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宝宝说话了？

不，不，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宝宝在和谁说话？

圣子悄悄地探出头，向房间看去。

看清房间内景象之后，圣子死死捂住嘴巴。

好多，好多的影子！

无数条细长的黑影，它们硕大的椭圆形头颅上是镂空的，月牙一样弯曲的眼睛和嘴巴。它们围在宝宝的摇篮旁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圣子后退了两步。

他的脚踏在地面上，发出“咔哒”的声音。

这声音极轻，就算在寂静的夜色里也毫不起眼，可那些影子们硕大的头颅却全部扭向了他。

影子们的嘴巴大大地咧开，诡异又狰狞，它们快速地向圣子靠近过来。

圣子从它们身上感到了杀气！

它们想杀了自己！

危险当前，圣子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转过头，不要命地向楼下跑，他冲出房门，钻进车里，发动了车子，开了很远很远后，才敢停下。

那些影子是鬼吗？那么能和鬼说话的宝宝又是什么？

他的孩子，难道是一个怪物？

圣子绝望地从深夜坐到天亮，他的脑子一团乱麻。

太阳升起的那个瞬间，圣子如梦初醒一般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对了！宝宝一定是中邪了！

他要去本地那家据说很灵验的寺庙，向僧人寻求解决办法！

带着最后的希望，圣子向寺庙赶去。

寺庙修建在山顶，圣子抵达山脚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信徒正在一步一拜地上山。

圣子也学着他们的模样，想要一路叩拜上山，让佛祖看到自己的虔诚。

他双手合十，刚要下跪，却突然被人拦住。

拦住他的人是一个穿着青衫，双目微闭的和尚。

“这位夫人，请不要上山。”

“为什么？？”圣子像是炸毛的猫。

和尚摇头：“身负滔天的秽恶，不要惊扰到其他信徒。”

滔天的秽恶？？

圣子又惊又怕又喜，看着和尚的眼神就像看救命恩人。但他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和尚的眼却突然睁大：“不对，这不是你的秽恶，而是其他人的。”

“什么意思？”

和尚问圣子：“你最近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是、是我的女儿！”圣子倒豆子一般把宝宝的事情说了出来，从刚一生下就浑身长满了黑毛，到能清晰地吐出人话，再到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些鬼影。

说到最后，圣子浑身颤抖：“大师，我该怎么办？我女儿是不是真的是……”

怪物两个字在圣子嘴边徘徊了很久。

和尚眼中有悲悯：“你的女儿……是个鬼婴。”

圣子如坠冰窟，但他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不知道夫人您有没有听过怨亲讨债。”

“怨亲讨债？是什么？”

“前人行善，后人积福。同样，前人作恶，后人遭殃；这是因果，也是轮回。”

和尚捻动着念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罪障，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女儿这样的……她生来便伴随着无数恶行，身负恶毒的诅咒，是鬼胎，祸害人间的鬼胎。”

“那……我要怎么办？”

回到车里后，圣子失声痛哭。

哭够，他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他驱车回家，还在门外，就听到了宝宝的哭声，那哭声尖锐刺耳，听久了，会让人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阴暗情绪。

圣子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宝宝不知何时从摇篮里走了出来，正坐在一楼的地上大哭，听见开门的动静，她回头见到圣子，开心地笑起来：“妈妈！”

她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圣子，抱住了他的小腿：“妈妈，宝宝饿了！宝宝要喝血！”

圣子深吸一口气，伸手抚摸着宝宝覆满黑毛的脸颊：“宝宝乖，听妈妈的话，不许喝血，只能喝奶。”

“不嘛——宝宝要喝血，吃肉！”宝宝立刻躺在地上撒泼。

圣子板着脸：“你如果不听话，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这个威胁竟然出乎意料的有用，宝宝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宝宝听妈妈的话，妈妈要继续喜欢宝宝。”

圣子转身去给宝宝泡奶。

那个和尚告诉他，他现在要做的，是陪在宝宝身边，以母亲的身份监督她、教育她、驱散那些被她的强大吸引而来的恶灵，引导她走上正途。

这是他现在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他甚至不能杀死宝宝——宝宝是阴与阳的结合，若非寿终正寝，只能成魔，不能成神。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没什么，教导自己的孩子，本就是母亲的职责。”

圣子如此安慰自己。

而且，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能教导宝宝了。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圣子拉拢窗帘，关紧门窗，问宝宝：“宝宝想不想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游戏？什么游戏？！”宝宝睁大眼睛。

圣子轻轻吐出四个字：“捉鬼游戏。”

宝宝无比好奇：“妈妈，捉鬼游戏是什么？要怎么玩？”

“很简单，宝宝闭上眼睛数十个数字，让你的朋友们躲起来。等时间到了以后，宝宝就去抓你的朋友们。”

宝宝听得双眼亮晶晶的：“宝宝要玩！”

“嗯，现在就可以玩，开始吧。”

宝宝对半空招了招手：“你们，躲起来，宝宝等一下要去抓你们！”

说完，她捂住眼睛，开始倒计时。

“10——9——8——”

圣子说：“宝宝记住，游戏期间一定、一定不能睁开眼睛！不然就是犯规！”

“5——犯规？犯规是什么呀？”

“犯规就是违反规则，会变成不听话的小孩。妈妈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了，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妈妈狠狠打屁股。”

宝宝似乎回想起自己咬阿姨手掌心的时候自己被打的两下，瑟缩了一下，用力点头：“宝宝听话，宝宝不会睁眼的！”

稚嫩的童声倒计时结束后，宝宝踉踉跄跄地开始了“捉鬼游戏”。

只见她追逐着空气中看不见的东西，东扑一下西扑一下，时不时爆发出喜悦的笑声。

从宝宝口中说出的话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哎呀！你跑的好快！”

“宝宝差一点就抓到你啦！”

“哈哈哈好痒啊！别碰宝宝的肚子！”

和尚说，宝宝身边围着数不清的怨灵。

它们把自己所品味到的邪恶统统灌输给宝宝，引诱她走向深渊，就像之前引诱宝宝吸人血、吃人肉一样。它们想要利用宝宝，在人间复仇。

那些怨灵从宝宝一出生就在了，只是昨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红月，阴气太重，连圣子这个没有灵感的普通人都能看见。

宝宝玩“捉鬼游戏”的时候，圣子一直默不作声地背靠着墙壁，他低着头，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直到宝宝突然惊喜地尖叫：“抓到你了！！”

圣子立刻抬眼看去，只见宝宝正紧紧抱着一团空气。

圣子悄无声息地上前，把紧紧握在手里的香灰洒向宝宝面前的空气。

空气像是画布一样，瞬间扭曲起来，一个漆黑的影子闪烁着出现在这张被折叠的画布中。

那些香灰像是蚂蚁一样紧紧吸附在鬼影身上，鬼影的嘴巴巨大的张开，无声地，痛苦万分地号叫着。

圣子忍着恐惧，又拿出一部分香灰，按进了鬼影的躯体中。

他的手像是浸泡在寒冬中的凉水中一样，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指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下个瞬间，鬼影化成了千万颗尘埃，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也是那个和尚教给他的办法。

围在宝宝身边的怨灵数量实在太多。他们的邪恶也在影响宝宝——宝宝才三个月，就已经能口吐人言，生食人肉。

聚少成多，积沙成塔。就算无法驱除所有怨灵，但能减少一下怨灵的数量也是好的。

用香灰杀死这些鬼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让其他的鬼觉察。

和尚是这么说的：“既是被超度，又怎么会留下痕迹？”

“咦？”宝宝疑惑：“怎么突然不见了？”

圣子的心脏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能是因为它不好意思输给宝宝，所以羞愧地逃走了吧。宝宝真厉害。”

“宝宝厉害？”宝宝喜悦地笑起来：“ 宝宝还要抓更多的鬼！”

就这样，在宝宝的“带领”下，圣子把香灰洒在了一只又一只鬼影上，无声地杀死了它们。

和尚给的香灰被圣子装在手袋里，还剩下小半袋的时候，圣子却撑不住了。

每把香灰按进一只鬼的身体里，圣子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被抽走了一部分，那股令人颤抖的寒意已经从他的指尖流淌到了他的全身，他呼出的气都是冰冷的。

怪不得那个和尚叮嘱他：“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逞强的事情。”

圣子汗如雨下的时候，宝宝又抓住了一只鬼。她惊喜地尖叫着：“宝宝厉害！宝宝又捉住一个好朋友！”

圣子实在没有力气再去透支生命杀死一只怨灵，他擦掉冷汗：“宝宝真厉害，宝宝赢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好不好？”

“不要！宝宝还要玩！”

被违背了心意的宝宝故技重施，一骨碌躺在地上蹬着腿，刺耳的尖叫声刺得圣子耳膜都开始疼。

圣子沉声：“宝宝不听话，想被妈妈打屁股吗？”

打屁股的威胁很有用，宝宝扁了扁嘴，满脸不开心地站了起来。

她睁开眼，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鬼朋友”少了好几只。她回味着紧张刺激的捉鬼游戏，重新开心起来：“宝宝好喜欢捉鬼游戏！”

“你喜欢的话，”圣子虚弱地对她笑：“我们下次还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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