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感觉，当姜秉斯带着镣铐走进判庭时，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令姜秉斯有些不自在。

她随意的瞧了眼来宾，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一丝厌恶。

于是她把藏手心里的鳞片点燃了。

阳光正好，巨大的玛瑙穹顶折射出五光十色，深深浅浅的照着姜秉斯，她微笑着眯起眼睛。

她的尖角引发一阵惊呼，身为贵族，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魔物，还是个高级的类人魔物。

恶劣的心思一起，姜秉斯转而阴沉的看着他们，好像阴湿的沼泽中埋伏的爬行动物。

“嗤。”

姜秉斯不屑一笑。

但接下来她就有点异常的沉默了，无声的听着判官对她的质问，只是转转头，她看见了学院长，他眉头紧锁。

看见了克费希尔，她眼神带着某种决心。

看见了维多利亚，也是带着某种决心。

她不会撺掇了克费希尔劫法场吧？

姜秉斯忽然有点想笑。

判官怒气冲冲道：“魔物，你可认罪！”

姜秉斯没怎么听他刚才的判词，自然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她无趣的点点头。

“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当场说出来。”

姜秉斯听见这假惺惺的话撇撇嘴，但她也真的有话想说。

“喂！”

姜秉斯举起双手，灿烂的笑容像骄阳，放射出万丈光芒。她把手放到她的独角上，并说：“维多利亚！我送你一件礼物！”

“我的定情信物。”最后这句话她说的眷恋又温柔，只有维多利亚听懂了，因为这是魔物语。

听懂了的维多利亚脸色瞬间苍白，她惊慌的对姜秉斯喊，“停下”。

可是来不及了，姜秉斯已经把她的独角掰下来了，她的额头鲜血淋漓，断角处白色的断面很快就被染成红色。

鲜血糊住姜秉斯的眼睛，很痛，让她有些想哭。

接好喽。姜秉斯的独角被抛向维多利亚。

时间好像被慢放数十倍，维多利亚看着那根纯黑的独角在空中旋转，转到断面时可以看见一点红和一点白。

大脑被维多利亚放空了，她全凭本能接下这份礼物。

与此同时狂风呼啸，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玛瑙穹顶被踩碎了，一只硕大的红瞳探进来。

瞬膜一闪，在场的人全都不寒而栗。

是龙！

成年的龙！

魔法协会会长赶紧抬头看向天空，果然，庇护帝国的屏障已经碎了。

再一转眼，姜秉斯不见了。

国王的脸色阴沉，他抚着尚未平息的心跳，看向维多利亚手中的断角。

彩色的碎片降落，缤纷而美丽，却十分危险，尖叫声爆发了。

这场绚丽的烟花为姜秉斯送行，告别了她在人间的日子，也是接下来生活的欢迎礼炮。

……

姜秉斯现在被维亚纳抓在手里，在高空中飞翔。

由于失血过多，没一会她就晕过去了。

维亚纳低头看了一眼，矫健的红龙扇动翅膀飞得更快了，在这样的高度下，气流很平稳，向下看时除了大片的田野外，什么也看不清。

慢慢的，来到了一片毒障弥漫的沼泽，这片大泽望不见边际，在泽里栖息的类龙魔物纷纷抬头，呼吸静止，直到巨龙飞远。

魔物的咆哮都因维亚纳的到来而失去声音。

这才是魔物们真正的家，环境恶劣，造就了它们坚韧的体质，许多在这片大泽生活的魔物都具有毒性，也有抗毒性。

要是让帝国的领导者们来这逛一圈，怕是只会想着投降了，这与黑森林中的魔物不可同言而语。

这片大泽不仅是魔物生存的依仗，也是屏障，中低阶的魔物毫无跨越可能。

越过大泽后，是黑褐色的焦土，完全没有绿色植物，顽强生长的也被土地感染了似的，变成了黑色。

向东边看去，有一些像模像样的小城，那不是维亚纳的领地，她的在西边，与其他魔王背道而驰。

西边的风光更加荒凉，空无一物，到最后了，突兀的出现一座高山，它几乎被挖空了，造型诡异的城堡就建在这座山里，一些棱角探出山体，建筑尖顶则取代山尖。

维亚纳到城堡前就化做人型，接住半空中的姜秉斯，把人带进古堡。

奇怪的是，作为魔王，维亚纳没有任何一个仆侍，空旷的城堡静悄悄的，她独自一人把姜秉斯扶到一个空房间，往床上一丢，端详起姜秉斯的面容来。

她看的很认真，一动不动，接下来一整个下午什么都不干，也没为姜秉斯疗伤的意思。

龙裔哪有那么容易死，维亚纳如是想。

等姜秉斯悠悠转醒时就看见维亚纳那双野兽般的眼睛，纯粹得不得了。

“你醒了。说说吧。”

维亚纳扬起妩媚的笑，但眼底冷冷，她站起来拽来一把椅子，居高临下的睨姜秉斯，很轻蔑的哼出声。

“你好，好久不见，这次麻烦你了。”

出乎意料，姜秉斯反而温和的笑着对维亚纳道谢，配合她满脸的血迹，有些神经质。

她又慢慢说：“如果你是想听我为什么会向你求助的这件事。嗯……”

还没说完，维亚纳打断她，“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角给那个人类。”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魔角对魔物意味着什么。”

维亚纳表情阴沉，似乎生气了，为姜秉斯断角的事。

“魔王大人是担心我没用了，不值得为我跑一趟吗？”

姜秉斯笑得更温柔了，视线紧紧锁在维亚纳的表情上，手指用力，缓慢的摩挲着衣角。

“呵，当然。”

维亚纳冷笑，她的长相虽美艳，但冷起脸来十足瘆人。

说完维亚纳没了心情，径直走了。

姜秉斯留在床上，歪头看向没关好的门，她捏住自己的脸颊，一些结块的血在她的动作下粉碎了。

此刻的姜秉斯有点本性暴露，她呼出一口气，不再掐自己的脸，转而拧小臂。

嗯……果然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呢……

她就这样漫无边际的神游，过了会，维亚纳又来了，拎着一只半人高的鸟，对姜秉斯说：“出来吧。”

她很随意的在古堡大厅里生火，然后把鸟丢进去，吩咐姜秉斯看着点，接着走了。

姜秉斯默然站立，没什么力气的拿起树枝翻动这野蛮的烧烤，让它受热均匀。

这真的能吃吗……

还是她□□米细面太多了……

等维亚纳回来，鸟刚好烤完，外表焦黑一片，姜秉斯也不确定她烤熟没，不过维亚纳不在意，调动魔力把鸟拎出来插上树枝，简易搭了个架子架上去。

姜秉斯看她亲力亲为的做……饭，迟疑的问：“你没有奴仆？”

“有啊。”维亚纳随口回道，“你就是啊。”

姜秉斯明白了，她在故意羞辱自己，于是她叹口气。

她说：“大人，你在迁怒我？为谁？”

维亚纳这样子实在怪异，姜秉斯莫名觉得她是因为某个人，这奇怪的直觉没理没由。

维亚纳承认了，“嗯，是在迁怒你，至于为谁，关你什么事？”

火焰猛然高涨，有蔓延开的迹象，火舌亲昵的蹭着姜秉斯的衣摆，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静静的看着维亚纳。

浓郁的红色在里面流淌，竟是比烈焰还要旺盛，令维亚纳怔松，但下一秒姜秉斯就感觉到她的怒气更深了。

维亚纳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她是这个寂静空间阴晴不定的暴君，执着于掌控，有什么事情正在扰乱她的内心，姜秉斯知道她就是根源。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姜秉斯低头，不再试探维亚纳。

而姜秉斯服软之后，维亚纳静静的把肉分开，给了姜秉斯一份，她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什么。

维亚纳和初见时区别很大。

不过第二天她就回复原样，乐此不疲的挑逗姜秉斯，说一些有的没的，昨天的迹象完全消失。

是把失态掩饰好了是吗？

姜秉斯暂时还不清楚维亚纳的真实目的，维亚纳目前也没打算坦明，两人心思各异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这样诡异的日子持续了两三个月，姜秉斯有些忧愁。

她发现，她的魔力一直通过断角的缺口流失，哪怕伤口已经愈合了，甚至看不出一点痕迹，但，魔力真真切切的留不住。

“嘿，宝贝，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不如说给我听听。”

维亚纳适时出现，她搂住姜秉斯的肩膀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差点把她压垮。巨龙何许人也，更何况维亚纳故意使坏。

姜秉斯正想像往常一样把她推开，但听见她的话，灵光一闪，反而对她说：“大人，你知道怎么修复魔力漏洞吗？”

“你要是叫我一声姐姐的话，也许我会告诉你。”

维亚纳松开姜秉斯，神情毫不讶异，她一早就知道姜秉斯会出问题，魔角，这对有角的魔物而言不亚于性命，断角几乎等同于丧生。

“你还真是好命。”维亚纳笑笑说，忽然低头自语，眉眼落寞，“难怪呢，毕竟是她选的人……”

“什么？”

姜秉斯没听清。

“没什么。你叫还是不叫？”

维亚纳浓眉高高抬起，挑衅地笑。

幼稚。姜秉斯腹诽，但还是语气诚恳的叫了声“姐姐。”

无他，能屈能伸。

倒是维亚纳，姜秉斯觉得她又有点阴晴不定了，气压低了一瞬，但很快就扬起明媚的笑容百转千回的应下，尾音條忽低沉。

“你断了角，坦白说，魔物里没有任何一位能让你起死回生。懂了吗？随意断角的人类。”

维亚纳语气带刺，不过姜秉斯敏锐的注意到她的措辞“魔物中”。

没说话，姜秉斯在等维亚纳开口。而维亚纳则是盯着姜秉斯。

她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与姜秉斯不同的是，她的红瞳更亮，是鲜亮的红，盯着姜秉斯时让她感到纯粹。

明明是这样美艳的脸，方桃譬李，红唇浓眉，但眼睛却清澈动人。

所谓反差呢。

“明天，和我走一趟。”

维亚纳转过身去，姜秉斯刚才似乎瞧见她脸上闪过不情愿。

“要去哪？”

“南部。”维亚纳不愿再说，走了。

南部，姜秉斯只能想到精灵。

可……魔王怎么会和精灵扯到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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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