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让好笑,“就这点出息。”
青与没忍住将视线往上面瞄,温让指了指第二份没放鸡蛋的,“这是给你的,要吃鸡蛋自己剥啊。”
说完便潇洒转身,脸上挂着笑意捧着碗屁颠屁颠地往房里走去。
姜礼正在穿衣,闻到了一股极为勾人的味道,他转头望见了端着碗的温让。
温让的衣裳上还沾着面粉,袖口也有些湿,不过他觉得不妨事,唯一不好的就是这长袖阻碍了他的发挥。
他笑望着姜礼,以手掌扇了扇热气,“尝尝?”
姜礼洗漱都比平日里急了不少,迫不及待地端过碗往嘴里送上一口。
一双眼眸倏地亮起微光,“这是哥哥亲手做的?”
他现在才是真的像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孩子了。
姜礼,今日不过刚满十八。
他的内心突然不解风情地跳出一句话。
温让你可真刑,日子越来越有判头。
“勉强能入口而已。”
温让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清晰的认知,见姜礼吃得开心自己的心情也突然明朗起来。
“用过饭小礼同我去见爹娘好不好?他们也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姜礼愣愣地点头,“好的呀。”
温夫人一见到姜礼就忍不住地总要上手揉,心满意足后递给他一个长长扁扁的锦盒。
姜礼打开,见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裳,上面绣着竹子式样,他以手拂上去,触及柔软,是最为贴心舒适的料子。
这是一件寝衣。
他摸着料子出神,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她过世前从未给姜礼亲手制过,隔了这么多年,姜礼早就不想要了。
可是时隔多年,温夫人却将这份遗憾补全。
此时温钧也递过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一支木簪,木料选的是小叶紫檀,纹样配的是温让所画的仙鹤。
温钧那时问,为什么要选择仙鹤?
温让摸着自己的画作,不假思索道:“因为我夫人就是个小神仙,需得仙鹤驮着他去登天。”
温夫人声音温婉,揉着姜礼的头。
“祝小礼步步高升,青云直上。”
温钧也紧接其后,“祝小礼得偿所愿,岁月无忧。”
一家人和谐美满,温让硬生生地挤开二老,将小夫人抢了回来。
“小礼的生辰,怎么能缺得了爷爷我的礼物?”
老爷子就跟个老小孩一样,非要和自己的儿子儿媳争个输赢。
“成衣,赶紧的,把老爷子我的礼物抬过来。”
“抬?”温让大为震惊,突然被老爷子这一出勾起了莫大的兴趣。
老爷子神气地落座,故作高深道:“别急,今日你们就托姜礼的福,晚上老爷子我啊,给你们看看什么叫中原震撼。”
温家两父子对视一眼,温让悟了:“爷爷亲手制的灯,自然是无人能比。”
老爷子也不觉得礼物被揭了谜底有什么不好的,傲娇地哼了一声,算是认同温让的话。
姜礼走过去为老爷子添了一盏茶,“不过是一个生辰,劳烦爷爷耗费心力,是姜礼不懂事。”
诶,这话是在点我呢嘛。
温让对着老爷子眨眼表示“辛苦了”,老爷子一副“心领了”的表情。
早前温让有一次去找老爷子,那时正赶上他在做工,小心地往温让身后看了看。
“一个人?”
温让无奈:“我怕半个人过来会吓到您老人家。”
老爷子这才放人进去,还神神秘秘地将东西盖住。
任由谁都会生起好奇心,“爷爷,您做的什么不让我看?”
“一点小玩意儿……”
老爷子往那边挪了挪,挡住温让的视线,“送给别人的生辰礼。”
他立刻就明白了,“送小礼的吧?”
“哼。”
“那为何要瞒着我,连我也不让看?”
老爷子淡淡地瞥他一眼,似有些嫌弃,“怕你那张嘴兜不住秘密呗。”
温让被噎住,又听见老爷子说:“是你非要挑明的,可不是我啊。”
姜礼命人将这些东西送至房中,对着一家长辈挨个行礼。
“谢谢爷爷,爹娘费心为我准备这些,姜礼铭记于心。”
温夫人忍笑,岁数也不大的一个人,非得装成慈祥的模样,如今这一笑就破了矜持。
“咱们啊都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就乐意哄小儿子高兴,送礼图个开心而已,没想让你记住这记住那。”
“小礼啊,我们是家人,一家人彼此挂念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温钧插不上话,言简意赅:“嗯,夫人言之有理。”
好不容易从温夫人的母爱光环中扒出小夫人,温让终于呼出一口气,小声嘀咕:“娘的嘴是越发碎了。”
姜礼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和你娘吃醋?”
“那是咱娘,好小礼。”
温让绝不承认,牵着他的手来到了主街。
主街上比以往热闹了不少,许多百姓都忙活着将花灯挂在屋檐上,小孩儿手中也提着玲珑精致的灯,摇摇摆摆地四处晃悠。
多了许多人气,虽然姜礼并不知道为什么。
周旁是欢声笑语和吃着包子闲聊的声音,脂粉味和糕点甜丝丝的味道沁入,也并不觉得混杂难以融合。
一个小孩跑了过来,手中握着一个木盒。定定地站在姜礼面前。
“公子,这是有人托我送给你的,他还附了一句话。”
“愿你商路顺遂,财源广进。”
姜礼打开,里面是一把梳子。
寓意结发同心,白首不离。
“愿你平安喜乐,岁岁欢愉。”
白皙纤细的手腕坠上红玉手镯,温让吻在姜礼的肌肤上,被勾得晕头转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愿你吉祥如意,福禄双全。”
温让取出那枚玉佩,挂在小夫人的腰间,轻轻地拨弄罗缨,让其随着摆动。
金玉良缘,长长久久。
“愿你前程似锦,万事胜意。”
香囊被姜礼握在手里,上面的式样有些扭捏,能看出制作之人对针线一活颇为生疏。
寄情之物,心有所属。
“如意和同心锁我已摆在房中,小礼回去就可以见到了。”
中饭之后,黎雅南和尹千雪不知怎么都得到了消息,赶着来送礼来了。
叶小姐拉着姜礼的手就不肯放,来来回回地看了一圈,“我的小礼又长大一岁。”
温让诚心诚意地道歉:“之前不知姐姐对姜礼多有照拂,冒犯了您,今日在此赔罪了。”
叶芮伶侧头看他一眼,“见到姜礼气色还不错,也就知道你用了心。”
“其他的都是小事,不用记挂在心上。”
黎雅南送了一副名画,叶小姐送了一堆名贵药材。
尹千雪财大气粗,送的礼直接从府宅口延伸到另一条街。
看着尹家小姐骑着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乌泱泱的一群人,这操作,搞得温让莫名其妙地想笑。
尹小姐就是一个性情张扬甚至说得上是张狂的人,在她的词典里就从来没有低调两个字。
她一个利落的动作翻身下马,“别太羡慕,这些都是你们的共同财产。”
“尹千雪,你今日娶妻?”
尹小姐扬起小脸,“我娶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排场。”
“你不是见过吗?”
千万别跟尹千雪谈钱,在这个领域里,她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日暮时,街上的灯也逐个亮起,一盏盏形状各异的花灯,因为纸色的差异,泛着颜色不同的微光,宛若踏入了无边的星河,一眼望去,竟可以称得上一句人间盛世。
街上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人人提灯游玩,虽然比不得抚州花灯节富饶,却能品出邻里街坊的温情。
“公子,生辰快乐!”
“东家,生辰快乐。”
姜礼接受了他们的祝福,浅笑着回应所有人的关心。
最后被温让带着来到了一处池塘边,绕着四周的廊庭,百姓站成一个圆。
手中执灯微薄,拼凑起来却比黑夜里闪烁的繁星还要明亮几分。
可他们却抬手将手中的灯吹灭,星星点点殆尽,最后只余下了四周静谧。
姜礼先是见到了温让手中亮起的花灯,那盏灯便是半年前所制,上面有着自己的模样。
他刚想接过,温让却低声道:“你看后面。”
甫一转头,一盏接着一盏的灯被点燃,最终绕着廊亭也圈成一个圆。
温让带着他往前走,姜礼能看见挂在廊亭上的花灯,每一盏上面画的都是不同的自己。
还未睡醒的样子,安静吃饭的样子,清算账目的样子,站在叙斋庭院等郎君的样子……
待绕过一圈又回到原点。
“夫人,生辰快乐。”
话音刚落,池塘中间有一微弱的点燃引线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池塘并不大,能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晰。
引线的火星往上窜到了顶,一层掉落下来,花灯的样式也显现出来,内部的火苗勾勒出轮廓,伴着周遭的小火星闪烁,瞬时夺取所有人的目光。
待到一层燃尽后,便又有下一层掉落下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流光溢彩。
栩栩如生的锦鲤,体态富贵的财神,富丽堂皇的宫宇,翩然起飞的白鹤……
倒影入池塘中,漾出一圈又一圈的微光水波,欢笑与光影交织,如梦似幻,交相辉映。
最后以一位翩翩公子的形象,灯火亮在四周,被串联起来的小花灯裹在其中。
温老爷子将这盏灯作为大轴。
似是在言说,生辰快乐。
不多不少,正正好是姜礼年岁的层数。
姜礼静静地观赏。
“这是什么灯,之前从未见过。”
温让应答:“盒子灯。”
温家人实在是很会拿捏人心。
他们的爱和关心明目张胆,但又含蓄得要命。
“这些,是什么时候做的?”
“只要用心,哪里都有时间。”
周遭的花灯又一个一个燃起。
“他们手里拿的都是自己亲手所制的花灯,我想今夜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难忘的夜晚。”
“哥哥故意的是不是?”
“日后他们想起这一天,就会想到有那么一位姓姜的公子,收到了来自整个宜州的生辰祝福。”
温让颇为骄傲。
“这样所有人都会记住小礼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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