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t大的那个下午，就有个t大组织的欢迎会，在宿舍的那场谈话还没谈出结果，方越和傅岑就被拉着去欢迎会了。

虽说他们来t大是打着集训的名义蹭讲座的，但是对于t大来说，他们这些来自各个高中的优等生都是未来不错的生源，自然挺欢迎他们来的。

还专门组织了欢迎会，校领导还来了一两个，以示重视。

说来也巧的是，欢迎会上讲话的那家伙，还是实验上上届的学长，可惜的是他们进学校的时候，学长已经毕业了，所以没有认识的机会。

不过这位学长对他们这些小学弟还挺好的，欢迎会完了还请他们去t大外面的烧烤店吃烧烤。

学长叫严希，这个名字现在还挂在学校的光荣榜上，方越看到过几次。

不过那三寸照片很难和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学长联系起来。严希身上已经没什么学生的稚气了，据他所说他大二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外面的人做一些计算机项目，所以看着要成熟稳重很多。

“我听说过你。”严希咬着一根鸡翅，对着傅岑说，“你是当年的中考第一，很厉害。”

傅岑谦虚地笑笑，“学长也很厉害。”

“那我肯定比不上你，我当时在实验的时候可没有拿到过第一第二这样的成绩，那个时候我是万年老三。”严希说这话的时候很豁达，脱离了高中环境之后，觉得这些成绩都没那么重要了。

“你们班主任是老王是吧，以前也教过我，你们来之前他还给我发过微信，让我好好照顾他的得意门生们。”严希说着还翻出了聊天记录，平时不苟言笑的老王竟然发消息的时候还会带上微笑的表情，看起来和蔼可亲又平易近人的。

“哈哈。”傅岑笑了笑，视线不小心瞟到了方越，随即他就故作无事地移开了视线，却还是心口一烫，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严希又把话锋对准方越，“你也是九班的吗？”

方越点头。

“另一位呢？就是那个普通班杀上来的大佬吗？”严希说的是陈述。

严希当年在实验的时候也是重点班的，所以自然知道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区别。物理竞赛这种极其考研天赋的事儿，普通班其实染指不多。而若是普通班的人都能上这个竞赛，那这人多半是个大佬。

陈述笑笑，没说话。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实验的，吐槽起实验的食堂和老师，很快就拉近了距离，等到烧烤吃完，他们已经交换好微信，没了最开始的生分了。

“你们一会儿回去估计都门禁了，你们给楼下的阿姨报我名字就可以上去，不过今天晚上可以这样，因为集训还没有正式开始，明天估计就要严起来了。”严希给他们说了下情况，然后就开车去校外了。

陈述是第一个回去的，因为他没和方越他们在一个寝室，甚至楼层都不同，自然不可能走到一起。

方越和傅岑也回宿舍了，他们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或许是上午的谈话其实并不算很愉快，所以他们这会儿彼此都觉得有些尴尬。

方越回宿舍之后就从书包里翻出卷子，准备写一会儿。

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了，要是集训的时候不写，下周回去估计要和傅岑一样去外面罚站了。

傅岑也没闲着，他抱着一个平板在上面写写画画，方越往上面瞄了一眼，是物理竞赛的题。

方越写题的时候很专注，今天可能是因为傅岑在旁边的原因，他效率甚至比平时自己写的时候还要快一些。

等他写完的时候，才堪堪不过十二点。

集训的时候因为有门禁的原因，他们也不可能出去跑步。这个点放平时正是他们精神的时候，这会儿却没什么事儿做，傻愣愣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了。

方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但是上面的字一个都没看清楚。

随即打开百度，搜索【怎么和人交流】，【什么开场白不显得尴尬】，【怎么面对朋友的冷遇？】......

可以网友并没有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傅岑率先打破僵局，他起身对方越说：“我先洗澡？”

“行。”方越点头。

傅岑走进卫生间的时候，方越才松了口气。

之前都没觉得和傅岑相处起来这么尴尬，怎么现在两个人共处一室的时候气氛这么奇怪。

他想到上次他们在b岛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住一间房间，但是那会儿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奇怪，甚至觉得有些享受。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傅岑洗了十多分钟后就出来了，方越跟着走了进去。

浴室里热气还没散，方越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后，发现傅岑还没上床，他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越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傅岑明显被吓到了，赶紧关上手机，道：“搜一下题而已。”

方越没有多问，说：“那我睡了。”

“晚安。”傅岑说。说完又觉得多余说这么一句话，有哪个正常的男高中生会天天给自己的朋友说晚安。

想到这里，傅岑还真的认真想了想，估计是因为他们要一起夜跑的原因，所以他们几乎是每晚都互相道了晚安的。

傅岑脸上肌肉不自在的动了动。然后轻手轻脚朝着自己的床走过去。

傅岑才躺下，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方越突然出声，“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嗯？”傅岑一时没明白方越的意思。

“你最近好奇怪，就好像在，疏远我？”方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逻辑丝毫不对，这么几天他们都呆在一起，哪来的疏远这个说法，但他又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傅岑有些和以往不同。

他们之间好像生出了一堵玻璃墙，乍一看什么都没有，但方越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傅岑把眼睛闭上，说：“没有。”说完又觉得再自欺欺人下午也不是办法，他和方越之间得事儿总要解决，于是加了一句，“你等我想想好吗？”

方越其实想问，“你要想什么？”但是听着傅岑略显无奈的语气，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当不当朋友这件事？需要考虑那么久吗？傅岑郑重的，就像是在考虑人生大事一般？

空气又安静了。

方越打开手机，【AA傅岑】在他微信置顶得地方。

方越右滑——取消置顶。

九班群里倒是热闹，好多人都在@他们，想让他们出来分享一下集训到底怎么样？

方越苦笑地看着一群人在那乐呵呵地说着他们乐不思蜀，好想反驳，其实一点都不开心。

他的情绪，好像轻而易举地就被傅岑影响了。

而罪魁祸首现在很安静，根本没打算给他任何理由。

第二天方越醒来的时候，傅岑已经洗漱完毕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他。

方越看了眼时间，发现他比平时晚起了十分钟，但是这个时间还是绰绰有余，毕竟讲座要九点才开始。

他们收拾妥当之后就在宿舍的楼下集合，附中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来了，这会儿站在一起在说这话。

方越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自己熟悉的人，都是但是附中的同学，不过都不算很熟。

他们给方越打了个招呼，方越也回复了，然后就站在了傅岑的背后玩着手机。

来找傅岑说话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傅岑的名头是在整个a市的高中圈子里都很出名，加上他长得帅气，人缘也极好，很多人都愿意和他说话。

陈述也站在他们旁边，时不时和旁边不知道哪个学校搭搭话，看起来也不突兀。

方越没谁和他说话，他只好看着傅岑的背影发呆。

等傅岑转头看方越的时候，就只看见方越痴痴地看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傅岑：.......

负责集训的老师也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来带他们去食堂了。

t大的食堂大概比实验的食堂好一万个岑教授的厨艺。

至少对于他们实验的人来说是这样，一向胃口小的方越都吃了一大碗面。

在他还想吃一个包子的时候，被傅岑制止了，“别吃了，一会儿吃撑了又胃痛。”

他这句话说得自然极了，好像他们日常就这样相处的。陈述坐在他们旁边，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他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下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越看着包子还是很馋，对傅岑说，“就吃一个。”

傅岑有些好笑地看着方越，“那么想吃？”

方越点头，眼睛都快发光了。

“那我们一人一半？”傅岑说。

“好！”方越回答。

这应该是他们这两天来，唯一正常的一段对话，方越甚至以为傅岑已经想通了，他们又回到之前的那种关系之中了。

直到傅岑给他拿包子的时候，两个人手碰到了一起，傅岑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方越才明白：傅岑还在想想，而他和傅岑的关系，还要在傅岑想通之后才能定夺。

他总觉得傅岑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一些他都没意识到的东西。

一些情愫破土而出，而土的主人正在思考把它埋了，还是任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