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穿过隧道,车开了一会,景色越来越熟悉。

车窗外闪过灰白色墙围合而成的老式小区,缓缓地停下。

车内还播着轻柔悠扬的钢琴曲。

言摇扭头,眼神无声地抗议。

走之前说得好好的,现在把她送回来了。

岁知燃轻叹一口气,看向言摇,“‘明知山有虎’的下一句?”

“偏向虎山行。”

岁知燃语重心长,“也可以是‘别登明知山’。”

言摇压了压嘴角,“我们登的是没有野生动物出没的清崖山。”

这眼神奶凶奶凶的。

岁知燃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有更可怕的温妄舟出没啊。”

他这一路开过来,越来越清醒。

温妄舟哪有那么好糊弄,大概率半路是要从C市杀回来的。

他其实没见过温妄舟真正生气的样子。

但是有那么些人吧,你不会想看他生气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够阴测测了,温妄舟可以比他更阴晴不定。

当然,也不是全因为温妄舟的缘故,主要也不合适。

他听温妄舟潦草提过几句,他和言摇的关系,有点两人相依为命的意思。

现在“监护人”不同意的事,他再插手带她去玩,怎么都不太对劲。

岁知燃的指尖轻敲方向盘,想了一会,“下次有少儿向的活动,一定带你?”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地改变了态度。

她礼貌地谢谢他送她回来,动作轻缓地拿起包下了车,轻柔地关了车门,

岁知燃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挥挥手和他道别进了小区。

这就放弃了?

岁知燃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是挺乖的一妹妹啊。

-

晚上九点,清崖山上聚集一堆人。

自从号称国内最大的赛车练习场开在A市后,这个地方就从偏僻无名的旮旯山,变成首个合法可带有山道赛车的练习场,占地公顷之大,仅开放vip限额限量受用,场次极其难以预定。而在清崖山顶,更是斥巨资打造了奢华高配的私人俱乐部。

今年的预定名额早已订完,好几个试图预定失败的公子哥虽然应邀来了现场,心情不佳。凭什么岁知燃还有手段临时预定夜晚的场次,还仅仅用于随意的休闲非正规比赛赛车。

哄闹的氛围从夜幕降临之际就未曾断过,俱乐部的露天花园里,觥筹交错,欢笑声此起彼伏。

从露天花园向下,能依稀看见平台上的赛道,层出不穷的弯道步步紧逼,刺耳的轮胎抓住地面的声音远远传来。事实上,豪华超跑是不太适合跑赛道的,可赛道上的这辆雾霾蓝远远将其他车甩在之后,毫不费力地挑战大众视野里超跑与赛道的认知。在越过终点线一瞬,露台上的欢呼声达到最大。

苍野守在露台口等了一会,与一脸轻松的岁知燃相比,曾经一起玩游戏,喊着要坐一坐他车的同伴,已经哭着说再也不来了。

苍野笑得不行,忙给递上水,侧脸问岁知燃,“我刚看了一圈,言摇没来吗?”

岁知燃应了一声,正要往露台里走,又转头问道:“最近是不是又出了几款被黄牛炒高价,一件难求的游戏外观啊?搞几个给我呗。”

“怎么,你又要回去玩游戏了?”

“不是。送给言摇。”

岁知燃心里还怪愧疚的,小姑娘就是想接触看看没见过的事情嘛,他这出尔反尔也不大合适,于是才想到有没有什么稀有装备,或者搞全套限量外观哄一哄人家。

“你不玩多可惜啊,游戏组成天拿你招揽人气呢,怎么着都回游戏,让他们给你点代言费啊。蹭你热度,别把你蹭秃噜了。”

苍野打抱不平,光今天不知道谁拍的几张岁知燃的现场照片,模模糊糊的几张,直接从dokidoki的游戏圈,一路红到微博话题了,连带游戏的“盗贼”角色一并上了热搜,听说游戏组趁热打铁,又买了微博热搜在背后推波助澜,火焰越燃越高,新入的用户量激增,游戏组的拉新指标怕是稳了一个季度的量了。

岁知燃懒得理这些,摆了摆手朝露台中心的酒台走去,又想起今天不能喝酒,悻悻地找了个躺椅坐下,点开言摇朋友圈,还行,没被拉黑。

“欸,那漂亮妹子,谁的妞啊?飙车技术相当可以啊。我刚才去看了一场,真不给对手面子啊。”

岁知燃闻声抬起头来,五个人拿着酒杯,靠着栏杆正聊天。

他喊住旁边端着鸡尾酒路过的侍者,“今天还有女孩开车?”

侍从恭恭敬敬地回答:“没有。需要我去问下吗?”

“不用。”

算了,无所谓。

岁知燃懒洋洋地刷了会言摇的朋友圈,没什么新内容。

今天天气也好,山顶看星星格外亮眼。

“咻——”的一声声响,姹紫嫣红的烟花炸开在天际。

正值庆典节日,A市在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放烟花,清崖山是绝佳的观赏点,当时俱乐部会选在这里,多少也将这一点考虑进去。

烟花炸开,如繁花灿烂,女生们的热情的尖叫,让烟花氛围更加浓烈和值得。

又一瓶被疯狂摇晃的香槟打开,泡沫满满溢出,酒香味应和着炸开的烟花,涌出无限又虚无的喧嚣与快乐。

岁知燃打了个哈欠,也就小朋友才会对这样无聊又空虚的场合产生向往。

呆了一会,有人来搭讪。

岁知燃睁开眼,眼底漠然的冷意与不耐,让来人胆怯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

原本还有三五人在周遭,都因为他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开始悄悄远离。

只有前面那一伙还在聊的人,似乎没注意到这里的气氛不对。

岁知燃闭着眼,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似乎是因为一位同伴不相信这位女车手真这么厉害,另一人在极力为她说话,里里外外,都快夸出花来了。

他更为自己刚才一恍惚以为是言摇的反应感到好笑。

肯定不是她,她就算从什么赛车游戏里懂一些,也连驾照都没有。

一人越说越激动,“欸,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她啊!她是不是上来了啊!我真没夸张,这人在游戏方面真有天赋啊!就山下办的赛车嘉年华游戏活动,就俩小时功夫,卡丁车到碰碰车到电玩,直接包揽了所有的奖项!”

岁知燃眼皮一跳,缓缓睁开了眼,“……”

正起劲讲话的人还在朝露台入口处眺望,一转头,见男人站到他面前,标志性的银色头发,心情看起来不好,气压极低。

他忍不住倒退了两步,“燃、燃哥,怎么了吗?”

男人却很头疼的样子,“人去哪里了?”

“什、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嘉年华小天才。”

-

“咻——”的声响,一簇簇的烟花升腾在墨蓝的天空,饱满大朵,炸开散落。

热闹的人群随着这一声声而一浪比一浪升腾欢乐,像是孤独的人群们终于找到了归属。

言摇站在自助甜品台前,倍感幸福。

岁知燃真会挑地方啊,又玩到了,又吃到了,又能欣赏到绝佳的烟花观赏。

“言摇,刚才谢谢你!”

言摇抬头,是刚才在山底嘉年华游戏里碰到的两位姐姐,都是A市的大学生,似乎是短发姐姐和一位小开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们俩才一起参加了俱乐部活动。

方才,她抱着各项赛车类休闲游戏的获奖小礼品,在楼下的娃娃机前遇见了她们。言摇在旁边看了一会,听说她们投了一百多个币,一个都没捞着,忍不住就出手,结果差点把娃娃机给搬空,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

“你也是A大的吗?”

言摇轻轻眨眼,“嗯。”

随口瞎编了一套专业和年龄。

在网络游戏里她就后悔暴露年龄太早,好多人知道她是未成年,跟她玩起来总会变得“分寸”许多。

长发姐姐提议俱乐部里还有一台娃娃机,要不要去搬空。

言摇点点头答应,跟着她们走,忽然闻到一阵醉醺醺的酒味。

她回头看,一个瘦高的男性几乎是朝她前面的短发姐姐扑来。

她飞快地伸手想去拉人,听见短发姐姐喊了名字。

原来两人认识啊。

言摇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长发姐姐拉住她的胳膊,悄声说,“她今天是来提分手的……但是他好像不大乐意。”

说完以后又低声念叨一句,“平常里冷暴力,消息十条回一条,提分手以后缠着人家装什么情圣。我们给他们一点时间聊一下吧。”

长发姐姐领她又回了甜品台,还没选好吃什么,不远处的瘦高男性语速越来越急促,气势汹汹地开了瓶酒,声音抬高:“爱我?你爱过我?那你喝了它!喝了它咱们就一刀两断!”

“过分了吧!她酒精过敏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短发姐姐被男友的行为吓得快哭了。

“你不喝是吧?行,你酒精过敏你不喝,你那群女朋友喝,是不是她们教唆你和我分手的!”他的目光恶狠狠地看过来,“一人一瓶,多犹豫一秒钟就加一瓶,不喝完统统不准走!”

言摇听见长发姐姐骂了句“神经病,富二代了不起,迟早把家败完”。

她碰了碰言摇的胳膊,“你赶紧走,免得拉你下水。”

“走什么走!不准走!就从你开始喝!”那人已经喝上头,整张脸泛着红涨,指着言摇,“你知道我吧?我不是你们这群学生惹得起的人。今天不喝,你们都给我等着,别做梦能顺利毕业了!”

长发姐姐一张脸气得通红,她看一眼男人,又看一眼言摇,像是在挣扎要不要出头,纠结完正要开口说话,被言摇摁住。

她走到冰桶旁边,弯下腰,拎起一瓶酒,冰凉的酒瓶上有化了的冰水向下滴滴答答。

“哎哟。你看着年纪很小,倒是爽快啊,什么名字,哪里人啊?”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也走过来,拿出一瓶酒,阴森的一双眼瞪着短发姐姐。

言摇抬头看他的脚步要向颤栗的短发姐姐走去,出声道:“湖北人,李云龙。”

瘦高男子愣了两秒,注意力被言摇吸引,登时一肚子火蹿起来,拎着酒瓶又走了回来,“你他妈耍我,当我没看过《亮剑》啊!”

言摇很平静地看回去,“身份证给你看,要吗?”

瘦高男子呆了会。

小姑娘很真诚的样子,倒也不像说谎。

长这么漂亮一小姑娘,这么粗犷的名字,应该因为名字闹过挺多麻烦事的。

他揉了揉鼻子,怪尴尬的,“不用……”

言摇点点头。

那就好。

不然她也没有。

旁边本来很担心的长发姐姐松了口气。

真怕他刚才会突然改主意,逼人喝酒,真过敏了可是要送医院的!幸好言摇转移了注意力。

她的视线又回到言摇身上。

看起来年纪小,似乎很淡定,说不定真的酒量很好。

她心里充满怨气,可又不敢写在脸上。

这人她们确实惹不起。

言摇看着瘦高男子手上被打开的香槟。

好奇。

喝断片什么感觉。

以前阿姨哪怕不在发病状态上,也时不时不想清醒,会颠倒日夜地喝酒麻痹自己。

每当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压抑着声音边哭边崩溃的时候,温妄舟就会一声不吭地带她在客厅玩纸牌游戏。只是,好像现在温妄舟成了那个靠酒精麻痹自己的人。

她也想试试。

言摇接过瘦高男子递过来的开瓶的香槟,敏感地感觉到身后来了人。

她侧头想看,鼻尖闻到淡淡的烟草味,漂亮修长的手越过她,替她接过了香槟。

她微微抬头,和银发主人的视线相撞,他勾起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挺厉害啊。”

原本还因为烟花躁动的人群,不知道何时开始关注他们这边,一时间烟花寂寞地开放在天空都无人在意。

其他人都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一早传开了,今天燃哥心情不太好,傻子才在这个时候惹他不开心。

“燃、燃哥……”瘦高男子头皮发麻,一下子醒酒了。

岁知燃轻瞥他一眼,还没开口说话。

瘦高男子就语序慌乱地连声道歉,“对、对不起!”转身跑了。

岁知燃微眯起眼,回忆这略略有些脸熟的人,是哪家的。听见前方的少女低声评价了句,“真怂啊。”

岁知燃低下头来,她看着人家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挺起劲。

可以啊。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两人的视线对上,言摇乖巧地眨眼,“知燃哥,晚上好呀。”

他看透了,她的甜甜笑容和乖巧安静都是装的。

岁知燃掏空家底,拿出所剩不多的耐心和温柔。

小朋友。

还是别人家的,不能打,不能骂,要好言相劝。

岁知燃认真教育: “看到这个瓶子没有,上面写着‘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言摇看着只有和俱乐部联名logo的酒瓶,认真点头,“看见了。”

长发姐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好一出互相配合的睁眼说瞎话。

跟在后面匆匆赶来的苍野也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一种新世界大门敞开在眼前的即视感。

双标。

太双标了。

他认识岁知燃这么久,他还没成年的时候都快把酒当水喝了,现在倒是一本正经教育别人哈。

岁知燃轻抬眼睫,“怎么混进来的。”

岁知燃上下打量了一眼,还画了这么一个稍微超出年龄的妆,和早上的清纯淡妆相比,晚上的显然成熟许多,连口红颜色都深了不少。

言摇:“我和保全大哥说,我的一个朋友被男朋友渣了,那对奸夫淫|妇看上的是她家的雄厚背景,背地还企图骗她结婚以后再杀她,要分得她的家产。”

“在婚后第二天,她就意外知道了这件事,于是谋划要报复他们,但她苦于没有证据,于是想了一个绝妙的招数,骗他们来俱乐部,没想到,这对恶人也知道了她的计划。”

苍野听得人都站直了,岂有此理!

岁知燃倒是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我朋友发信息拍了张手上拿刀的照片,和我说,她要咽不下这这口气了——”言摇仿佛说不下去地呜咽起来。

苍野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言摇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就和保全大哥说,我一定要在八点前上山阻止她,不然她就要——”

苍野身体都朝前倾,生怕错过剧情。

岁知燃瞥他一眼,苍野茫然得看回去,半晌,后知后觉意识到故事是言摇瞎编的。

怎么就被带沟里了……

苍野清了清嗓子,“他就这样让你进来了?

“那倒没有。”眼见被识破了,言摇收了假哭,“保安大哥是个对工作很负责的人,就算听到这份上也没让我上来。”

苍野心里有点小难过,亏他听得这么认真,居然真是编的。

言摇一本正经,“我报了知燃哥的号码,说是送东西的,给他看了聊天记录。然后他打了几个电话核实号码吧,才让我进来了。”

岁知燃皱眉:“哪来的聊天记录?”

“P的。你知道的,论坛血雨腥风的八卦特别多,有段时间流行拿假聊天记录糊弄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特意去学了一下怎么p图。你看,用上了吧。”言摇认认真真地说,“在道上混,总要多学一两个技能。”

苍野无语望天,混迹游戏论坛,还让你混出一手技能来了。

言摇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岁知燃,揣测他的情绪,她的这种小糊弄手段,在他面前好像都没什么用啊。

她垂下眼眸,又声音放软来,“知燃哥,你看嘛,还好我来了,不然在你组的局里,有人因为酒精过敏去医院,传出去肯定不好,对吧?”

她偷偷地抬头看他一眼。

岁知燃眸色深沉,“知道刚才的事,如果我没来,会很危险吗?”

言摇小鸡啄米式点头的乖巧认同三连,“知道,再也不敢了,谢谢知燃哥。”

岁知燃这才勾了勾嘴角,掩去刚才略微愠怒的神情。

二十分钟后,言摇对着面前摆着的五十箱奶制品发呆。

岁知燃特供给她的,独家饮品。

白讲了个小故事啊,完全没能让岁知燃转移注意力啊。

没之前那个瘦高男人好糊弄。

不过也是,岁知燃是温妄舟的朋友,难搞程度确实应该是差不多的。

言摇百无聊赖地数着,从左到右依次排开,各个品牌的奶制品。

这都快把山底下嘉年华的牛奶搬空了吧。

别的小朋友都要没得喝了。

言摇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等会还有一波烟花。

岁知燃答应让她看完这波烟花,再送她回家。

刚才苍野喊走了岁知燃,听起来是要找惹事的瘦高男子聊一聊。

经过了刚才不悦的小插曲,人群稍微恢复了先前的热闹肆意。

言摇快数完的时候,一抬头,发现长发和短发姐姐出现在面前。

对于岁知燃的事,她们好像想问又不敢问。

短发姐姐的眼睛还红红的,低声和她道歉,说把她牵扯进来了。

氛围有些低沉,长发姐姐打破尴尬的氛围,“哎呀,是那个男的脑子拎不清,咱不理他。”

她拍了拍奶箱,“要帮你拆一瓶吗?”

言摇摆摆手,说了自己有点乳糖不耐症。

两人轻松聊了点话题,一转头,短发姐姐端来一杯果汁给她。

言摇喝了一口,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她又喝了一口,“啤酒味的果汁?”

短发姐姐慌了,“我不知道啊,我过去说要果汁,旁边那人给我的——欸,人呢!”

长发姐姐大骂出声,“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一早安排了人,非得让你今天酒精过敏才行?”

短发姐姐哽咽起来,“最后还是害你替我喝酒了。”

长发姐姐赶忙安慰,“你又不是故意拿酒给言摇的。这度数应该也不高,要是言摇喝晕了,咱们一起送她回寝室里去,肯定平平安安的!”

“没事的。”言摇笑了笑。

“你笑起来好像那个——”长发姐姐忽然想到什么,半天记不起来,“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综艺,它第一期里,有一组夫妇,被问到小孩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的问题时候,就特别像妈妈的那组,叫、叫啥来着?”

言摇抿了抿唇,“言籽冉吗?”

“对对对!”长发姐姐忽恍然大悟,“其实不笑的时候不太像,但笑起来就有几分神似了,或许,你如果也留了齐肩的短发,会更像!”

言摇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正因为这样,她才从不留短发。

长发姐姐感觉言摇的反应怪怪的,又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自在地转移话题,“这酒味道好吗?”

言摇配合地点了点头,又安慰了几句,让短发姐姐不用太在意拿错酒的事。

她又小抿了一口,挺呛的。

还是可乐好喝。

她把高脚酒杯放下来,又想起了温妄舟喝醉酒的视频,里面大概是岁知燃说了一句话,说喝醉酒暴露本性,看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温妄舟喝醉以后弹钢琴。

那她会做什么?

鬼使神差地,言摇又拿起酒杯,喝都喝了,再来两口。

冰冰凉凉的。

言摇有点开心。

诡异的打破规则的开心。

欸,就喝了,怎么着吧。

能怎么样?

有本事就让淼淼姐冲出来,把她绑到无人荒岛自生自灭去啊。

有本事就让言籽冉当面跟她说,说她不要她了,让她这辈子都躲着镜头过啊。

天高皇帝远,一个个都管不着她。

她、不、怂!

这种逐渐上头的奇异感觉,给予了言摇莫大的力量。

她喝完了一杯,又因为上头,轻快地去续了一杯、两杯、三杯。

此时此刻,她觉得,哪怕温妄舟因为她今天的所作所为生气了,要她连人带电脑从八十层往下,她都可以在半空中旋转跳跃闭着眼,来个漂亮的720度转体再落地。

十点,最后一波烟花在深色的天空炸开出五彩斑斓的缤纷色泽。

间杂在热闹的声音当中,孤独又很热闹的交错感。

烟花爆裂声音的间隙,言摇听见不知道哪里来的七嘴八舌的讨论,似乎是最近很火的一个人也来了,当即又有另一个人反驳说,他原本要来的,后来又说了不来的。两个人似乎因为这人来不来的事吵起来了,在一朵朵烟花炸开爆裂又消弭在空中之际,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这人来了,还是来找人的。

言摇的目光紧紧追随一簇败落烟花,她的视线慢慢下移,很快看见了在露台的入口处,进来了一个男人。

比起平日里总是懒散的模样,今天看起来有些严肃。

像是从什么晚宴的场合匆匆脱身,手臂上还搭着黑色的西装外套。

一身白色规矩衬衫松开了领结,他站得笔挺,手持电话,模样像在找人。

言摇低下头来,未接电话十个,第十个刚因无人接听挂断。

岁知燃的电话见缝插针地打了进来,“言摇,温妄舟来了,后门,速度。”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岁知燃预感不好,“言摇?”

电话那头传来女生轻轻的呼吸声。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言摇顿了顿,用奇异镇定的语气说道:“已经来不及跑了。”

“……”岁知燃试图稳定军心,“没事,你也就好奇心重,出来玩了玩,四舍五入也就是同罪于去了网吧,没事的,反正也没喝酒——”

“喝了。拿错杯子不小心喝了。”

“………”

岁知燃快要气笑了,他一转头,她就跑去喝酒,那确实不如让温妄舟好好管管了。

“知燃哥,我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你不要害怕,我有办法的。”

“什么?”岁知燃冷漠地瞥一眼地上躺倒着哀嚎苦叫的男人,手握电话,飞速朝露台走去。

远远就看见言摇握着电话,一仰头,端起手中的酒杯,硬是喝出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

听筒里传来她的冷静声音,“我销毁了证据。”

“……”

“凡事讲究证据,我很清醒,又没有证物,放心,他温妄舟是看不出来的。”

言摇把喝光的酒杯放在一旁路过的侍者的端盘上。

听筒里传来她得意洋洋的声音,“哼,看我大威天龙就这样一口闷销毁了证据。”

岁知燃扯了扯嘴角。

这都大威天龙了,还信誓旦旦没有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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