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之后他们就被带去了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讲座就在这里举行。

今天的主讲老师还没来，大屏幕上已经有了这次的一个论题，是傅岑很感兴趣的天文物理方向的。

方越注意到傅岑看到题目之后就来了兴致，摸出带的纸笔，兴致盎然地看着讲台。

方越其实对这个选题没什么兴趣，不过昨天听学长对他们说，这次讲座的后几天会有一个交流会，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给他们布置一些课题作业。

所以摸鱼完全是行不通的。

方越也拿出了本子，先把题目整齐地抄写在纸张的最上方，然后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这个题目。

不百度不知道，这个题目竟然这么冷门，国内的门户网上竟然搜索不到。

傅岑坐在旁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然后说，“这次的选题很冷门，我之前在一个论坛上看到说这个选题只在一个top2的高校里讲过。”

方越一愣，“你平时还会看这些论坛吗？”

傅岑点头，他挺喜欢物理这件事其实有迹可循，从他放弃数学竞赛，改选数学竞赛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但方越着实没想到傅岑喜欢到了，会随时关注物理有关的论坛这个地步。

他突然想到很想知道一件事，于是他问傅岑，“你以后考大学会报物理专业吗？”

像傅岑他们这种顶尖学霸，其实高考去的院校无非就是那么几所，而那几所之中热门的方越也有所了解。

物理已经是很多年的冷门专业了，物理的门槛太高，理论物理更是抽象，所以一直没多少人报。

像金融，计算机，人工智能什么的，才是他们理科的热门专业。

傅岑低着头想了想，然后微微点头，“可能。”

他没有说得很笃定，只是方越莫名确信，要是没什么意外，傅岑应该真的要去学物理的。

讲师这个时候走进来了。

是一个看着又老又年轻的男人，他留着一头半长的头发，穿着黑色的衬衫，表情严肃，但是举止又很放松。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讲老师。”

他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讲今天的课题。

讲座时间很长，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

方越是在四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彻底跟不上的，之后老师说的是什么，方越完全不懂。

坐在下面的大多数人都有这种感觉。方越已经看到了不止一个在无聊发呆的人了。

这种课题对他们这种“天才”学生来说都是有一定难度的。

教室里当然也存在听得懂的人，傅岑算一个......陈述也算一个。

傅岑结束讲座之后一直很兴奋，这种兴奋方越理解不了，但是有能理解的人，比如，陈述。

傅岑和陈述不知道什么就谈到一起去了，他们肩并肩走着，一直在说着讲座的事儿。

方越跟在他们后面，他们一直在前面兴奋地说着，没人回头看方越一眼。

方越身边当然还有些人，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往外走的。

“你听懂没？”一个方越见过几次的附中学生跑到方越面前，问他。

方越诚实摇头，“没有。”

那人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么难的东西，你都没听懂，我怎么可能听得懂？说实话我怀疑这个讲座就没人能都听明白。”

方越苦笑一下，“当然是有人能听懂的。”还不止一个。

那人又说了几句，见方越一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没自讨没趣，很快就走开了。

方越继续跟在傅岑和陈述后面。

傅岑当然能听懂，他是真正的天才。而陈述，陈述为什么能听懂呢？

方越在那一瞬间其实是有些嫉妒的，陈述为什么能听懂。但方越很快就自己想明白了，陈述当然也能听懂。

在他贫瘠的少年时期，最不可缺的就是陈述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那些古怪又有趣的故事。

陈述从小时候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和表达能力，只是方越一直忽略罢了。

在他和陈述不再联系之后，陈述在他心里被默默贬低了无数次，即使这样，方越也不得不承认，陈述很聪明。

至少比他聪明好多个层次。

方越觉得好好笑，自己天天起早贪黑维持一个第二名的名次，好多人说他是天才，是天生学习的料。

但当他遇到真正的天才的时候，直接相形见绌，连挣扎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等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傅岑和陈述还没聊够，他们好像都聊到了什么“轨道”什么的。

于是傅岑就让方越先自己回去，他则和陈述一起去了陈述的宿舍。

方越没有挽留，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只是笑笑，然后就顺从的上楼了。

回到宿舍之后方越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从书包里拿出卷子，立刻开始写，写了两张，直到肚子饿得叫，才停下来。

他看着两张几近满分的试卷，慢慢从心里憋出一个想法：我也不错嘛。

然后又脱力般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继续写万变不离其宗的试卷？出去吃饭？还是睡觉？

这会儿正是午休的时候，宿舍楼很安静，傅岑也一直没有回来。

方越突然觉得好委屈，突然觉得最开始就不该来这个集训，来这个丢脸做什么啊？在学校里碾压一下徐之丘他们不好吗？

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也就这点出息了，只会写学校里的试卷。

傅岑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方越坐在床边，红着眼睛发呆。

那样子可怜极了，像极了流浪小狗。

方越听到开门声抬头望了傅岑一眼，然后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坐在书桌边开始写卷子。

傅岑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你在写卷子吗？”傅岑找了个话问方越。

方越点头。

“吃午饭了没？”傅岑又问。

方越摇了摇头。

“你怎么没吃饭啊？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傅岑说，“我以为你都吃了，所以已经和陈述在外面吃了。”

方越没什么反应，但是听到陈述这个名字还是有一瞬间心塞。

“那我点个外卖回来？”傅岑问方越。

方越敷衍道：“不用，我不是很饿。”

“但是你的胃......”

傅岑还没说完就被方越打断，“傅岑！”他顿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方越发火了，傅岑关心他丝毫没有问题，但是在傅岑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他觉得他在傅岑眼中估计就是一个弱智，饭都不知道自己吃。

他就是一个只会写应试卷子的弱智！

傅岑还是头一次被方越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浓厚的生分。

他心一颤，下意识别过头。

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方越这样说了，傅岑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一个下午，宿舍都没人说话。

方越写卷子写得很顺，他好像之只能干好这么一件事了。

傅岑抱着平板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直到了晚上，方越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才停下笔。

校园里早就热闹起来了，屋里也慢慢没了光亮。

方越本来准备出去随便找点什么吃的，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傅岑？在吗？”是陈述的声音。

坐在床边的傅岑很快就开了门。

走廊上有光透进来，看得方越眼睛不舒服。

“你们怎么不开灯？”陈述的声音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忘了。”傅岑说话的态度也很友好。

“不去吃饭吗？”陈述问傅岑。

傅岑犹豫了片刻，往屋子里看了看，然后道：“行啊，一起去？”

陈述说行，然后又往屋子里看了看，说：“方越呢？”

方越没说话，傅岑见方越久久不应答，于是说：“不用管他。”

陈述疑惑地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有多问什么。

等两人走了之后，方越才把房间的灯打开，他点开外卖软件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然后收拾好试卷，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陈述和傅岑轮流在他脑子里闪过。

最后方越谁也没留，直接把他们都从脑子里赶了出去，然后慢慢在床上睡了过去。

讨厌这个天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