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岚一时说不出话。高一程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硬往外拖。

秋岚一下子明白他是软的不行又要来强的，非要把自己扛到浴室不可，脱□□粗：“卧槽！高一程，你除了会把我硬拽来拽去你还会啥！”

下一秒，秋岚就后悔了。

他挣扎着，被拖到床边，被子掀起，还没反应过来，臀部就挨上了两巴掌。

秋岚顿时痛得失声叫出来，转头怒视：“高一程！你他妈……”

高一程眼中的冷光钉住秋岚。

“岚岚。”高一程按着秋岚的腰，压低嗓音，道，“你再说一遍。”

“……”

秋岚察觉出高一程真的动怒了，默默吞下到嘴边的脏话。

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秋岚安静了下来，高一程又心疼起来。他深呼吸，放软语气：“岚岚……我抱你去洗。你不要乱动。”

秋岚感觉他抱自己的动作真的很小心翼翼，对待上千万的易碎珍宝似的。

到浴室，秋岚不挣扎、不说话，也不看高一程。高一程觉出他还在怄气。

“岚岚。你不高兴我强迫你来洗澡？”

秋岚被他放在铺在地板的浴巾上，不理他。

高一程笑了声：“你是小孩吗？”

秋岚瞪他一眼。

“岚岚，我觉得，你现在跟你弟弟，没什么区别。”高一程试着水温，笑着说，“你弟弟住我家的第一个晚上，也不想洗澡。”

……

洗完离开时，路过镜子，秋岚看了一眼，立刻扭头。

他这躲避反应，被高一程捕捉到。

关灯，两人都躺入被窝。秋岚知道他每天晚上睡觉前的事项，问：“你不是还要看文献吗？”

“明天早起再看。”高一程说，“岚岚，我们要不要，下次在镜子前……”

“滚你妈的蛋。”秋岚骂道。

高一程没再说话，但秋岚察觉出他在笑，他还是把他当成小孩一样。浴室里，他说自己的那些话，被秋岚想起来。秋岚不服，他只是对这些事情都不清楚才看上去跟啥都不会的孩童似的笨拙，熟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个样子。秋岚跟他争辩，自己跟小孩不一样。管了弟弟这么多年，他知道真正的小孩是什么样子。

“就像你刚才硬拉我还打我，我跟你说，要是我弟，要是个真小孩儿，肯定跟你哭闹得更厉害，哭半天你还得哄他，他还不一定知道你啥意思。”

“嗯，你没有继续跟我闹，应该表扬一下。”

“……滚蛋！老子是成年人，能伸能屈大丈夫……”

“那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啥？”

“为什么一定要你去洗澡，甚至打了你？”

你他妈还敢问。

“因为你多管闲事。” 秋岚犟道。

“你真的不知道？”高一程发问。

秋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不就是跟小孩一样吗。

“……因为你关心我的身体。行了吧？”

“岚岚，再跟你讲清一点，我不喜欢你不爱惜你的身体。”高一程慢慢地，又冷硬地说道，“你如果觉得无所谓，懒得管它，没关系，以后我可以替你管。”

若以后再有类似这种事，你不听，我还是会用强硬手段，即使你会生我的气。

你凭什么？秋岚还是想顶几句。就凭我跟你谈恋爱，你是我男朋友？谈恋爱就得被强迫做些不想做的事情吗？

“这样说。”高一程道，“如果我……做很多损害身体的事情，你会怎样想？你应该比我知道更多损害身体的事情。”

秋岚不吭声了。

高一程等了会儿，问：“岚岚？”

秋岚还是沉默，五六秒后才开口：“……嗯。我懂了。”

两人拥抱接了吻。

“你当然跟小孩不一样。”高一程搂着秋岚，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不会跟一个孩子交往。偶尔任性闹个情绪没问题，但是经常，或闹得时间太长，肯定不行。”

就像今天跟你讲过的，说说脏话发泄情绪没什么，你对我生气对我骂一两句我也能理解。但我反感的，是你对我满口只有脏话连篇，这一点绝对不会轻饶你。

“……是。”

秋岚表示明白高一程说的话。他回想刚才，自己确实……也有点儿“作”。他觉得高一程脾气好，不会发火，自己也已经不能再被折腾了，在真的不想去的前提下，又冒出了想挑战他的耐心看他最终到底会怎样做的心理，于是坚定如铁执拗己见还……再次管不住嘴……

作死的结果：被揍了两下，一看他真发起火来那么可怕，立刻就老实了。

“说到这，我发现，”可能因为仍被亲密搂抱着，却还要对他说“怨言”，秋岚声音不自觉放低，“自从跟你暑假异地两个月后，你好像变得经常对我很‘凶’。”

“嗯？比如？”

秋岚从那天他要求他回家得跟他说一声，一直讲到今天这次他被他连续“教训”。

高一程听完，反问：“这些要求……不正常吗？”

秋岚：“……”

高一程似很无可奈何，边慢慢揉着秋岚的腰边说：“岚岚，你真的是，一个人自由放荡惯了。”

“……嗯，是，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啊。”秋岚低头枕着他的胸口，不解高一程为何那么担心，不准自己这不准自己那，说，“晚上在外面随便找个地就睡有什么啊？又没有老虎出来把我吃了，这天也不冷不热，谁他妈会劫持杀我这种穷光蛋，我也不是残废弱智真有事我也会反击我也会跑。我觉得真的没啥，你不用想太多。其他也是……”

高一程听他又举了两个他觉得“没啥大不了不会有啥事”的例子，听他的意思，好像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危险，若真出事，就出事呗，到时候再说，如果死的话就死了，反正死了啥都不知道了，无所谓，想做啥就做啥自己眼下的开心舒爽才是正道。

高一程知道，他这个性子，野了这么多年，是不会听自己的话。今天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他虽然哭了骂了也明白了高一程的意思，但很大可能睡一觉明天就又“忘了”，继续我行我素。

“嗯。可以。”高一程平静地说道，“你可以跟以前一样，想做什么，怎样做都可以。但是，我也提前告知你一声，那些我会生气的事，你如果做了，被我知道，我一定会‘教训’你。”

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是，相对的，我将对此作出怎样的反应，也是我的自由。

一听到会被“教训”，秋岚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抗议，他驳高一程。然而，高一程都不再出声答复。

沉默即代表“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改变主意”。秋岚在这一刻，猛地有种落入他的手掌心的感觉，被拿捏受到各种限制。

逍遥自在地活了二十来年，现在却被忽然告知有些事不能再去做？秋岚只是单纯脑补自己将要被管得死死的，就极不习惯。他这时才又想起，自己以前为什么不想谈恋爱——就是因为觉得会变得不太自由。

但是，细细一想，秋岚又清楚他这么说这么做，是关心自己，爱自己。

秋岚从心底，又很渴望这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