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玺捏捏小孩的耳朵，语气软下来，“对不起，不该凶你。小池，你是不是觉得哥哥是个神经病，管你太多了？你会讨厌哥哥么？”
林池摇摇头，“这世界上，只有哥哥对我好。”
曾经林池偷藏了一块芒果蛋糕，一年只能吃一次的蛋糕，林池舍不得一口气吃完。这么奢侈的东西，他偷偷藏了一块，本想着每次吃一点点，后来被哥哥发现了，后果就是哥哥整整两天没和林池说话。
哥哥说，不许藏食物，过期的食物吃了会拉肚子，会进医院。
那以后，哥哥天天回来都会给林池带上一块蛋糕，连着吃了一个月的芒果蛋糕后，林池再也不会像松鼠一样屯食物了，他知道，只要是自己想吃的东西，哥哥会给自己买，很多很多，直到吃腻为止。
“嗯。”
“你要一直一直爱着哥哥，记住了么，做一个合格的弟弟，让哥哥做一个合格的哥哥，记住了么？”
林池点点头，他不知道林玺怎么突然给他说这些，这种感觉很不好。
林池抓着林玺的手，小心地抠着林玺虎口处的红痣，心里生起莫名的不安，这种感觉他有过，很多年前，妈妈给他换上新衣服，嘱咐他要认真吃饭、好好听话，笑着把他牵到村口，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很像。
“小池，明天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只要在哥哥身边，小池什么礼物都不要。”
“小池，你说你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虫，那你真的了解哥哥么？你对哥哥的知道多少？”
“哥哥喜欢吃草莓、虾，哥哥每天睡觉前会喝牛奶会泡脚，不喜欢吃香菜、不喜欢喝咖啡、生气的时候只要一直抱着不松手哥哥就会消气、做噩梦的时候只要在哥哥耳边说：别怕，小池在……”
“好了。”林玺打断林池的滔滔不绝，带着几分笑意，“小池，明天生日，跟哥哥一起打扫卫生，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好么？”
“哥哥，你歇着，我一个人可以的。”
“两个人会更快些。”
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擦了一遍，连绿植的叶子都不放过，不光如此，床上用品全换上了干净的，衣柜里又添了很多新衣服……
收拾完，林池刚准备歇会就被林玺叫到身边。
“小池，哥哥送你一个生日愿望本好不好？”说着，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精美的硬壳笔记本，“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写在上面，哥哥会帮你实现。”
“可是哥哥，我现在很满足。”
“那哥哥帮你写，写哥哥想要送你的生日礼物，好不好？”林玺小拇指在笔记笔本面轻轻叩击着。
林池使劲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小乖孩子，困了就睡吧。”
他盯着林玺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两道深深的漩涡，渐渐地，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一个响指，林池只觉得疲倦像洪水一样涌来，眼皮好重，思维越来越黏腻，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男人翻开了那个笔记本，一点点写着，嘴角带笑。
合上笔记笔，他去了那个一直上锁的房间，从墙壁上撕下一张照片，用打火机点燃丢进房间中间的铁盆里，里面已经有很大一堆燃烧过后的灰烬。
他守着那个火盆，自言自语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了，你要再不回来，以后就没人知道他的样子了，所以……还不回来么？”
男人透过玻璃，似乎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恨不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眼神，咬牙切齿地警告他住手。
什么才能让你永远记得我呢？一个是爱，一个是恨，既然你不爱我，那能让你恨我也是很好的。
他笑了，把手中的照片缓缓凑近了火苗。
铁盆里，照片最后一角慢慢被火舌吞掉，变红变黑，上面隐隐还能看出依稀的人脸。明明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但几块黑灰无风而动，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欢迎回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房间里，安稳睡着的男人睁开眼，眼睛里有几分刚睡醒的迷茫。
“哥哥，生日快乐！”
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脸无限放大在他眼前，跪在床上，抱着一个画着小黄鸭图案的笔记本欢欣地望着他。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小孩，他探出手指头，有些恍惚，一点点描着，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嘴巴……最后指尖停在少年的眼皮上。
“小池？”
少年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有点痒。
“嗯，哥哥，快起床了。”
“好像在做梦。”林玺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手指从微微照进来的阳光中间穿过，苍白的指关节白得透明，低语道：“这是在做梦么？”
“我也觉得像在梦里，哥哥！”林池兴奋地叫着，“我们睡在玫瑰花的海洋里！是昨晚我睡着后，你布置的么？”
少年抓起一大把玫瑰花瓣往上使劲一扬，红色的花瓣纷纷落下，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美好。
林玺收回手指，撑起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原本铺在被子上的玫瑰花瓣掉落。屋子里摆满了红玫瑰，床上、地上、柜子上，甚至从门缝看出去，走廊里也全是红玫瑰，所见之处，全是红色，娇艳欲滴、热烈夺目，就像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你喜欢么？”
“喜欢，小池很喜欢，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我真的是一个好哥哥么？
林玺眉宇间有几分痛苦神色，他把床上的红玫瑰扫落，掀开被子，赤脚踩在玫瑰花瓣上，城橙黄的阳光洒在屋子里，让这一切呈现出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哥哥，本子上写的你真的会帮我实现么？”
“什么？”
林池把硬壳本子递给林玺。
林玺接过，指尖久久停留在封面上那几个烫金大字上：要和哥哥一起做的事
翻开。
在一个全是礼物的房间蒙眼睡觉在铺满沙子的房间里寻找宝藏、用一支笔画下想要的礼物、买一张飞船床、一起穿着奥特曼衣服吃薯片、去非洲看狮子、去南极看企鹅、去哈尔滨看冰雕、去看极光……
“走，哥哥，我们去挖宝藏。”
“挖什么宝藏？”林玺看起来有点迷瞪，就像是刚睡醒还处在梦中的恍惚。
“哥哥，你答应过我的。”林池把本子翻回第一页，指着上面的简易寻宝图，箭头指向一楼的第三个房间。
“快点，哥哥。”林池把本子抱好，抓起林玺的手就跑，甚至两人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穿过长长的廊道，赤脚踩在铺满玫瑰花的地上，走向箭头所指的房间。
那是一楼一个常年弃置不用的房间，林池从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子。一推开门，他简直惊呆了，一整个房间的沙子，这是沙子的世界，有沙子堆成的城堡，四面墙全是鱼缸，里面是游来游去的五颜六色的鱼、水母、八爪鱼……有些，林池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房顶，飘满了气球，兔子气球、小狗气球、小猪气球……每个气球下面都有长长的飘带，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
林池看得眼花缭乱，一会儿轻手轻脚走到鱼缸看看鱼，一会儿看看气球，一会儿又看看手里的本子，眼眶胀得发酸。
林池跳起来捞了一只气球下来，飘带上写着：生日快乐，小崽
松开手，气球晃晃悠悠重新飘荡着上升，飞到天花板上。
他又跳起来够了一只气球下来，展开蜷曲的飘带，仔细看着上面的字：我会陪着你，别害怕
别放弃，坚持下去
你会把他养成很好的弟弟
“哥哥，快来帮我拿一下这个气球。”
没得到回应，林池回头，只见林玺扶着门框蹲下来，怔怔盯着眼前的画面，眼眶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林池又叫了一声，林玺像才回过神，散乱的目光开始聚焦落在林池身上。
林玺站起身走到林池身后，一伸手，拉下一只气球：相信自己，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哥哥，小崽
“哥哥，我也相信，你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林玺望着垂落的飘带，思绪有点飘远，语气有点不自信，“是么？”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真的。”
“哥哥，我们来玩沙子。”林池拿起一旁的塑料铲子拉着林玺的手，“也不知道里面埋了什么宝藏。”
“快看，这是写着哥哥名字的手链！”林池一锹下去，翻出一个小小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红色绳子编织的小手链，挂着金色的方孔钱，上面写着”平安喜乐“四个字，正中间的金圆片上写着“玺”。
林玺从他手里接过来，“这不是手链，这是戴脚腕上的。”
“那我给哥哥戴上，戴上就不能取下来了。”林池蹲下来，扬起下巴对林玺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抬抬脚，哥哥。”
白皙的脚踝处系着红绳，金币随着角度变换闪闪发光。
“哥哥，希望你能永远平安，永远快乐。”
脚腕被人握住，还迎着林池炽热的眼光，林玺有些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脚。
“哥哥，我帮你拍照，你坐那里。”林池兴致勃勃地举着刚从沙土里面挖出来的拍立得，指挥着林玺坐到窗边，“哥哥，你笑一笑。”
林玺抱着小蛋糕，露出八颗牙。
“哥哥，你真好看。”林池捣鼓了一会儿，兴冲冲拿着照片兴奋地笑着，“咦，把外面的人照进来了。”
照片的角落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人，等林池抬头望出去的时候，那人又消失不见了。
那就祝我顺风顺水吧，希望哥哥弟弟能有一个好结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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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