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一亮，乔乐乐拖着发软的胳膊去练箭，没在武场看到乔楚尘，就自己拿弓箭试了几次，总掌握不好昨天的力道。

她练习了半天，拎着箭去找乔楚尘请教，还没走到门口，房里砸出一个玉如意，在她脚前一尺的地方摔得七零八碎。

乔楚尘愤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乔逸轩！我不会让你把她送给小皇帝？！”

“不是送。”另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让乐乐成为皇后，母仪天下，这是我能为她选择的最好归宿。”

乔楚尘阴沉的嗓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的算盘，你只是把她当做一枚讨好小皇帝的棋子。”

乔逸轩不为所动，嗓音依旧平静温柔：“你想困着她一辈子？你看看你写的这几张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乱.伦。”

“乔逸轩你疯了吧？”乔楚尘震撼的声音气得颤抖。

“我没疯，所以我清楚知道你没有违背纲常的想法，可别人会怎么以为？”乔逸轩提醒道，“我常年不在府中，若不是你骄纵她，乐乐的名声会变得这般不堪？”

“那你呢？我照顾乐乐的时候，你在哪里？”乔楚尘冷嗤，“你在对小皇帝阿谀奉承！”

“注意你的言辞。”乔逸轩始终保持着冷静，“乔楚尘，母亲死后你便活在痛苦之中，你疼爱乐乐没问题，可你不能一直把她当成精神支柱，她长大成人了，该有自己的人生。”

乔楚尘怒了：“那又怎样？我是她哥哥，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

乔逸轩：“冥顽不灵，乐乐迟早被你害死。”

乔楚尘：“你咒谁呢！”

“二哥，我来学箭了。”乔乐乐抱着弓箭走进房间，看到和乔楚尘长得一模一样的乔逸轩，笑逐颜开，冲过去抱住他劲瘦的腰，脸在他胸口滚了滚，乔逸轩一尘不染的长袍上沾满了胭脂，“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乔逸轩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乔乐乐的头发，“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你二哥平时就这般教你？”

乔楚尘一肚子火压着，说话带着火药味：“她都没抱过我。”

乔乐乐在乔逸轩身上蹭完，转头看乔楚尘，“二哥也想抱抱吗？”

乔楚尘瞥了乔逸轩一眼，强忍着心动摇了摇头，对乔逸轩挑眉道：“你不是有话对乐乐说？说啊。”

乔逸轩见他一副“有胆子就说啊”的表情，忍俊不禁道：“明日有位贵客来府上游玩，和乐乐年龄相仿，大哥想让乐乐带他四处走走。”

“可以吗？”他抬手轻抚乔乐乐的发顶，注视乔乐乐的眼神温柔细腻。

“当然可以。”乔乐乐欣然点头。

乔楚尘眼神古怪地看向乔逸轩：没了？就这？

乔逸轩捻了捻乔乐乐的头发，回头冲乔楚尘温柔一笑，仿佛在说：怎么样，要吃大哥的醋吗？

乔楚尘一阵无语，拉了拉乔乐乐手里的长弓，“陪我练箭去，大哥公务繁忙，我们不能打扰他。”

乔乐乐被乔楚尘拉走了。

乔逸轩一脸纵容地轻笑着，等两人离开视野，才拿出身后藏着的宣纸，上面写满了某人每天脑子里的想法。

——乐乐的蝴蝶结换了颜色

——浅蓝色也好看

——乐乐竟然有学金箭造化符的天赋

——画得比我好

——她怎么这么争气。师父吵着要收徒

——想抱抱乐乐把她揉成团子

——我的愿望实现了。她好乖

“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乔逸轩取来火折子直接烧了那几张纸，怕这弟弟还留下什么可怕的证据，他把乔楚尘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在矮桌桌底还找到一张。

——乔逸轩快回来了，带来一个坏消息

——我要保护乐乐

“真以为自己是棋子了？”乔逸轩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

乔逸轩销毁了最后一张写着肉麻话的纸，寻到矮桌上乔楚尘月前的笔迹，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只见一张纸上写着：

——乐乐的脾气变得难以捉摸。头疼

——又去折腾狼妖了。她喜欢便好

——送了她一只可爱的猫妖。被她吩咐拿去厨房。饭吃不下了

——乐乐能变成小时候那样乖。该多好

——今日杀了一只辱骂乐乐的妖

——都怪乔逸轩不在。好烦

乔逸轩拿起那张字迹都透着烦躁的纸，缓缓垂下眼帘，扫视一团糟的房间，唤道：“来人，把二少爷的房间打扫一遍。”

仆人战战兢兢地进来：“二少爷不让碰他房里的东西。”

乔逸轩独断专行，“把没用的东西都扔出去，我站这儿，他不敢反对。”

“……”哪些是没用的东西？他们一个都不敢扔的啊。

乔楚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正在发生一场灾难，兴高采烈地教乔乐乐练了两个时辰的箭。

他嫌乔逸轩碍眼，把符纸都带了出来，命人搬来桌椅，在后花园教乔乐乐画金箭造化符。

不过学了一天，乔乐乐就能流畅得绘制出一模一样的符箓，她的记忆力很强，乔楚尘偷偷画了一张金符，就被乔乐乐疑惑的视线怼了过去。

“夺魂三箭？”乔乐乐问。

“你想试试吗？”乔楚尘笑着说。夺魂三箭原名不叫夺魂三箭，叫造化三符，他学了七年才画出金符。

乔乐乐看着乔楚尘手里的黄符慢慢变成金符，不免有些唏嘘：“像是有法力一样。”

“世间符文蕴含天地规则，绘成的那一刻规则便会显现出来。”见乔乐乐在咬手指，乔楚尘抓住她的手腕，“别咬。”

乔乐乐放开手指，说实话她没咬动，“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成？”她眉眼含笑地盯着乔楚尘，“二哥，借个东西。”

乔楚尘想也没想割破自己的手指，给她。

“不是借这个。”乔乐乐把手伸向他手里的匕首，“借匕首用用。”

乔楚尘收起匕首，“乐乐，大哥找我有点事，你先用笔练着，过段时间二哥再帮你。”

语毕，人就跑了，匕首愣是没留下。

乔乐乐看着咬出牙印的手指，缓缓吐了口气。

刀是必需品，得备着。

府上的匕首刀具都被乔楚尘藏了起来，需要外出采买。有乔楚尘从中作梗，乔乐乐只能亲自去。

她走出王府大门，就碰到正在吩咐侍卫办事的乔逸轩，乔逸轩说他正好空闲，然后跟她一起出了门。

乔乐乐上街才知道，乔楚尘封了附近的刀铺。

乔逸轩面带微笑地跟着乔乐乐东奔西走，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半点不急。

说起来，乔逸轩的扇子是一柄武器，既能试毒又能悄无声息地杀人。乔乐乐边走边打量乔逸轩的扇子。

乔逸轩“啪”地一下合起扇子，慢条斯理地塞进自己的长袖之中，隔绝了乔乐乐的目光。

“乐乐若想用自己的血画金箭造化符，不妨去契约一只妖侍，妖的指甲锋利，比刀具好用。”

收妖侍是不敢收妖侍的，但乔逸轩的提议，乔乐乐觉得非常不错，眼神明亮地冲乔逸轩竖起大拇指。

乔逸轩笑了笑，用轻柔的嗓音问道：“乐乐可有心仪之人？”

乔乐乐面部表情僵了僵，乔逸轩是要给她说亲事？

“有吧？”

“有吧？”乔逸轩觉得这个回答幼稚又好笑，抽出折扇点了点她的额头，“有还是没有。”

“暂时没有。”乔乐乐清楚骗不过乔逸轩的眼线，皱了皱眉说道，“大哥能不能不管我的亲事？”

乔逸轩点头：“可以。”

乔乐乐没料到乔逸轩回答得这么爽快，抬眼见他眼底始终噙着清浅的笑意，和他在书里运筹帷幄的算计模样背道而驰。

“真的？”

“真的。”乔逸轩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别听你二哥瞎说，你和楚尘不是大哥的棋子，你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你们的自由。”

乔逸轩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们是大哥仅剩的血亲，我怎么舍得伤害你们？明日的贵客是圣上，你若不想见，装病便是。”

回到王府，乔乐乐双手背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还是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画起人物线索图，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突破口。

真要清算起来，狼烟山之战背后发起战争的不是乔逸轩，而是坐拥朝堂野心勃勃的小皇帝。

无论乔楚尘还是乔逸轩，都不是内心恶毒的人。人和妖并非同族，对妖类没有怜悯之心，不代表就是恶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自古便是这般看法，更何况妖和人还不是同一纲目的物种。

如今身处乔王府的漩涡之中，保下乔逸轩和乔楚尘，她才有机会活到大结局。

“那个……”墟夜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乔乐乐打翻茶杯，让水迹覆盖整片线索图。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小土狗站在窗外，金色的双眼注视着她：“中秋吉乐。”

乔乐乐愣了愣，“今日不是中秋。”

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玉盘似的月亮，笑了起来，“你来一趟，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墟夜没同人类一起过中秋的经历，他妖龄刚满二十，要不是被逐出狼烟山，可能要很久才会入世。

原来人类过节，只过一天。

墟夜若有所悟，声音依旧冷冷的：“嗯，那我走了。”

“墟夜。”乔乐乐趴在窗口叫他名字，“妖晶真不要啦？”

小土狗转过身，龟速走到乔乐乐面前，规规矩矩，认认真真道：“妖晶是你摘下的，你就是妖晶的主人。”

万年来能摘下妖晶之人皆是天妖的命定配偶，这并非虚无缥缈的天定，而是妖晶的选择，它选择了乔乐乐。

乔乐乐觉得这是意外，其实不然。

妖晶是他的伴生之物，和他有特殊感应。妖晶被乔乐乐的手链触碰到，就迫不及待脱离他的身体，连思考时间都不给他，生怕以后接触不到乔乐乐，甚至冰冷的手链都不惜利用。

所以他当时震惊、狐疑、困惑，却没有从乔乐乐手里拿回妖晶。

他最近也在思考这件事。

无论未来如何，他想先放下对乔乐乐的成见。

墟夜压住心中的想法，见乔乐乐低头靠近，笑容潋滟，双眸如光风霁月，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明澈，如同被蛊惑般，不紧不慢地踮起脚尖。

“那我弄丢了怎么办呀？”乔乐乐原本还在微笑，直到小土狗伸长脖子碰上她的下唇，笑声戛然而止。

乔乐乐面色平静，眼含疑惑，没有出声制止，心里则被掀起了惊涛骇浪。

男主就这样自暴自弃了吗？因为一个小小的妖晶？不至于吧。

我再给你嵌回去还来得及吗？

墟夜碰了下乔乐乐就拉开距离，盯着足尖发呆，看起来同样震惊。

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心仪之人……”

乔乐乐擦了擦唇，被小狗狗亲的感觉，真没法让她代入墟夜的脸，一听墟夜提起她前日撒的谎，立马捂脸道：“我心仪之人很多，对我都挺好。”

所以别问了，问多了露馅。

乔乐乐的话再次把乡下小土狗惊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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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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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