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巫络把泳衣塞进柜子，随手甩上柜门。他坐在桌前，翘着腿拿了本竞赛书在看。

——不过学习只是随性，他只是看这本的封面和标题顺眼。

“A。”

清冷的轻响从巫络耳后传来。巫络吓得一激灵，下意识要抬手打过去。

林斯逸哭笑不得地抓住巫络的手，倒也没揪着这个打人的事情不放：“你怎么算这么慢？”

巫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戏谑抬头，用那对充斥轻佻的粉瞳盯住林斯逸：“应该是你为什么这么快吧？”

“嗯？”巫络挑眉，玩味地重复咬着字眼，“这，么，快？”

林斯逸会了他意，嗤笑：“这个啊……”

他凑到巫络耳边，颇为暧昧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温暖的气息尽数打在耳畔，清冷的声音略加顽劣地带上色情的语调。巫络被林斯逸蛊到了，整个人猛地缩了一下，捂着耳朵挪眼。

撩人者终将被撩，巫络记住了。

他毕竟心理防线还算稳固，很快淡定下来，用最开始的话题搪塞：“所以，到底为什么？”

林斯逸随意地直起身，很识趣地接回话题，没有再越界：“我说了我物理好。”

他指尖点了点题目前面的“2021年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复赛”那行小字。

巫络顺着那根漂亮修长的手指看回题目，盯了一会儿数据，笃定：“不可能，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

那对粉棕色的瞳有些不服气般抬起，透过浓密的睫毛，像是要搞个说法。

视线莫名交锋，林斯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法跑偏。

这个角度看，更漂亮了。

高挺的鼻子，向上掀起的眼帘，还有形状漂亮的唇珠……

几次对视后，林斯逸终于回神，抬起双手做了个懒散的投降姿势:

“好了好了，其实我做过原题，放过我吧。”

巫络没注意到不对劲，只是感觉莫名被这人秀了一脸。他潦草勾下A选项，把书一丢，神情肉眼可见地不爽起来。

巫络抱着手，看这本教辅越来越不顺眼。刚才还挺赏心悦目的封面现在看着都变得丑死了。

看来书不可貌相。

没兴趣写了……

打游戏去。

林斯逸看着那本摊在桌面的书页，好笑地翻了翻：还真是不喜欢学习，去年版的书了，还是9成新呢……

巫给心不在焉地点开了霞光的游戏图标。

这是款很常见的moba塔防游戏，前阵子才出了手游。

游戏界面迅速加载完毕，上端不断闪砾着队伍邀请，巫络大海捞针，精准地找到了夏祈的队伍。

Xiaq：络哥打不打排位?

巫络不想打字，一边翻耳机一边随手点了个准备表示可以。

“林斯逸，别翻我教辅!”

“知道了。”

·

“呼……呼……”颤抖的喘息声响起，溺水得救似的大口呼吸声填满空间，床上的身影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蜷成一团。

巫络惊醒，猛地睁开眼。四周因为无灯而昏暗一片，他感觉到眼睫在不受控制地颤，就像是刚从冰水里被捞出来，偏偏浑身都在发热。

巫络抬手置在渗满了汗珠的额头，手背上粘上一层薄汗。他皱着眉，痛苦却又无奈地闭了闭双眼。

明明这么多年没有梦到过了………

不，也不算很多年,但…… 明明已经好了的，明明他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

巫络抿唇，有些自暴自弃地把眼睛又闭紧了一点，鼻尖泛起恼人的酸：

怎么会突然?……

周围极度的黑暗像是一桶粘稠的浓墨，压抑地倾倒而下，勒住喉咙。

沉闷，窒息，眩晕。

让人透不过气。

极度寂静下，耳鸣逼成一线，冲击着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甚至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太吵还是太安静。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为什么！！！”

尖叫，嘶吼。

明明巫暮雨一向温柔，一向用那张漂亮的笑脸对着每个向她投来欣赏目光的人们。

那是妈妈吗。

巫络感觉自己变小了，又变回了几年前那个巫络，无措地被妈妈拽过去，被迫听着她的尖叫和呢喃。

那是温文尔雅的妈妈吗。

巫络甚至用不出问句。

好可怕。

不要。不要叫了。

剧烈的光线刺进视线，巫暮雨疯了一样举着手电筒，扒开巫络的眼睛，试图从这双遗传于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林招冀的痕迹，最好能狠狠剜去。

灯丝灼烧的亮度在这么近的地方，几乎毁天灭地。

哭了吗，应该是哭了的吧。

妈妈那么暗，客厅的纷争那么阴沉，可是眼前好亮，亮得发痛。亮得只剩下苍白无力的颜色。

好讨厌白色。

更讨厌灼伤后眼底抹不去的黑色。

幸好我一点都不像林招冀。

巫络这么想。

不对，如果我完全长得像那个人渣呢？巫暮雨会不会好一点，至少有一个可以打可以杀可以发泄的复制品。

但可惜，巫络像巫暮雨，所以妈妈只能抱着他哭，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和另一个无措的小孩在暴雨里依偎。

“络洛和财产给我又怎样啊？！……我要你……要你啊……”

“别开玩笑了林招冀，回来啊!——”

“回来吧……求你……求求你……………”

回忆里的语段交杂着一些严重不成逻辑的喃喃以及断断续续的呜咽。

巫络被死死按住，抱住，只能任凭这些猩红色的倾诉涌进自己尚小的身体，污染了心脏肺腑，蚕食着，腐蚀成一具再也无法被爱填满的壳。

其实不意外的，他早想到会做这些梦了。

——那本相册。他本以为不去想就好，然而……事实显然并未出于意料。

“络洛，以后找个好对象，不要辜负她………”

巫暮雨稳定下来的声音还是沙哑的，但重回了温柔。她失神的声音绕在巫络耳畔, 像是在恳求巫络做一个救世主，拯救她，拯救世上无辜的人们。

——可是巫络他连巫暮雨都救不了，他只是把她那份千疮百孔的心脏转移在自己身上，就已经自顾不暇。哪能拖着这副腐朽的躯壳去救人呢？

什么救世主啊。

巫络是个假神，被无数人用各种责任和赞美推上高台的假神，他只有空虚的灵魂，大概风一吹就会跌下去。

维系漂亮的表象倒是不难，聪明的脑子好像只要一转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可是要收拾好那惨不忍睹的内脏可就麻烦了。

救不了的。他甚至无法自救。

巫络混乱的想法已经过载，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处于梦中还是醒着。

几个声音嗡嗡地在脑中交响，漆黑的视野莫名泛白，像是往昔重演，连眼睛都应激般痛了起来，巫洛呼吸声不自觉加粗，发出一声幼兽被挤压殆尽的泣音。

“巫络？怎么了？”

即将杀死巫络的耳鸣声里猛地插入一道略带沙哑的含糊声音，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是林斯逸。

“……”是梦吗？

巫络不敢出声回复。

半晌，那根救命稻草又一次出现在晦暗的世界里。

“巫络？你睡着了吗？”林斯逸又含混地问了一遍。

巫络这才慢慢压下情绪，轻声：“没有，做了个梦，吵到你了?”

林斯逸回话的声音很闷腻，显然刚被吵醒，处于半模糊的状态中：“没……好梦。”

巫络感觉很微妙，他居然因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的出声而感到好了很多，像是他天生的镇定剂。

“嗯，你也是。”巫络挪开脑袋上的手背，回道。

林斯逸没能马上睡着。

他其实听到了，什么都听到了。

巫络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陷入恶性回忆时会有怎样的表现。混乱的呓语都足以让林斯逸推出个大概了。

但他没说，以后估计也不会说。

那样会闯进巫终最敏感的地带，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有预感会很恐怖，无法承受，乃至就此分开。

所以他希望，也只希望他喜欢的人能有个好梦。

另一头，巫络在黑暗里睁着眼，听着林斯逸的微小呼吸声，莫名脱离了那股纠缠不休的回忆。

林斯逸像是迷雾里的灯塔，那么轻易地就拨开了恐怖的、潮湿的、充斥口鼻的雾气。

……

巫络无力地垂了垂眼帘。

梦里有你，就算好梦了吧。

那我就希望你能……多在我的世界走走。

家庭给wl带来的创伤是比较大的，他因为这些破事特别怕爱，准确来讲就是抵触确立明确关系（wl还是喜欢暧昧的hhh）

巫络的谐音是物理诶，不是我是真的刚刚才发现……算了算了我不要脸，你们就当林斯逸喜欢物理是我专门搞的一语双关吧（）

我一度因为手稿后面破镜那里的内容太矫情而纠结要不要发……但最后还是决定慢慢发出来，毕竟回看往昔文章，对剧情的设计方面有所进步而且不满意还是很正常的啦……

轻声：主要还是写都写了（？）

我作话废话好多哦。

这章太困了，下章应该比较长，而且我不bb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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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魇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