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掌握分寸

生于世家大族,要学会的东西有很多,方尽染正在被她母亲苦心教导,如何做好一个当家主母,恩威并济地治理下人等等。

听着听着,她就神游四海了。

不能怪她这般,前世她做过了当家主母,把裴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母亲教导的这些,她本身就懂了。

“染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肖氏教了一通,期待女儿的反应,怎料女儿一声不出地盯着窗外,显然没用心听她说话。

母亲一问,方尽染急忙收回发散的思绪:“娘,我在听的。”

“好好学,将来你是要当家的。”女儿已经是能嫁人的年岁,少不了掌握当家主母的本领,肖氏想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省得你嫁人了,什么都不懂。”

“远着呢。”方尽染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嫁给谁,“我就不能在家陪你和我爹一辈子吗?”

“女大不中留,我和你爹愿意,你都未必肯。”纵然女儿前几日说过,现在对裴聿风没了兴致,肖氏不放在心上,眼下也只当女儿是撒娇。

“娘,我有些乏累了,可不可以改日再学?”方尽染装作乏累地打了个哈欠。

肖氏刚想应声女儿,瞥见儿子回家了,奇怪问道:“你今日怎回来如此早?”

未过晌午,这不是儿子下学的时候。

“夫……夫子见我不适,特准了我半日假。” 方泽君掩饰地捂了捂脸,到他姐身边坐下,“姐,你在看什么?”

方尽染放下手中的账本,含有鄙夷地扫了她弟一眼。

论起装病的功夫,她弟比她会多了。

“不适?你上回不适这还没多少日!”肖氏作势敲儿子的脑袋,给他点教训,“让你爹知道,小心他请家法。”

她承认,她平时和丈夫是娇惯了儿女些,但儿子不比女儿,儿子要撑起家业的,不可像娇惯女儿那般娇惯儿子,把儿子养成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

“痛痛痛!”母亲没手下留情,方泽君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敲得邦邦响,“这学我上不明白,看到字就头晕脑胀,恶心想吐。”

“你想吐,我和你爹还想吐呢!”肖氏又使劲敲了几下儿子的脑袋,“你说你,你姐上学怎没你事那么多。”

虽说女人无法和男人一样参加科举和入朝为官,可当朝但凡有点余粮的人家,或者说相对体面的人家,都会尽量让女儿也识字,送女儿去女子学院。

女儿在女子学院上了几年学,时不时被夫子夸赞聪明机灵,哪像儿子三日打鱼两日晒网,夫子想夸他,得沉默许久,最后来一句“还算刻苦”,脸要被他丢尽了。

母亲拿自己和姐姐比较,方泽君毫无怨气,仅有遗憾:“姐,你若是男儿身就好了,这样,娘和爹指望你光耀门楣,不用指望我。”

“没出息!我和你爹指望你光耀门楣了吗?”肖氏确实和丈夫没指望过儿子光耀门楣,儿子这资质,能顺顺利利把家业传承下去就不错了,“你不给我和你爹惹是生非,已属祖上烧高香。”

“我……”

母亲和弟弟在耳边吵吵闹闹的,方尽染听一半就没听了,脑海里全是前世的事。

裴聿风说方家被满门抄斩,要怪就怪她父亲不安于现状,瞎折腾,还有她弟弟不成器,惹出了是非,被人告了御状。

前者她可以相信,毕竟她父亲实权一点一点减少,最后极有可能完全被架空,从大权在握到无关轻重,她父亲不甘心,是情有可原的。

后者嘛,她非常怀疑,就她弟弟这不求上进、只想靠祖上余荫过日子的德行,能惹出什么被人告御状的是非?

八成是皇上一早想对方家动手,一找到借口,别管事有多小,用上就对了。

那……她遇刺,是谁所为?

谁恨她,恨到要她死?

裴聿风?

方尽染实在想不出,除了裴聿风,还有谁恨她恨到这种程度。

毕竟,方家一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裴聿风就迫不及待地把她软禁了。

虎毒尚不食子,希望裴聿风做个人,她死了,能好好待星儿。

“姐,帮我说说话,娘要打死我!”

想得出神,冷不丁听到弟弟的求救,方尽染侧目扫去。

只见,母亲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弟弟跑。

眼前这一幕,她早已见怪不怪。

前世在她弟成亲前,她娘时常这般教训她弟。

收起母亲给她看的账本,方尽染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至于弟弟挨不挨母亲的‘毒打’,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夜幕即将降临,方尽染和方泽君都到父母的院子用晚膳。

她到得稍晚些,还没坐下,就看到她父亲板着脸,她弟犹如颤颤发抖的鸟,缩着脑袋,生怕随时被敲脑袋的模样。

她弟挨第二波‘毒打’了?

未等她开口,她父亲目光移到她这里

“染儿。”

父亲叫她,她应声:“爹。”

方太师问道:“你可知今日家里收到什么帖子?”

方尽染实话实说:“不知。”

父亲是手握大权的太师,家里每日收到的帖子,堆起来估计能堆成一座小山了,她也不关注那些帖子,除非帖子涉及到她,那自然会有人来告知她。

“四皇子派了人来送帖子,邀你和你弟弟三日后去他山庄参加赏花宴。”方太师刚和妻子说起这事,儿子一个劲地高兴,问他那日是不是不用上学,气得他赏了儿子一耳光,打在儿子的脑袋上。

当四皇子闲来无事,附庸风雅地办赏花宴?

赏花宴是假,拉拢人才是真。

偏偏儿子这蠢东西,一听赏花宴就兴致高昂,可以偷懒去玩乐的样子。

“现在知道了。”方尽染应道。

对于四皇子找上门来,她丝毫不意外。

没被立为太子,也没登基,任四皇子有通天本领,为了增加胜算,都得老老实实到处拉拢人,方家作为世家大族,四皇子不可能放过。

至于四皇子没直接找上她父亲,必然是和她父亲目前的中立有关。

“你自己去即可,不必带上你弟弟。”方太师想了想,接着叮嘱道,“记住,无论四皇子怎么向你示好,你都要清楚分寸。”

前些日子跟女儿说过立储的事了,他担心女儿不会把握分寸。

方尽染点点头:“我清楚的。”

记忆中,前世她参加过几回四皇子办的宴会,但由于她一心扑在裴聿风的身上,没多少心思理会四皇子的示好。

重活一回,她更没心思理会四皇子的示好。

四皇子这种人,典型过河拆桥,押注他,完全是吃不了兜着走。

“爹,我姐一个人去多无趣,我陪她不是很好吗?”光明正大不上学的理由难以找到,方泽君不想轻易放过。

“你再废话,看我不打死你。”方太师想去问列祖列宗了,他儿女这一代,怎就出了没出息的儿子,日日惦记着逃避上学。

“……”父亲锐利的目光一扫来,方泽君顿时闭嘴。

“饭菜要凉了,我们先用膳。”眼见场面僵硬,肖氏打圆场道。

动筷了,方太师仍是不放心,叮嘱女儿好一会。

方尽染看似把父亲的话听了进去,实则在思考,父亲尚未重点押注哪个皇子,顾虑不少,要不,自己说一说四皇子的坏话,潜移默化久了,父亲对四皇子的观感不好,就不押注他?

可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事关重大,父亲不会随意被她说服。

晚膳后,方尽染没停止思考,也在想,她这个月的葵水来了,用不着担心怀上星儿,但星儿到底是她养育了十一年的孩子,这辈子未能让他出生,她非常抱歉。

她找个寺庙做一场法事,当做为前世的自己超渡,也跟未能出生的星儿说声对不起?

***

晃眼,三日过去。

乘坐着微微摇晃的马车,前往四皇子的山庄,路途较远,方尽染掀开了些帘子,看着外面的景物,来打发无趣。

“大小姐,到了。”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下,传来车夫的声音。

被李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前方有几张讨好的笑脸映入眼中,方尽染还没来得及说话,为首的那个人便自报家门。

“小姐,您好,我们是四殿下的人,在这恭候宾客的到来,不知您是哪家的?”

“方家的。”李嬷嬷接话道。

宾客不多,名单上姓方的仅有一家,弄清楚了方尽染的身份,几人里立马派出一人,引领方尽染等人进山庄里。

正值春季,百花齐放的季节,山庄里随处可见颜色不一的鲜花,方尽染没闲心欣赏,只想着等下见了四皇子,自己作何种表现为好。

“咦,尽染。”

不远处响起熟悉又充斥惊喜的声音,她扭头望去。

衣着鲜艳得宛若枝上花朵锦簇的鲜花的裴朝颜,满脸笑容向她奔来。

方尽染视线稍稍越过裴朝颜,还看到一身素衣的裴聿风。

相比裴朝颜的惊喜,裴聿风如同遇见瘟神的神色。

谁是瘟神,一目了然。

她不动声色地回应裴朝颜:“四殿下也请了你们啊。”

“是的。”裴朝颜跑到方尽染的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赏花宴嘛,人多热闹。”

说着,裴朝颜向方尽染使了个眼色。

方尽染猜不到裴朝颜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干脆当做没看见,道:“我还没见到四殿下,在去见他的路上。”

“他在那边,我带你过去。”裴朝颜带路,不忘又给方尽染使眼色。

昨日她和四皇子见面,得知方尽染在赏花宴的宾客名单上,今日特意忽悠她哥过来的,不曾想,方尽染愣是没拿正眼看她哥,招呼都不打一声。

“好。”方尽染看裴朝颜再次挤眉弄眼的,疑惑道,“你眼睛怎么了?”

“唉。”走远些后,裴朝颜敢直白说话了,“我哥那么大一个人,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

“那你没点行动吗?”

“今日是来赏花的,不是来对你哥行动的。”对裴聿风,方尽染谈不上恨或是怎样,这辈子就让他们桥归桥、路归路,相安无事。

“你来真的?不当我嫂子了吗?”裴朝颜打从心底不愿相信,方尽染不想当她的嫂子了,明明前阵子方尽染还对她哥死心塌地。

“裴小姐,此言差矣,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哥看不上方小姐。”

两人说话间,旁边有一道夹杂嘲笑的声音大声插话。

一听就是那个不会说人话的吴悠心嘲笑方尽染,裴朝颜刚想反击,听到吴悠心依然大声地跟站在原地的她哥说:“裴将军,您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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