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飞的街头，熊一个蜷缩在地下轨道的休息大厅，即使用羽绒服裹紧全身，零下室外的夜晚还是冻得人浑身冷颤牙齿打抖。

他嘴唇乌紫，鼻尖通红，感觉全身血液因为吸进肺的冰冷空气而不断逆流。

清脆灵动的韵律，让熊一个迷迷瞪瞪的睁开眼。

昨晚做得有些过火，最后一次结束已经凌晨三点，这时学校宿舍早就关门进不去，熊一个自觉抱床薄被睡沙发，还不能平躺，只得趴着睡。

啊哟，我的熊屁屁。

熊一个无声流下两行清泪。

但是，超爽！

熊一个放在唇边回味了下温度和触感，觉得意犹未尽。

邢珈寒出差回来，今明两天都休息，此刻正锁着卧室门在里面补觉，熊一个被闹铃叫醒便翻身下地，动作间牵扯到大腿肌肉，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胶布贴，熊一个扭头勉强背对着镜子，把那片让邢珈寒只一眼就大发雷霆的纹身给遮严实。

是大二时纹上去的，那时发生了些意外，普通疤痕修补术疗程周期都很长，还不能保证完全去疤，熊一个不想让邢珈寒知道又等不及见他，在某个雨天，顶着雨伞突发奇想走进街边一家纹身店。

纹身图案是他亲手画的。

只在现场构思了三秒不到。

一长柳卷着绽开绿叶，新叶嫩芽挂其上的树枝，从某个角落肆意往周围蔓延，将裂至小半个肩胛背部的丑陋伤痕裹藏在蓬勃春意中。

“还不错，可是，”纹身师提出自己的意见，“都说落叶有根，你这树枝茂盛却没有给予营养的根须，感觉纹出来整体美感会欠缺一点。”

熊一个不在意，“就这么纹。”

把昨晚脱下的衣服扔进脏衣篓，邢珈寒这里没备有熊一个尺码的衣服，熊一个就只得‘迫于无奈’的去阳台收了件邢珈寒的衬衫和裤子来穿。

把衣领放鼻尖嗅嗅，虽然闻不到什么味道，但熊一个还是羞红了熊耳朵。

好喜欢。

好喜欢，邢珈寒。

熊一个青年期确实比同龄人长得壮实又健康，现在和成年男性比较起来却更偏瘦一点，麦色皮肤也因为大学后更多时间待在室内，变得比之前稍微白点。

邢珈寒衣服尺码此刻穿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穿好衣服，熊一个出门去楼下给自己买了豆浆热包，又去鲜货超市蹲最早送来的一批生牛肉，买点苦苣一类清淡的配菜，满载而归。

六位数密码按下，熊一个回来就开始在厨房大展身手。

还差几分钟备好早餐，熊一个沾水的双手往身上穿着的褐色小熊围裙上擦了擦，敲门去叫邢珈寒，“珈寒哥，我做了早餐。”

门那头邢珈寒应了声。

熊一个扭头又去厨房忙活了会，将自创的小熊牌营养牛肉三明治端上桌，配了个简单的紫菜蛋花汤，一晃铺满汤上方的香葱也随之荡漾。

室内暖气足够，穿短袖也不会冷，邢珈寒换上家居服，身形端正的坐在桌前，拿起汤勺搅散蛋花的样子不像在吃早餐，更像在谈判桌前，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正经在白纸黑字下签署文件，动作神态都十分赏心悦目。

熊一个坐他旁边，边看，边嗷呜一口大半个肉包。

食不言寝不语，邢珈寒定的规矩，前一个熊一个很乖很老实的遵守，要做到寝不语就为难熊一个了，毕竟他嘴巴是真的忍不住冒出诸如“还想要”“舒服”“可以深一点”但不限于这几个字的词语或句子。

昨晚也翻来覆去说了！

熊脸羞羞。

这时朋友电话打过来。

熊一个把嘴里的包子馅儿咽下去，擦干净嘴巴，就在邢珈寒旁边接起来，语气随意，“干嘛。”

宋钿说：“不是说好要看房子吗，今天啥时候去。”

“我下午有事，就上午有时间。”

被提醒，熊一个想起来，一周前两个人约好今天去看要租的两室一厅房子，打算毕业后就搬进去，从赶早八的大学熊变成赶稿子的社畜熊。

想起还停在分镜的稿子，熊一个丧起小熊脸，“那就上午，等会我就出门。”

宋钿：“行，你经过食堂帮我买六个小熊奶黄包。”

“我不在学校。”熊一个简单解释一句，掐断了电话。

邢珈寒离这么近，两个人对话肯定听得一清二楚，熊一个等了等期待邢珈寒能问点什么，或者主动和自己说什么，但过去一两分钟，邢珈寒都只是安静在吃三明治。

熊一个憋不住了，主动说，“珈寒哥你房子这么大，床这么宽，一个人睡觉怕不怕？冷不冷？要不要考虑收留无处可去可以看家护院的小熊？”

邢珈寒面目表情的俊脸没一丝波澜，“你不需要独立的个人空间，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

本来就不抱期望的事，熊一个被说教一顿也不失望，“海州市房价好贵呀，我一个人租个像样点房子钱包都要被刮干净，幸好有个富二代答应和我一起租房子，嘿嘿。”

以前熊一个不在意睡地板还是破旧老屋，和邢珈寒接触这么久或多或少被他的生活质量观念影响了些，又担心万一某天邢珈寒来自己住的地方找他，发现脏乱又逼仄，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脚，转身就走了呢。

熊一个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邢珈寒在听还是没听，也不给回应，只是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热汤。

九点半，熊一个和宋钿碰面。

宋钿絮着到肩长发，懒散的打个哈欠，藏匿在口腔里的舌钉就大方暴露出来，用手抹掉眼角生理性泪水，问，“你哥哥出差回来了？”

熊一个和他并肩走，“嗯，昨天回的。”

听熊一个炫耀了他哥怎么怎么优秀，可是四年来一个屁都没见到，宋钿早没了当初那份好奇心，换了话题，“你提议的工作室，我回去好好考虑了下，觉得不太可行。”

几个画漫画的聚一起搞个工作室，说起来简单，真运作起来很麻烦。

最主要的，资金，谁出。

宋钿家有点小钱，勉强算个中产阶级，不然也不可能学艺术，但那是他家有钱，不是他有钱，家里人本就不愿他在继续搞艺术，别说投资一眼望不到利的工作室。

宋钿嘲讽的说，“没听过吗，美院外捡垃圾的都是画漫画的。”

听闻熊一个反应平静，“那我要做乞丐大王。”

“傻熊。”

宋钿忍无可忍，一拖鞋朝熊一个脑门拍去。

熊一个捂着泛红的额头，“那再说呗，等我这本漫画完结后结清稿费，应该就有钱开工作室了。”

宋钿有了点兴致，“还有多久完结？”

熊一个手指比了个一。

宋钿乐呵呵的说，“还有一年，还挺快。”

“不。”熊一个晃了晃手指，认真说，“十年。”

宋钿：“……”

“大傻熊！”

另一只拖鞋也毫不犹豫飞去熊一个。

中介赶到约定地方时，就看见两个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弯腰在草堆里翻找着什么，长头发那个大学生走出草堆时两脚光着，鞋子都没穿。

两个人由着看房中介带他们在各个小区逛来逛去，临近午饭点三个人都饿了，分别后熊一个和宋钿找了家馆子落座。

海州市口味清淡，但本地人宋钿一天不吃辣就会死，所以找的是家会做辣菜的餐馆，宋钿在菜单上勾选了几道菜，叮嘱老板，“要特辣。”

他说完似乎想起什么，看了眼熊一个，“算了，微辣。”

熊一个正在用热水烫两人的一次性餐具，闻言抬眸，表情怪异，“你故作体贴的姿态好像从西边出来的太阳。”

宋钿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第10011次骂这只傻熊，竖直中指。

吃过午饭，宋钿有事就打车走了，熊一个站在路边街口，垂头给邢珈寒发消息：珈寒哥，你在家吗？

顺势发了个：小熊出现.jpg

邢珈寒回：嗯

熊一个伸手拦车，坐后座继续打字：那我去超市买点食材，今晚你要吃什么

邢珈寒：随便

熊一个：好的

熊一个：小熊敬礼.jpg

虽然邢珈寒说随便，熊一个却没当真，认真挑选食材，在大包小包提到邢珈寒门口，他知道门密码，但还是按下门铃，想要邢珈寒来给自己开门。

门铃响至末尾，门才从里面打开。

散落在邢珈寒额前的碎发也没能遮挡住他锐利又傲慢的眼神，不熟或者脸皮薄的人被这么一看估计就怂了，但熊一个脸皮厚，扬起笑脸说，“对不起嘛，我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没法自己开门。”

说完熊一个侧身挤进屋，换鞋，“我买了苹果，你要吃切块的还是成片的？”

食品口袋放在一边，熊一个紧跟着脱下外套，露出裹在怀里的一捧红艳山茶花，邀功似的说：“我跑了几家花店买到的，嘿嘿，送给哥哥。”

邢珈寒没去接，“放一边。”

熊一个几乎每隔几次见面就会送花，邢珈寒从一开始拒不接受到后面脱敏选择视而不见，到如今默许各类型漂亮鲜艳的花束填充进房子。

十六年，太久了，有所改变的不止熊一个一人。

熊一个找到一个月没用的花瓶，洗干净，将开得正是最美时候的山茶花摆放进去，搁在长方形饭桌的最中央。

然后又去洗苹果，跟个小陀螺似地转。

蛮大的一个苹果被剥去外衣，切成小块摆在圆盘里出现在邢珈寒面前，熊一个礼貌的比个动作，“请用。”

伴随着银叉刺破果肉的微小声音，邢珈寒下颌角微扬，漫不经心的视线停在不知道何时放在餐桌上的一张银行卡上。

熊一个疑惑，“这不是我的银行卡，你在哪里捡到要我帮忙交给警察叔叔吗。”

“……”邢珈寒张嘴的动作一顿，自认为已经收敛得够好的脾气在熊一个面前轻松破功，“熊一个，你能不能把你的蠢稍微收敛一点。”

熊一个：“哦。”

邢珈寒不悦的啧了声，“是我名下的银行卡，限额一千万，你拿去用。”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

倒不是熊一个多在意这个数额，而是邢珈寒很少肯主动交付他一点东西，熊一个把这话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理解了下，“给我花？我随便花？”

邢珈寒把切块苹果咬进嘴里，充沛甘甜的汁水充盈口腔，他咽下才一脸无所谓的说，“没几个钱，随你支配。”

熊一个一边努力理解邢珈寒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一边看他吃苹果牙根发痒，感觉自己也想往嘴里塞点什么。

塞点什么好呢。

熊一个默不作声转身去了卫生间，三分钟后，抹着嘴角的水渍一溜烟钻进饭桌底下。

邢珈寒感觉腰间运动裤的松紧绳被粗｜鲁扯开，他有些无语，虎口用力掐住熊一个的下巴，眼睛微眯，自上而下俯视着问，“熊一个，你在做什么。”

熊一个嘟起嘴巴含含糊糊的说，“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邢珈寒无语到极点，他用脚尖踹了次熊一个，松开手，“别犯蠢，滚出来。”

下一秒，感受到异样湿润的温度，邢珈寒仰起脖颈，青筋爆起。

有一会，熊一个吐出来让自己舌头中场休息片刻，下巴还淌着兜不住的口水，说话却异常煞风景，“这样好像嫖｜资哦。”

“熊一个。”

邢珈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还够不到一千万。”

“那我努力。”熊一个休息好了，扬起脸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包您满意，主人。”

一眼掠过冷调寡清的房间摆设，装于瓶口的山茶花艳丽得正好。

凌晨五点，还在睡梦中的宋钿被一通电话叫醒，熊一个有些发哑的声音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宋钿，我们工作室的资金链有着落了！”

宋钿脑子还没清醒，有气无力的问，“哪来的？”

熊一个骄傲的说，“我卖身来的！”

宋钿：“？”

可劲吃点甜吧，老婆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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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吃苹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