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萧兰兰对红楼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全无所知。她在准备新一期直播的时候收到了平台推送的详细流量数据。

点开数据页面，萧兰兰“咦”了一声。

昨天那场直播的流量是萧兰兰的正常水平，但是数据页面的最下方新增了一个栏位——“‘新时代新红楼’文化推广活动”。

萧兰兰一下子想起来了，前天晚上，她在临睡前收到了一个名叫“新太虚幻境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私信，邀请她参加这样一个推广活动。

这个“新太虚幻境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地址是大荒山青埂峰下，法人代表叫做景欢。

萧兰兰一看就知道这是在玩梗，哈哈哈地自己笑了一阵，看了一眼这个活动的详细条款，见没什么坑，就勾上了“参加”的选项，点了确认。

谁知今天的数据页面中就专门开辟了这一栏，向她展示推广活动给她带来的额外流量。

“也不是很多嘛！”

萧兰兰看着折线图：“新时代新红楼”给她带来的额外观众是八百出头。

萧兰兰不算什么头部up主，但是每一场直播的观看人数基本上都能摸上五位数，这个数字对她来说不算是巨大惊喜。

八百多人是什么概念呢？——萧兰兰扬起头想。

整本《红楼梦》里，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加起来，大概就是八百多人。

萧兰兰晃晃脑袋：她这是读红楼读魔怔了，还是直播播出职业病来了？

只要流量增加，就是好事，就说明有更多的观众对红楼产生兴趣。

但是……萧兰兰发现这数据有点奇怪——

平台的流量分析非常详细，能够精确到每个时间段在直播间里的人数。萧兰兰发现这八百多人在直播开始的时候是同时进入直播间的，然后在直播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同时退出了直播间。

萧兰兰忍不住努力回想：她是不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一下子把这八百多人全气走了。

可加载了今天的重播流量数据之后，萧兰兰发现，自己昨天的直播在今天被这八百多人完整地重看了。重看不奇怪，关键是这八百多人是在完全同一时间一起收看的重播。

难道是同一拨人一起坐在小礼堂里观看她的直播，还都看了两遍？

这么一想，萧兰兰略感羞耻，赶紧将数据页面往上划，屏幕上便出现几行小字——

【“兰兰的红楼直播间”，完成直播次数：1次。】

【主播等级：Lv1 ；主播头衔：新手上路】

【直播间积分：100】

敢情这还带升级的？

萧兰兰一时想起前天晚上看过的活动条款，依稀记起里面提过主播等级对应一定奖励。她一时好奇，想再去看看，正在找文档的时候，有电话进来，是和她非常要好的生活区up主“糖兔子甜又甜”。

“好，马上就过来！”萧兰兰一听说糖兔子已经把所有直播需要的红楼小吃都准备好了，立即抛下了刚才的念头，“我先在平台上预约一下直播时间。”

预约，确认——

若在以前，萧兰兰点击确认之后，就会弹出预约成功的对话框。但是今天她点了确认之后，没有直接显示预约成功，相反，页面上又弹出一个对话框让她填写——

【请填写直播分级信息，本次主播的主题是——，直播对象是——】

主播主题很明确，萧兰兰在下拉菜单里选了“美食”，直播对象那里她犯起了迷糊：下拉菜单里的选项只有三个：基础流量包、相关流量包、整体流量包。

这是什么意思？

萧兰兰本也没有多想：“美食嘛！老少咸宜，就选整体流量包。”

但是她突然记起，自己还打算“顺带”聊一下贾宝玉的个人感情生活的。虽说《红楼梦》是一部经典名著，但有时书里那小车也开得嘟嘟的。她这样一想，谨慎起见还是选了“相关流量包”，之后就出发往糖兔子那里去了。

到了糖兔子那里，萧兰兰和朋友大致对了一下直播思路，然后打开直播平台，两人同时看到了直播间的人数——

“哇哦！”

萧兰兰大吃一惊：“失敬失敬，兔子你们生活区的流量这么惊人吗？”

糖兔子睁大了眼睛：“兰兰，你在说什么呀！我的粉丝加起来都不到你直播间人数。蹭到了，你的热度我蹭到了！”

下一刻，直播麦克打开，两人迅速进入状态。

【哈喽大家好，欢迎来到“兰兰的红楼直播间”，我是萧兰兰。快看今天和我一起直播的是谁？】

*

这一日，薛姨妈同薛蟠、薛宝钗终于抵京。

贾政在外书房见薛蟠，而贾母在荣禧堂中招待薛家母女，由王夫人、王熙凤和三春作陪。宝玉也在贾母身边，见了宝钗欢喜得什么似的，一直姐姐长，姐姐短的，试图同宝钗搭话。

宝钗却神色冷淡，总也不理他。

正当双方叙话的时候，众人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清脆的女声：

【哈喽大家好，欢迎来到“兰兰的红楼直播间”，我是萧兰兰。快看今天和我一起直播的是谁？】

贾母等人万万没想到，天上神仙竟然捡了府里招待亲戚的时间开“天幕”，播“仙音”。

谁知薛姨妈却“哦”了一声，淡淡地道：“又是天上的‘仙音’啊！”

贾母等人立即咂摸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又”是仙音？！

荣府女眷们同时变了脸色。

贾母惊问：“难道姨太太也……”

薛姨妈僵硬地假笑着，点了点头。

贾母等人相顾失色：这天上神仙也真是无聊，在荣府里的天幕上说这荣府的事儿也就罢了，怎么让亲戚们也都看到？

这样一想，那天林如海也能看到天幕，并不是因为他身在京城，与荣府离得近的缘故呀。

见到薛姨妈和宝钗的冷淡神色，荣府女眷们赶紧一起回想，那天天幕上都说了啥？

好像有提起“掉包计”，让薛宝钗冒充林黛玉，嫁给宝玉……

不不不，“天幕”后来解释了，没有“掉包计”这回事。但……好像还是说到了，林黛玉泪尽夭亡，宝钗递补，嫁给了宝玉。

这样一来，宝钗进荣府之后，面对宝玉时那一副冷淡态度便完全可以解释了。哪家姑娘愿意这样受辱，一会儿替嫁，一会儿候补？

但好在王夫人与薛姨妈是嫡亲姊妹。王夫人使个眼色，薛姨妈便凑近过来。

王夫人问：“林家的事？”

薛姨妈点点头，表示林如海家产的事薛家都听到了。

王夫人心里一紧，又悄悄地问：“长房二房的事？”

薛姨妈也点点头，表示贾政过继，不是贾母亲儿子的事薛家也都听说了。

王夫人心里正在叹息，忽见薛姨妈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二”。

“也看了两遍！”王夫人几乎眼前一黑，心想：这回贾家可真要让亲戚们笑话个遍了。

“姐姐，”薛姨妈凑至王夫人耳边，“我们一路自金陵来，沿路也都问过……不是人人都能看见那天幕。我们原以为，只有我们……”

王夫人顿时伸手拍拍心口：她最担心的就是天上神仙将她贾家的事闲话给天下人听，但现在听起来……还好。

这时贾宝玉却早已丢下宝钗，溜到上房门外，仰头望着天空，过了一会儿他兴高采烈地道：“天上又多了一个神仙姐姐！”

贾母等人闻讯出来，果然见到这回天幕上出现的是两个年轻女孩儿。她们并肩坐着，高居天幕之中，正俯视众人。其中一人是上次见过的，另外一个是生面孔，却生得极其甜美可爱，大大的眼睛，留着齐下巴的短发，额头上覆着一层密密的齐刘海。

“不知这位新来的神仙姐姐叫什么。”宝玉小声嘀咕。

【哈喽大家好，我是‘糖兔子甜又甜’，很高兴今天到兰兰的直播间来作客……】

“糖兔子甜又甜？”

院里众人都愕然不已——这位究竟是司职何处的仙子？怎么竟会取这样的名字！

【兔子今天来，是要和兰兰一起，和大家聊几样红楼小吃。我尝试复刻了这几样红楼美食，请大家尝一尝。】

这时，贾母也已扶着王熙凤的手，与王夫人和薛姨妈一起走出堂屋。薛宝钗低着头，跟在迎春她们几个姐妹的身后。

听见天幕上传来的仙音，太太小姐们都吃惊不已。小吃？美食？天上神仙为什么要给凡人们看这些个？

“快，宝玉、探丫头，去取纸笔来，这一定是‘仙方儿’！”

贾母自以为悟了，脸上一派喜气洋洋，在薛姨妈和王熙凤不住口的恭维声中，笑眯眯地站在堂前，仰头望着天幕。

【而兰兰会借着这几样小吃，给大家聊一聊贾宝玉的个人感情生活。他究竟是不是个到处送温暖的“中央空调”呢？】

贾母身体一个趔趄——

虽然听不懂天上仙子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仙子们好像又要讲一些了不得的事。

*

“二老爷，这一回，上次没能看见天幕的人都说能看见了。俺们去荣宁街上问了问，路人也都能见到。”

贾政在外书房，听了门房和清客们的回报，顿时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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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次直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