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似明非明似醒非醒

第一次模拟考的风波终于过去了,颜衍和她的朋友们又回到了披星戴月、与试卷难眠的日子。

萧月在颜衍的悉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张静岚也走出了成绩的阴影,在残酷的学习压力下,展现出打不死的小强精神。穆曦大部分时间依然泡在游戏里。而颜衍则在短短几天内刷遍了无数时尚大V的微博,对PRADA最新款亚克力挎包和小白鞋几度垂涎欲滴。

随着风波间接引发的各种零零散散的冲击似乎并没有动摇他们庞大星球的稳固根柢,生活仍处在一条正确的运行轨道上。

听说夏漫旎又要出国了,颜衍在悲伤的泥潭里挣扎了好久,还不忘发挥她热心肠的毛病,顺便提醒了一下司望。

虽然夏漫旎早就称对方成了人生过客,司望对这个结果也接受的心平气和,但她就是觉得,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不欢而散,倒不如面对面来一次正式的分道扬镳。

毕竟,她实在无法想象未来某一天会撞见这样的修罗场:她和带着现任的夏漫旎、带着现任的司望狭路相逢,然后迫于无奈五个人被迫拼桌吃饭。那画面太美,颜衍想都不敢想,自己怕是要在那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被烧成灰烬,最后连渣都不剩。

颜衍烦躁地抓起手机又放下,盯着司望那句“提前告诉我日期”,真恨不得把屏幕盯出一个洞来。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主角的身子配角的命?

她狂躁地抓了把头发,在床上翻来覆去,像一只被抽了龙筋的虾。

说完全没有私心,那绝对是骗人的,司望那点小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不过是他用来逃避夏漫旎的工具罢了。

看着司望这些年来的自我折磨,颜衍那点恨意也渐渐变成了心疼。夏漫旎在他心里就是块屹立不倒的大石头,任凭风吹日晒黑云翻滚,那块石头反而被磨砺的越发光亮。

颜衍和夏漫旎还是有区别的。之所以能够轻易割舍掉易阳,只是因为拥有的也不过是那淡淡无几的纯白岁月。

很多时候她觉得夏漫旎是不是太狠心了,但转过来想自己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换成她身上发生同样的事,可能直接跑过去捅上对方一刀,然后潇洒地切腹自尽,一了百了,谁都别想好活。

真到面临危境时,夏漫旎比颜衍要有魄力的多了。至少最终目的是一样的,司望和夏漫旎,真的谁都没好过。

她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痛苦的想把这天花板都给掀了。

在颜衍为好友的感情操碎了心的同时,被她精心照顾了两天的萧月终于恢复了元气,为了报答她的恩情,萧月特意拉着马佳男请颜衍去吃了一顿超级豪华的肯德基全家桶。一顿饭是在小两口你一口我一口中结束的。

回学校的路上,萧月拽住她的袖口,欲言又止。

“颜衍……”

她有种预感,那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就要破土而出了。

萧月明白,颜衍这些天的闭口不言是对她最大的尊重。秘密被揭开,她迫切得想应对,却无从下手。

心口一缩,颜衍抢先开口:“萧月,之前你说的话我还不能理解,但是刚才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弯起嘴角。

“你说的对,说到底,都是为了爱啊。”

萧月眼中闪过一丝震动,很快又归于平静。许久,她缓缓摇头,冲她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颜衍,我不后悔。”

“ 谢谢你。”

颜衍伸手挽住萧月的胳膊,几乎是半拖着她往宿舍走去。一场风暴还未掀起便已落下帷幕,而她和萧月共同守护的秘密,也会随着这阵风消散殆尽。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记录者,但她却比任何人都热衷于编织那些,属于她们青春里走过的路。那些在未来,她会时常驻足,仰望,并且心怀感激的青春里,出现过的影子。

夏漫旎,司望,穆曦,萧月,池晟。

她愿意满心欢喜,去接收他们所有的爱与痛,一如既往。

池晟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联系安琪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短信,爆掉的未接来电,他不是没看见,只是选择视而不见。

这样的争吵,他们之间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然后陷入冷战。池晟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低头的人,偏偏安琪,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是不是他曾经的纵容,才让她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池晟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心底满是疲惫。

曾经炽热的爱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这段感情,是否还有最初的那份在乎。

池晟拿起手机,忽略掉安琪的消息,想要拨通颜衍的电话,却又在最后一刻退了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开来。他抓起身边的枕头,狠狠地摔在地上。 “操!真烦!”

早自习,邹以航的座位依旧空着,电话那头是冰冷的忙音。颜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已经是这周的第几次了?

自从上次在他家那事发生后,邹以航就开始玩“人间蒸发”。过去的一星期,算上在学校的时间,颜衍见他的次数用一个手掌就能算出来。就算搭话,他都能找到无数的理由拒绝交流,这些理由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他很忙”。

对此颜衍感到非常无语,奥巴马再忙也能抽空陪老婆滑个雪吧?一个天天只会翘课的高三狗忙什么?忙着交|配么?!

其实她为那天的事情想好了诸多合理的解释,比如“那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我不小心来了大姨妈”等等。

可是当邹以航用冷静口气说出“不用在意,我都忘了”这句话后,颜衍觉得自作多情了,邹以航像个被剜掉脑壳的植物人一样,他又恢复成那个没有温度的邹以航了。

所以她根本不担心他会因为没有和女朋友成功上垒这件事无地自容到选择性失踪,但直觉告诉颜衍,今天准要发生点什么烂事。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准确,这边她惦记着邹以航,那边就有人在喊。

“颜衍!有人找!”

她把手机装起来,起身走了出去。

一张陌生的面孔,唯一扎眼的就是他耳朵上的朋克耳钉。

陌生脸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

“你是邹以航对象?”语气里满是戏谑。

颜衍被这不着调的口气弄得浑身不舒服,懒懒回答道:“有什么事?”

他掏掏耳朵,做了个不雅的弹指动作。

“没啥,就是那小子欠了我点钱,听说他对象是个有钱的妞,他没钱,你就替他还咯!”陌生脸摇摇晃晃的,一脸不正经。

她有了一丝怒气,面色冰冷地上前,正要开口,突然肩膀一沉,身后多出来一个声音。

“白哥,有什么事不能等放学再说。”池晟快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白哥一看是池晟,痞里痞气地吹了个口哨。

“我说池晟啊,你小子原来也在这个班?!”

池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可能是碰见了熟人,说话也正经了点。

“我也不是非要找麻烦啊,邹以航那小子跟我这买了辆车,加加减减还欠我一千块,说过几天就补上。这都快俩星期了,连个零头都没拿着。我也是小本买卖,一千也是钱啊是不?”

说完他看了看池晟,又看了看身后的颜衍。

池晟脸色蓦地暗下来,把颜衍护在身后,说道:“白哥,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你还是私底下找邹以航解决,学校里闹影响不好,不然谁都下不来台。”

白哥看了颜衍半晌,砸吧了一下嘴,冲他笑道:“得了,我也不是要找你们这小屁孩儿的事,你回头看见邹以航记得替我提醒他一下,没擦干净屁股就溜我可不忍!”

说完摆摆手就要走,走了几步又回头。

“无聊了就上哥那坐坐啊!兄弟!”

直到白哥彻底消失在走廊,池晟转身,却撞上一张怒形于色的脸。

颜衍瞪着他,等一个解释。

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死飞店的老板,我跟你提过,之前一起玩车子的。”

颜衍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件事你也知情?”

池晟茫然摇头。

“车子我前一阵儿就不玩了,跟这帮人也很少联系,到是邹以航还一直在跟他们混。”

她试图在池晟的表情里发现点什么,好半天却是做了无用功。抬脚要回教室,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颜衍,我还是那句话,别最后把自己赔进去。”

近两年里,颜衍已经很少有过这种感觉了,她认为掌控着身边的一切,把自己包裹在榴莲皮囊下。可是现在却有一种被硬生剥开的撕裂感,里面的果肉生了青紫,变了味道。

池晟那张妖孽的脸,像泼洒了一层浓墨,散发着恶臭。

她一把挥开他,换上了隐藏许久的那张面孔。

“池晟,你他妈以为你是我的谁?嗯?”

转身那一刻她看向窗外,上空劈下一道亮光,很快又恢复如初。

上午课结束后,萧月和穆曦跑到颜衍跟前,一人驾着一边把她拎出门。

后两节她的脑袋破天荒剧痛,将近一个多小时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被她俩这么卖力搅和,只觉得昏天黑地,整个人软的像根沉底的破绳子。

她正要破口大骂,穆曦另一只得空的手就飞快抡上她的嘴。

“你先别急着骂,今天张静岚可是有大事宣布!瞧你后两节课跟被搞.死了似的,我不管,你就算被下了药了也得给我忍着啊!我不喜欢看你发,浪,我还是欣赏张静岚那个级别的~”

颜衍支支吾吾发不出一个音,眉头拧了好几节。

萧月的步子迈得比穆曦还快,嘴里发出咯咯吱吱的笑,浑身像生了跳蚤,看得颜衍直发毛,头痛都变迟钝了。

“颜衍我跟你说,我可真是活这么大什么都见识了,我竟然有生之年能看到张静岚这朵菊花有了主!”

穆曦猛得抽出封口的巴掌,呼到萧月嘴巴上。

“你忘吃浆糊了吧?!现在嘴都兜不住风的昂!不是说了等张静岚自己讲?!”

萧月费力摇头,把穆曦那只沾着颜衍几滴口水的手甩掉。

“呸呸呸!好脏啊!穆曦你真讨厌!”

颜衍顺利渡上几口真气,在穆曦怔住之前替她回答:“萧月,我真想砍了你。”

穆曦冷不丁反应过来,松开她使劲拍了拍手,又在身上摸了半天,特别懊恼。

“啊...我真想砍了你俩。”

颜衍被她们两个人带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挺有格调的餐厅,一进门,就看到张静岚顶着一张万物复苏的脸,当然也没有忽略掉旁边那个和她同样万物复苏的。

完蛋了,彗星真的撞地球了。

穆曦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冲张静岚乐:“欸!注意着点这这么多人呢。”

颜衍捅了捅萧月,八卦之心直冲云霄。

“什么情况?张静岚啥时候勾搭上咱这位金主了?”

萧月又没绷不住笑。

坐张静岚边上那个是她们班公认的大土豪,家里到底衬多少不清楚,但架不住人家那土豪气息的名字,万宝龙。多洋气!多高端!多大牌!这叫起来身板挺的都比别人直。

金主这称号还是穆曦给人家起的,穆曦当时就说了,“你一看就是位成功人士,表肯定特别多,玩表的都是有钱人。”

后来万同学不好意思了,说名字就是家里人随便起的,没什么含义,自己就是一普通孩子。穆曦还觉得人家谦虚起来了,一个劲儿强调,“没事没事!就冲你这低调做人的派头,你以后肯定也能靠卖表发了家!”

等颜衍和萧月也入座后,张静岚稍微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校服,那张脸还是油乎乎的,像桑拿屋里摸了几吨的蜜浆。

“给你们正式通报一下啊,从今以后我也是有靠山的了!带拎包的那种!”表情如同刚刚接待完一位浑身塞满金条的高级客。

万宝龙也照模照样的来了一句:“以后就请各位神仙姐姐多多关照了。”架势整得跟认祖归宗似的。

萧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笑,颜衍随手拿起菜单招呼服务员点菜。头不怎么疼了,但是不能让胃顺带都变难受。

张静岚赶紧制止她:“哎呀颜衍,你别急着点菜!今天怎么能让你请客!今天是庆祝我脱单的大日子!我请客!回头万宝龙再请你们搓顿更好的!”

穆曦也跟着狂点头。

“就是就是!你别坏了张静岚好事啊!她都说了,今儿她是老大!”

颜衍没搭理穆曦,把头转向张静岚。

“你以后分家的时候会不会考虑给我留一部分?”

张静岚啊了一下,没摸着头脑。

“那肯定是不会呀。”

“那不就得了,你都不跟我分财产,我干嘛跟你抢着付钱。”

穆曦上下打量了颜衍一番,冷冷地吐出四个字:“蛇蝎女人。”转头又对张静岚说,“你别理她,她就是药劲儿过了,馋虫没喂饱,正空虚着呢。”

吃到一半,萧月的话匣子才算彻底打开。她鬼鬼祟祟地凑到颜衍耳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张静岚和万宝龙是如何天雷勾动地火的。

“我跟你说啊颜衍,这事儿玄幻得很!那天张静岚在裕华拐角那家书店恶补言情小说呢,冷不丁瞅见一新疆小偷把手伸进别人包里要跑,她二话没说,直接拿胸脯把人家顶了个四脚朝天,吓得小偷钱包都不要了,还掉出俩钢镚儿。你猜怎么着?被偷的那位,居然是万宝龙!这下可好,张静岚的形象瞬间从路人甲蹭蹭蹭上升到老佛爷了!”

萧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又接着讲。

“万宝龙当时正捧着本金庸看,顿时觉得张静岚像极了书里的侠女,没憋几天就表白了。哎哟喂,你可别提了,张静岚那俩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跟饿了好几天的狼似的。”

又仿佛灵光一闪般补充道,“哎,你还别说,她那对胸器还真挺管用。”

在听到胸器这个词从萧月口中吐出来时,颜衍的右手还是有了反应,筷子双叒叒滚进桌子缝里,捂住肚子,偷乐的表情像憋了两天的宿便。

张静岚吓了一跳,忙说:“颜衍你咋了!吃鱼卡着刺了?”

穆曦抬眼看了看同样捂着肚子偷笑的萧月,轻轻拍了拍张静岚的手。

“没事,甭管她俩,药可能吃混了。”

这顿午饭结束的相当迅速,张静岚招呼万宝龙先走,自己则黏上另外三个人一起回教室。

千万别以为我们张大小姐这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这可是对她**裸的侮辱,她最看不得的就是那种好像活在八十年代把《呼啸山庄》当做不二情书互念的假奋青类型的情侣了,做作!

今天门口值班的是小黑丝,鉴于萧月之前教科书般的“杀鸡儆猴”,张静岚绝不敢去招惹这位姑奶奶,但是,当她看见小黑丝顶着那颗丝瓜瓤脑袋往校长怀里蹭的时候,张静岚很认真的被恶心到了。太做作!

萧月长跑成绩年年都是女子第一,这让张静岚觉得曾经和自己站在起跑线上的那位白衣女子,可能不是人类,如果一定要用个比喻形容——犹如一艘拔了栓的火箭,呲溜一下冲进外太空,呲溜一下又冲回大气层。

她应该叫萧利伟!

张静岚又不能学萧月那样把小黑丝遛哈巴狗一样耍,连着跑两条街能直接得了哮喘病,当不成火箭没关系,但也不能成了法斗。

下午第一节是老班的英语课,张静岚特别抵触,她觉得自家班主任应该是那种笑面虎的角色,每次被点名好像都能听见他在背后磨刀。但只要有萧月,张静岚就敢在心里跟着喊几句亲爸爸。

上课铃一响,颜衍就看见邹以航走进教室,径直走到座位上,低着头玩手机,压根没注意到她。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翻开练习册,假装认真学习。

估计是早会被校长公开表扬了,老班今天心情格外好,一节课下来,后槽牙都快露烂了。

颜衍趁着他在台上激情四射地讲课,偷偷摸出手机给邹以航发消息: “放学等我。”

“很重要。”

“超级无敌重要。”

消息发送成功,她才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了邹以航一眼。

最后一个铃响彻底后,颜衍就一把拽住准备开溜的穆曦,语速飞快地说:“你和萧月先走!我有事要和邹以航谈!”说完,也不等穆曦反应,就径直朝教室另一头等着她的邹以航奔去。

邹以航也没想着来一个久违的拥抱啥的,倒是说出来的话挺有久违感的。

“颜衍你到底有什么事儿?你快点说我还约了几个哥们出去呢。”模样特别像带上假发套的夏漫旎。

颜衍挑了个近点的桌子坐上去,端庄的像开领导大会的议员夫人。

她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什么白哥的,他今天来找过你。”

邹以航给了她个“你在胡说些什么”的表情,回答的相当愤慨:“你别听他瞎造谣,我没欠他钱,你也不用搭理他,下次碰见就绕着他走。听见没?”

他胡乱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像要畏罪潜逃似的。

颜衍一把拉住他:“我不是要管你,但也不能看着你被人追债,让人笑话你,就是瞧不起我。”

邹以航逃也似的往外走,临走前还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你就是爱操心,没人敢笑话你,我自己能处理。”

颜衍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倒是一点安全感都没觉出来。

当初医院那实习护士把她从简荣华屁股底下捞出来的时候,估计也没想过羊水会不会泡坏脑子,邹以航的话,在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带着那根筋也不太好使了。所以她特别轴,严重点可能会冥顽不化。

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勇敢点,没准可以接受穆曦在双休日的三福百货里选择买个肚兜,然后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的一直不是黑色而是大红色;甚至是萧月剃了个张卫健同款的圆寸,穿起了老北京布鞋,小腿一翘逼着马佳男天天喊大爷。让她接受张静岚金箍棒一样粗的腰塞进了一条S码的迷你裙都可以!

颜衍心里那股子怂劲儿又冒出来了,可一想到邹以航那副德行,她还是勇敢地拦住了他。

如果真的能等到穆曦穿上红肚兜的那一天,她可能会感动到哭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哭出来的概率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天太他妈的憋屈。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自从咱们和好后,我一直在改变和你的相处模式,我拼命改拼命改,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来是个什么狗屁样子。”

“你要自由,要空间,这些我给你,可是我感受到的是什么?你不是追求什么距离美么?那你现在觉得我美么?我是不是还不如你家养的那只蛐蛐美?”

邹以航的动作顿住了,幽幽地看着她,那眼神,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怜悯。

“颜衍,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邹以航淡淡地说。

“挺好?你所谓的挺好,就是可以每天只用‘嗯、怎么了、没做什么、我有事’来打招呼的挺好?还是说只需要什么兄弟大过天,女友是浮云的挺好?别人对你闲言细语我却忙着为你撑腰的挺好?这就是你的挺好,这就是你眼里的平平淡淡才是真?你可别忘了,我也要靠血靠肉活着呢,我他妈不是随便泼点水就能长出叶儿的木头桩子!”

颜衍激动得差点从桌子上跳下去。

他不说话,低头望着脚尖。

“邹以航,你告诉我,在你眼里,我颜衍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嗯?”

他上前一步,单手抱住她,眼睛却死死正视前方。

“颜衍,我喜欢你。”

说完,迅速放开她,恢复到之前的距离。

颜衍攥紧拳头,咬着牙问他:“那好,为了不辜负你对我如此的喜欢,我只需要一个实话,邹以航,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还瞒了我多少?”

邹以航却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颜衍你差不多行了,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问那么多到底是想干嘛!”

在邹以航离开的五六分钟里,颜衍静静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无形撞上了一座渡不过的桥。

如果说必先自我毁灭才能得以往生,那么她自我毁灭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没有被超度?邹以航一直都在桥的那头,身披白衣,洪光普照。颜衍喝光三两清汤,却还是渡不过。

那感觉就像七月烈日下捧着一把冰块,你不能都塞进嘴里,你又怕它化掉,怎么办,你连个冰箱都找不到。你只能看着他们一点点变软,变潮,就好像那点伶仃岁月都跟着一起消失掉了。

去爱人,真的是很卑微,很卑微的一件事。

夏漫旎永远不会理解这种卑微,就算她爸妈抱着一个迷你版的夏漫旎出现在她面前,她也绝不会在财产变更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甚至用闪着寒光的嘴脸警告迷你夏:“从今天起,你每个月的租金都要记账,过了十八岁,记得双倍打到我卡里。”

在这个世界,可以用金钱解决,就不要浪费感情。并且这个界限,直接跨过年龄。

但是夏漫旎特别怕卑微的颜衍,这种感觉如同被告知夏家即将倾家荡产,并且无力回天。

或许说,她怕的是彼时狼狈不堪的自己。

在切身领教左三步右三步旋转跳跃的优美华尔兹舞步精髓后,夏漫旎迫切想打给她远在美利坚当好莱坞狗仔的表叔。她想请教,当初偷拍安吉丽娜和约翰尼私下幽会,对方是甩了多少票子才让他万事大吉滚回自己的狗窝的?

她颤颤巍巍地翻着通讯录,竖起食指指着身后不远的司望。

“你别跟着我,你再跟着我我喊了啊!”

司望依旧一步步逼近。

夏漫旎急了,嘴里喊着:“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从这跳下去!你别以为我不敢!七、八层照样有摔死人的!”

司望终于停下,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他终于停了,夏漫旎开始折腾自己手上的挎包,接着倒扣过来,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她拼命找一直找,眼泪也随着动静哗啦啦往下落,砸到白瓷砖面上成了一块块被美工刀切碎的水晶窗花,冷热交替的环境下不断散着雾气。她把头埋在臂弯里,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像个卡了带的磁盘。

司望走上前,把她小小的身体嵌到自己怀中。

“我不追了,你也不要逃了,你就在这里就好,你可以不看我,只让我看着你就好了。”

夏漫旎推开他,没有理会,继续在地上的零零散散中寻找,最后她看到,那个有着星星轮廓的戒指正缠在那根被拿来转运用的皮绳上。

她抓起戒指,硬生生的从绳子上扯下来,然后起身,甩到司望面前。

“现在,拿好你的东西,从我的世界滚蛋。”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记忆的闸门不小心被打开一条缝隙,他们会发现,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恨,都化作了风轻云淡的过往,除了隐隐约约的痛,剩下的已经所剩无几。

颜衍和夏漫旎手牵着手,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身边不再有司望,没有易阳,没有邹以航,她们笑着,闹着,一起走向属于她们的未来,那个充满希望和未知的远方。

那些曾经深深伤害过她们的人,终将变成模糊的旧人,消失不见,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而那些曾经绚烂的瞬间,也变成了漫长岁月里波澜不惊的符号,静静地躺在记忆的深处,提醒着她们曾经的伤痛和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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