班，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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