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带好了。秋岚想起上次在车里，跟他告白到最后结果自己呼吸困难。冷静。这次一定要冷静。深呼吸。
高一程站在秋岚家楼下路边等他，见到他后只道“车在这边”，带他走到车旁，替他拉开后排车座一边车门。
虽然做了很久心理建设，然而看到高一程，秋岚还是心率加速，眼前高一程话又这么少，他更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心情如何，只能先跟着他说的做。
坐入车内，秋岚看到前排驾驶座上，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一阵冷风吹来，另一边车门被打开，高一程坐了进来。秋岚触到他接近的气息，身体一僵——然而这只是因为后排空间狭小与他的逃避心理造成的主观感觉，其实高一程并没刻意靠近他。
车门关上后，高一程道了声“走吧”，司机开始工作。高一程已提前告诉他目的地。
秋岚偏头看车窗外，树木楼房往后撤，小区门口的人从眼前走过。车上了马路，他被带出自己熟悉的这片区域。
这下是真的逃不掉了。秋岚看着路上一辆连一辆奔驰的车。跳车只会死路一条。
这是去哪儿？开车这个人是谁？高一程想干嘛？秋岚一肚子疑问，但不知是碍于陌生人存在，还是因为对高一程与自己现在所处的关系尴尬，他张不开口。
十分钟的煎熬，每一秒都如同刀割般能让秋岚清楚感受它的存在。一路上，司机和高一程一句话都不说，似乎要去办一件很严肃郑重的大事，气氛压抑得秋岚快憋死。卧槽到底要干嘛要去哪儿？卧槽我该不会要被卖了？？
别死都不知道自己咋死啊！秋岚终于，成为打破沉默的第一人：“那个……我们要去哪儿？”
秋岚一转头，直接撞上高一程的目光。他心里一惊，而从上车就一直盯着他看的高一程，似乎只是回过神，泰然自若地接下他抛过来的视线，说：“学校。”
“……嗯？”
“你不是要找工作吗？你可以看看春招都有什么岗位，当参考。”
秋岚明白了，高一程是说他读的大学。三月，大学的春季校园招聘开始了，不少企业到这里宣讲，可以获知都有哪些岗位，都有什么要求，求职的学生都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已经不能走校招……”
“可以看看。”
“……”
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事把我叫出来？
秋岚看着高一程丝毫不提告白的事，只斩钉截铁非要把自己拉过去看校招的模样，心里忽地蹦出这句话，接着想起圣诞节那天。
快快乐乐罗曼蒂克的圣诞节，居然跟我一本正经地谈转行，跟我说辞职……
果然不该对这货抱太大期望。
秋岚拳头硬了，火气也上来，想开口质问，又想起司机叔叔的存在，瞪了瞪他，甩头不理他继续看窗外。
他到底什么意思？是想当我的告白不存在？当做没发生过，我们照常相处，依然是朋友？朋友之间一起出来玩，一起去看看校招什么，跟以前一样说说笑笑互相打闹互相关心照顾特别要好的朋友关系，一切都没变没有任何损失？
憋闷感快让秋岚心脏爆炸。
……这样一点儿都不好。
我已经说了我很喜欢你，我不可能再把你当朋友看。你跟我相处，我不但无法如恋人一样触摸到你，还要看你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纯粹折磨我？
我用心想了那么久，下定决心跟你告白，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
秋岚越想越气，拳头越握越紧。
现在有外人在，不方便说。等到学校，到学校一定跟他说清。
前几天都没有想到，这种不明不白，会比被拒绝还让人心烦。
秋岚脾气上来，紧张忐忑拘束全部松绑，不再管什么脸皮面子问题，在心里存着这股气只等到目的地一下车就发泄。他再次扭头，又触到高一程的目光。他还在看他。秋岚不隐藏情绪问道：“你看啥看？你有啥事？”
“没事。”
“……”
高一程只动动嘴皮子，视线就跟缠住秋岚一样无丝毫偏移的意思。就算秋岚发火说“不行”也没用，他就是要一直看着他，似乎把握了主导优势无声地说“反正你也拿我没办法”，秋岚甚至觉得他在挑衅自己——“你有本事让我不看你啊。”
秋岚想给他一拳把他脑袋扭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家伙今天不开车就是为了坐旁边玩我呢？
秋岚甩头再看窗外。这到哪儿怎么这么慢还没到学校！
秋岚急得恨不得自己下车跑到某地，眼睛瞅着窗外像催着什么东西快来似的。岚岚情绪变化速度……快到惊人。几天没见本以为变了个人，结果跟平时似乎没什么区别。看他看到现在的高一程笑了，移开视线，也看向窗边。
几分钟后，路上的车和人变多。应该是快到学校了。秋岚低头看看手机某导航app，地图上代表自己所处位置的图标在慢慢向目的地移动。
“在前面停车吧。”高一程开口，“再往前要开始堵了。”
司机挑了路边一处空地停车，秋岚刚要去开车门，胳膊被高一程抓住。
“岚岚，你那边下车不安全。从我这边下。”
高一程那边是人行道，而秋岚这边开门就是马路车流。他看着高一程背着包打开车门出去，凉飕飕的风卷着顺畅的空气吹进来。这会儿app上，路况是黄色，车不能停太久，秋岚都隐约听到车喇叭的刺耳声音。他慢慢挪动身体，下车到高一程身旁。
车门关上，高一程在跟司机说话。秋岚深呼吸进一肚子冷气，扭头看着街上。
怎么这么多人？
春节假期早已过去，今天是工作日，现在是上午九点二十，街上的人多到稍微走快就会相撞……这么多人这个时候都不去上班？
好像有什么庆典般，热热闹闹的人群前去某地……
高一程说完话，车开走了，秋岚把注意力重新放高一程身上，刚要开口质问，谁知高一程目光转过来，接着二话不说地伸过来手，握住他的手。
秋岚哑了。
高一程转身，在人群间隙中向街道一头走去。秋岚的手被他牵着，不得不跟着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