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二楼客房内,叶辞远不满地嘟囔着,“明明有两间房,干嘛非要挤一处。”

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江荣轻抿一口茶,不咸不淡地回道,“省钱。”

省钱?他堂堂京城首富之子说省钱?叶辞远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突地想起什么,满脸警惕地捂着衣襟。

“孤男寡男的,我可不和你睡一张床!”

凉凉地扫了一眼叶辞远,江荣无语地闭着眼,“宋良之事查得如何。”

提及正事,叶辞远立刻正经起来,和江荣一五一十地说道他今日打探到的信息。

宋良便是派来调查泗州一案却离奇“自缢身亡”的工部水部郎中。此事实在蹊跷,江荣便派叶辞远找先前接触过宋良的人打探一番。

此番奉旨暗查泗州一案,并未提前告知泗州官员,而此地官员却对外人格外排斥,故今日叶辞远屡屡受阻,所幸仍探到些许信息。

“知县洪光亮是那日发现宋良自缢府中之人。据他口述,那日他进府是为了告知第十次覆船一事。”

可等洪光亮推门而入后,便看到宋良已逝,屋内只留下一封绝命书,里头写着他畏罪自尽的原因,最后还称他羞于无法查清真相,如今大事又发,实在没脸回京,唯有以死谢罪。

“这么看,宋良自缢好像也有道理。”叶辞远摸了摸下巴,猜测道。

毕竟官家派他查案数月不仅一无所获,还在他眼皮底下又发生一次覆船,畏罪自尽确实说得通。

轻叩案桌的指节停下,江荣唇角轻勾,摇了摇头。

“他定不是自尽。”

见身侧的叶辞远一脸不解,江荣敲着桌子解释道——

宋良此人向来刚正不阿,为人执着。当年黄河一案,哪怕证人翻供,物证湮灭,他耗费七年时间亦要查清真相。

又怎会因短短数月查案无果就要自尽。

倘若他当真因渎职自杀,也应该提前向朝廷请罪,而非在事故发生后仓促自尽。

更何况,他根本不是死在事故发生后——

“洪光亮当夜还没来得及上报覆船一事,宋良就已自尽,何来的‘大事又发,无颜回京’。”

不论是宋良的为人处事,又或是时间逻辑,皆不符合常理。

这就只剩一个解释,那便是宋良或许是查到些许眉目,掌握了泗州一案的关键线索,故而被灭口。

窗外夜色如墨,连远处的山峦也隐没在黑夜中。窗纸簌簌作响,夜风掠过檐角,吹进屋内。

“无妨,明日一早我们再去药铺打探。他们敢在城中作乱,定与官府脱不了关系,我们顺藤摸瓜便是。”

江荣揉着略微发疼的膝头,见一侧的叶辞远仍坐着发呆,假装起身思考,不经意间往床上一躺。

待反应过来后,叶辞远瞧着那头悠哉游哉地某人,气得牙痒痒。

“这是我的房间!今夜你打地铺!”

“两男人怕什么,”江荣只想一个人独享大床,便故意懒洋洋地开口道,“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想起柳二财扶着腰下不了床的一幕,叶辞远含泪睡在地上。

第二日清晨,江荣二人来到药铺前,却陷入了沉默——

门板上赫然贴着“官府查封”四个朱砂大字。

“这药价高涨难道不是官府在暗中支持?”

若药铺背后有官府撑腰,又怎会被查抄。难道他们的猜测是错的?

叶辞远疑惑地摸了摸脑袋,旁侧的江荣皱着眉许久没说话。

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喷嚏声。

两人回头,便看到两眼含泪,鼻尖泛红的柳昭虞。

柳昭虞今日一早起身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心下害怕自己也染上城中顽疾,故便想来药铺抓几副药备着。

不料不仅药铺关了,还碰到了两个不想见的人。

“柳兄也是来抓药的?”

见江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问道,柳昭虞没好气地应了句是,便想告辞离开。

她总觉得一碰上这两人就没甚好事发生。

见她要走,江荣突地冲柳昭虞背影温声道,“柳兄何不与我们一起。我们恰巧要去城中其余的药铺转转。”

吸了下鼻涕,柳昭虞沉默片刻,还是跟上了二人步伐。

午日当头,城中闭门的店铺比昨日更多了,许是药铺关门,城中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闷咳声。

三人一路上用袖口紧捂口鼻,在城中兜兜转转半日,却仍一无所获。

昨日还好好的几家药铺,一夜间竟全被官府查封。

本就酸软无力的四肢现下更是累得走不动,柳昭虞半阖着眼倚在墙上,无力地嘟囔了一句。

“我走不动了,不找了不找了。”

江荣略微嫌弃地瞥一眼柳昭虞,正欲开口,巷尾处突然传来几声争吵,不时夹杂着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冤枉啊!这药价也不是我一人定下的!城中……哎呀!别打了!”

药价?莫非……

微微一愣,江荣旋即顺着呼喊声转过街角,便看到此处一间店铺门前斜挂着一块木匾,上头写着“济生堂”三个灰白大字。

敞开的木门上并未贴着官府查封四字。

竟是一间药铺。

江荣贴着榆木门板,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冷哼。

“闭嘴!官价三十文一两的药材,你竟敢标价六百文!有什么冤情,衙门自会明察!”

接着里头又是一阵混乱。

看样子应是衙役来抓人,但这药铺掌柜不从,二人才发生了争执。

听这对话,这药铺掌柜似乎知道什么内情,若真被官府抓去,再想问他便难了。可若贸然进去,不论寻什么藉口,定会让背后之人疑心他们的身份……

指节无意识地叩着身侧青瓦墙,江荣下颚绷紧,却忽地唇角轻勾,转身回到巷口——

巷口处,柳昭虞倚着墙缓缓滑坐,虚弱地半眯着眼睑,有气无力地扭头看了眼同坐在地上的叶辞远。

“你又没生病,怎得看起来比我还累。”

瞧他面色红润,除了眼下有一圈乌黑,似乎也没别的异样,怎得走一会就腰酸背痛的。

说起此事,叶辞远似乎十分生气,揉着发酸的腰,和柳昭虞吐槽起来,“受某人所赐,一整夜没睡好。”

地板又硬又凉,怎么躺都觉着浑身难受,也不知道江荣作甚非得挤一屋,害得他一觉起来浑身发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腰疼、一夜未睡、共处一室……

柳昭虞本就因传言误会江荣的断袖之癖,这下更是深信不疑。

若论外貌,叶辞远并不比江荣逊色,反倒多了几分柔情,特别是簌簌轻颤的睫毛下那双微扬的桃花眼,嗔怒时眼尾还会染上淡绯色,让人见了都我见犹怜。

默默扫了眼叶辞远,柳昭虞心下却略微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能给他牵线,这亲事怕是比吃饭还容易,她又何苦受那病秧子的折磨,只可惜叶辞远竟与叶方舒……

一想起江荣,柳昭虞只觉得头更昏昏沉沉了,烦躁地闭着眼,正欲歇息半晌,左肩却忽地被人轻敲。

一阵春风掠过,柳昭虞觉得有什么东西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缓缓睁眼,入眼便对上面具下那双温润的眸子,亦如那日球场上,二人久别重逢后的相见。

一样的画面,眼前一样是他,然柳昭虞见到他的瞬间,却没有那日的欣喜——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早发现此人并非表面那般温和,反倒冷漠无情,善于算计。

他的发丝仍在自己脸上捣乱,柳昭虞不耐烦地扭过头,冷声问道,“何事?”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疏离,面具下的眉毛轻挑,江荣无声笑了下。

“前头有间药铺,我带你去寻大夫。”

有这么好的事?柳昭虞狐疑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眼前人许久,却始终不敢应下。

见她没搭话,江荣也不想瞒着,和她解释心中的盘算。

原来他是想让柳昭虞以久病未愈的借口,进药铺里拖住掌柜,他好打探消息。

柳昭虞一听就来气了,先不说此事于她而言有何好处,这种利用之事为何非得是她,这不还有叶辞远吗!

然而扭头一看,却发现身侧的叶辞远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江荣解释道。

“我不去,”柳昭虞没好气地闭上眼。

“你不是身体不适?”

“我身强体壮,自己能好的。”

柳昭虞没敢说自己是怕抓药花钱,江荣却看出来了,“只要柳兄配合,银两我来付。”

“……”

下一刻,柳昭虞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药铺在哪?”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