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附近没人的廊下蹲守了一会,邬菱看着远处的灵堂问身边的徐谓之:“你有什么好的计划?”
徐谓之支着手闻言仰头思考了一会,假装自己很沉重,紧接着就故意在邬菱一脸期待的表情中果断地摇了摇头。
“没有,没想好。”
邬菱脸上的期待见状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神态,她薅了下头发,忍不住骂旁边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没有计划你装什么大头鬼?”
徐谓之两手一摊,轻歪着头看邬菱,勾唇一笑,很欠揍道:“我想了啊,我很认真地想了,但没想出来也能怪我吗?”
邬菱上下左右地将徐谓之打量了一遍,最后对上他的双眸,嫌弃地轻啧一声,然后毫不犹疑地挪了一个方向,将身影彻底背对徐谓之。
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答案,就差把‘你真是个差劲的男人’几个字写在脸上。
徐谓之见状轻咳一声,觉得有点尴尬,但下一秒又朝着邬菱的方向重新挪到对方的身边,还不忘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给邬菱看,埋怨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冷酷无情,我现在也是有你把柄的人,你对我真的有点太不客气了。”
说到最后,他还有点委屈。
邬菱想了一下徐谓之口中的把柄,觉得对方说的大概是她的去处,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阴阳怪气中带着洒脱道:“那不行就去死呗,我想通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看往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谁不会死?而且我已经有经验了,死一次或两次应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邬菱寻求对方的认可。
徐谓之没搭理她,只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邬菱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没说话,不知是笑对方自信,还是笑自己天真。
……
过了一会,雨终于渐渐停了,徐谓之问:“要不要去葬礼上看一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邬菱果断拒绝:“不去,万一又像昨天见到姚小河那样怎么办,一家三口冤死的怨气可以将我压的死死的。”
她想起昨晚见到姚小河的感觉,天爷嘞!给她压制的喘不过来气,像身上背了一座大山那样沉重,心里也是万分恐惧,那滋味她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徐谓之看着她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顿时心里乐不可支,面上却惆怅地问对方:“你不会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吧?在我面前这么硬气,其实就是在专挑我这一个好人欺负。”
徐谓之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感慨道:“真是好人难做啊!”
徐谓之又叹了一口气,变得垂头丧气,念念有词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邬菱被烦的站起身,想离烦人的家伙远点。
徐谓之以为邬菱是要揍他,下意识抬起双手做出遮挡的动作,第一先挡住脸,不想没等来对方的暴揍,却看到邬菱转身就要走。
徐谓之见惹对方生气的目的达到,抿嘴一笑,眼疾手快地连忙拉住她,笑道:“放心好了,我和你开玩笑呢,葬礼上不会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事物的,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被黑白无常引去了地府,更何况还有我在,你怕什么?”
邬菱顿住脚步,心想也对,这厮大战姚小河的时候啥样她也见过,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方拿下了,他比鬼要可怕的多。
于是一人一魂一拍即合,当即就朝远处的灵堂走去,走了一半,邬菱又突然想起一事,问徐谓之:“他们那些人会不会看见我?”
徐谓之摇摇头,解释道:“并不是所有人的眼睛都通阴阳,看的见鬼魂的人除了一部分学有所得的修士,天生的少有,世间无几。”
邬菱放心的点点头。
到了灵堂附近,远远就有人注意到了一身灰袍做修士打扮的徐谓之,心中有些鄙夷,觉得这八成是什么看见白事来招摇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但面上还是带着客气的笑,见对方离这处还有四五步远便连忙迎了上去。
他客气地问徐谓之:“我家正在办白事,不知道长是有什么事吗?”
徐谓之微微颔首,一脸正派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途经此处看见有亡去之人的葬礼,想来拜祭一二,不知是否合适?”
邬菱在旁边看着这人突然这么会说人话,突然有点不适应,默默感叹道:“真装啊!”
比垃圾桶还能装啊!
这难道就是物理意义上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只有一人能听见看见邬菱的徐谓之闻言一顿,不满地轻轻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对方,示意对方别扒他裤衩子,虽然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但是也请给他留点脸。
那人听了徐谓之的来意,又客气的笑了笑,在心里估算破财的数,但无奈他并不是当家人,于是将徐谓之迎到挡雨的棚下站了站,好脾气地笑道:“道长稍等一下,这是我叔叔儿子与儿媳妇的丧事,我做不了主,我要去问一下我叔叔。”
徐谓之微笑着点点头,善解人意道:“应该的,你尽管去就好,只是还请帮着说明一下,我并无恶意。”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告别徐谓之后步伐匆匆地往里屋走去。
邬菱打量着四周,不同于徐谓之的暗自打量,她因为没人能看到她,看的很明目张胆,这里瞅两眼,那里瞧两眼,甚至牌场都不忘挤进去看两眼,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不多时,那进了里屋的人又迈着大步从里屋走了出来,走到徐谓之面前,做出请的手势,道:“我叔叔让道长进去,听了道长的来意,他想见见道长。”
徐谓之点点头:“那就烦请带我进去见见老人家吧。”
那人点点头,先徐谓之半步在前引路,面上一副好态度,心中却在咒骂道:这江湖骗子半个月的饭钱肯定是要骗到手了,也不知道这死老头子非见他干嘛,这种人见一面,只要一张嘴少不了要花钱,给这种人花,怎么不想着多留点给他这个侄子?!
谁给他养老心里没数吗?
邬菱跟着徐谓之身后进了里屋,屋里只有一位老人,头发全白,眼皮耷拉着,坐在一角,低垂着头,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悲痛的心情。。
引他们进来的人,站在门前,只朝老人的方向交代了一句:“叔叔,道长来了。”
之后也未等老人答话,便直接退出了屋子,留徐谓之一人在里屋。
老人闻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朝徐谓之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轻转视线,对上了邬菱的视线,邬菱却在看清楚老人的那一刻直接愣住了。
只因为老人的瞳孔颜色与寻常人不同,那是一双异瞳,一黄一白,只是眼睛的颜色早已不再透亮,带着朦胧的灰色,在昏暗的环境中直触人心间,莫名有些惊悚。
与邬菱的一愣不同,徐谓之在看见了他双眸的颜色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轻转,神情是罕见的认真。
“二位是为何事而来?”老人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响起。
邬菱有种被人窥探到的害怕,下意识想躲在徐谓之身后,问他:“他是不是看得见我。”
徐谓之点点头,率先挡在邬菱面前,放低声音,谨慎道:“他的眼睛可通阴阳。”
“是。”老人没有否认,“我从小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邬菱从徐谓之身后伸出一个头,犹豫道:“那你的儿子儿媳妇……”
邬菱话说一半,突然前面的人伸出手臂横在她眼前,示意她别说话。
邬菱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徐谓之为什么会突然挡住她的话头,邬菱仰目看向徐谓之,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答案,无奈对方只留了个伟岸的背影和棱角分明的侧脸给她,并没有什么表情。但还是邬菱下意识选择遵从徐谓之的指引,没有接着将问题问下去。
一角的老人此时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朝向徐谓之邬菱两人的方向,眼中闪过厉色,但并未看向二人,只声音低哑地自顾自道:“我看见了。”
“是一个百年老鬼杀的。”
说到这,老人眼神突然盯向徐谓之,明明表情没变,声音也没变,气势上却莫名变得有些阴恻。
老人问:“道长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吗?”
徐谓之双手交握着,自然垂在身前,有些散漫,闻言顿时露出良善一笑,摇头加摆手,那笑容仿佛是身为晚辈在被长辈逼问一样,只能露出尴尬的笑容,十分乖巧又单纯道:“只是碰巧路过,因为看到有亡去之人的丧事,所以想拜祭一下,不知老伯所说的是指什么?”
老人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与徐谓之的距离,低咳两声,头脑清明道:“我儿子和儿媳妇连同刚出生的孙子都死了,全都是被一个死了百年的老鬼害的,我以为道长来我家是为无辜亡去的亡魂伸张正义的,看样子可能是我想多了。”
邬菱不明白为什么徐谓之不坦白他们来这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查姚小河杀这一家三口的真实原因,但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莫名地从心底恐惧这老伯,也不想与对方有过多接触,因此徐谓之说些假话出来她都难得的没有反驳。
徐谓之柔声安慰道:“老伯若是信任我,可以将你那天亲眼看到的实情全都告诉我,或许以我一人之力无法捉到这害人的百年老鬼,但是我师父术法高深,我可以请他过来协助捉凶。”
徐谓之说起谎话来草稿都不用打,邬菱听这人嘴里形容的自己严重怀疑他在搞抽象,毕竟他对上姚小河那是三下五除二,拍拍手的功夫就将人打趴下了,哪里还需要摇人?
除非,再来百八十个姚小河。
但如果徐谓之不是在搞抽象,邬菱从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眼睛,看向那老伯,知道也许原因就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
毕竟徐谓之说了,天生双眸通阴阳的人,世间无几,而这么巧,被他们碰见了。
确实,怪哉!
晋江求求你别再搞抽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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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晚日寒鸦一片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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