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结束，邢珈寒一早穿着合身西装回到工作岗位，熊一个只知道他在当老板，公司规模还有更多，邢珈寒不说，也便不问。

熊一个后脚抵达学校，揣着颜料到画室找个角落坐下。

宋钿找过来，他把长头发束起成马尾，整个人干净爽朗，此刻露出非奸即盗的谄媚笑容，“好小熊，把你白颜料分我点。”

熊一个龇牙护食，“不可能！”

宋钿不生气，凳子搬到熊一个身边，他画纸上横七竖八列了几条线，像是没有灵感憋疯了报复性的胡画。

宋钿低声问，“你哥真同意你拿他几年辛苦钱，建个大概率赔本工作室？”

他想过任何人为金钱出卖身体，唯独没料到熊一个，那句“天杀的哪个有钱蠢货买个笨蛋小熊暖床”差点就脱口而出，但熊一个下句话让他闭嘴，“是我哥哥给的卡，让我随便花。”

OK，来自家人的溺爱，尊重。

熊一个看他一眼，似乎很困惑为什么宋钿会问出这种问题，“他是我哥，我花他的钱天经地义。”

邢珈寒在大二时便一次性还清这些年邢家培养他成材所需的每一笔花销，随即彻底断开与邢家的联系，邢伯伯应该很生气在背后做了点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熊一个去找邢珈寒时，他整个人状态无一例外的糟糕，脸色青白。

可就算那时，邢珈寒兜里只剩下十块钱，只要邢珈寒给，熊一个花光也不觉得愧疚。

他一直渴求被邢珈寒养大。

邢珈寒高考毕业那次离家给了熊一个不小的刺激，体会到分别那刻的如坠深渊的绝望，懵懂无知的熊一个开始迫切寻求某样可以让他和邢珈寒紧密联系不可分割，都说人因利而聚，因利而散，熊一个悟了道理但没完全悟。

具体表现在，准高中生小熊，出行背囊一裹，身无分文赖上邢珈寒。

邢珈寒给他交的高中学杂费，给他交钱去一小时三百的私课，交钱参加上万的寒暑假夏令营，那时熊一个拿着劣质毛刷的画笔煞有介事说，“我就要学美术！就要走艺术！”

可是两个人摸遍全身衣兜凑不出五千块，邢珈寒还准备去留学，一听这话露出要生吞活剥他的眼神，一脚踹熊屁股上放他出去流浪一天。

熊一个哭的眼睛都肿了。

邢珈寒冷声问他，“学不学？”

熊一个撅起小嘴点头。

隔天，熊一个就被扔进艺术补习班，从零开始学。

小熊脑袋想得很简单，他欠了邢珈寒这么多钱，利滚利，未来他肯定要还很久很久，久到一辈子时间眨眼流失，他不会主动离开邢珈寒，而邢珈寒因为自己欠的巨额债务也不会轻易要和他断。

没人比他更懂照顾邢珈寒，人心会变，但他保证会对邢珈寒永远如一。

因为熊一个被邢珈寒养大。

馈礼当然是熊一个的全部。

宋钿听这话感觉一阵牙酸，“少炫耀，欺负我没兄弟。竟然你出钱我没意见，说干就干，我都物色好金融系一个人了，家里有公司要继承，管理小小一个工作室应该不成问题，就不知道人家赏脸不。”

宋钿很烦家里人总说他一事无成，他想趁着年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搞点动静出来，最终结果如何，他都接受，至少老年忆往昔时无愧年轻满怀热血的自己。

“我已经幻想到，打着领带站领奖台分享成功经验了。”

宋钿信心满满的道。

熊一个：“那就提前恭喜宋总了。”

“啊哟。”宋钿乐得长马尾在脑后直晃悠，“使不得，熊总。”

“宋总～”

“熊总～”

关于什么时候去邢珈寒家，熊一个一般会提前打电话问，如果邢珈寒今晚不加班不出去应酬，他就会买屁颠屁颠准备食材，同时洗干净自己一起当做晚餐和夜宵。

邢珈寒才回市，一周下来邀约不断，见不到人，熊一个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勉强。

宋钿揽着上次嘴里提到的家里有公司要继承的姜雨闻的肩，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看熊一个一脸丧非常无语，对姜雨闻说，“见谅，兄控都这样。”

姜闻雨一脸表示理解，语气平和，“我也有个哥哥，大概能体会点。”

熊一个：珈寒哥，今晚有时间吗

熊一个：再不回我消息今晚偷偷潜入你家！

看着自己四小时前发给邢珈寒的消息石沉大海，熊一个包不住的眼泪逐渐铺满整个桌子，干巴巴小熊面包都被泪水泡发了，“呜呜……”

几个朋友看不下这该死的兄控样，趁着夜色正美，不由分说架起熊一个往河边去，那里有个24小时营业的自助烧烤店。

公寓宁静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邢珈寒加了会班，又没什么胃口，拒绝合作方共进晚餐的邀请，驱车回来。

输入密码时，邢珈寒情绪隐约有些躁动，但打开门看见只有月光铺满地板的房间时，那点不该存在的躁动刹那间消失干净。

脱鞋，全身喷洒酒精消毒，邢珈寒将外套整齐工整的搁在衣架，开灯，将月光驱逐，由壁灯洒下暖色。

他接到熊一个打来的电话。

熊一个在电话那端委屈巴巴，“珈寒哥，我被他们抓来烤串了。”

邢珈寒平静应对：“嗯。”

伴随着嬉闹大笑的背景音乐，熊一个问，“你在哪，怎么周围这么安静。”

邢珈寒：“家。”

“你今晚没安排？”熊一个顿了顿，更委屈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邢珈寒说：“有必要吗。”

他看向冰箱门上贴有的小熊贴纸，语气更不留情面，“我们不是必要报备行程的关系。”

或许语言的恶意来得太措不及防，熊一个在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邢珈寒清楚听见那边谁在叫熊一个的名字，“小熊，快来吃你哥哥我亲自为你烤的鱼，可香可香。”

听见熟悉到耳茧的称呼，邢珈寒目色一冷。

“咳、咳。”

他咳嗽两声，迅速换来熊一个的紧张，“怎么咳嗽起来，嗓子不舒服……”

没等熊一个说完，邢珈寒单方面结束通话。

手机放一边，邢珈寒走进浴室。

推开热气腾腾的浴室门，已经是一小时过后，邢珈寒无视新讯息不断跳跃在屏幕上方，随意浏览一些新闻，他想现在新闻噱头够足，点进去从上到下全是废话，理解不了想表达的含义。

半个小时后，熊一个电话再次打进来。

这次电话里没有了欢乐的背景人声，有的只是同他这边一样的寂静，他开口，语气比刚才更委屈，多添一丝彷徨无措，“哥哥。”

因为距离遥远而充满虚幻飘渺的声音，此刻再听仿若近在咫尺，就好像，邢珈寒在门这边，熊一个在门那边，两人之间只隔有一扇门。

熊一个哭得很伤心，“别把我关在门外，我好害怕。”

邢珈寒纹丝不动，“门没锁。”

这么一听熊一个眼泪涌得更凶，连带着好久尝不出酸甜辣涩只觉得苦味的口腔恍惚间似乎品尝到眼泪的生咸，“你知道我不敢的，我怕你生气。”

“哥哥。”

见服软没有效果，熊一个用袖口擦了下满脸泪水，用含着哭腔，瓮声瓮气的语调撒娇道，“哥哥，求你，外面好冷，我要成小熊冰棍了。”

门把手转动。

温暖朝熊一个扑面而来。

熊一个嘴角往下一撇，胸腔疯狂忍耐的酸意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他扑进邢珈寒的怀里，不管不顾想要从他身上得到能融化冰河的滚烫炙热温度。

邢珈寒反手揽住熊一个的腰，方便他稳当轻松的挂在自己身上。

常常冷漠以对的邢珈寒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柔。

人们常遇到二选一或者多选一的情况，邢珈寒也不例外，清醒理智的头脑会很快分析出最佳选项，从而助力自己走得更远。

但遇到选择的是熊一个呢。

邢珈寒想，他没能摆脱被纠缠至厌烦的十几年，熊一个也理所应当不能拥有备选项。

没有几选一，只有唯一，唯一的一个。

往常熊一个都有选对，今天也不例外，这样邢珈寒也不介意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反正熊一个只会记得甜枣的味道。

来晚惹，本来以为赶的上结果哈哈，打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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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