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天

二人话落。

景子桓完全没了方才悠然的神情,捏着茶盏的手指泛白。

“本王可以答应你们。”

“二位如此筹谋,是为了什么?”

亓孟琏将手中的物证收回。

扯了扯嘴角。

“自然是,为了大郢。千秋万代,延绵不绝。”

*

尹夺正在养伤。

他已经照景子沓所嘱咐的,向北疆的人求援,那边也很快给出了回应。

尹夺把药抹在脸上,察觉到身后有人,很恭敬的行礼。

“殿下。”

景子沓只留一个侍卫在门外守着,自己关上房门。

尹夺见状,大概猜到了对方此行的目的,主动开口道:

“属下在北疆为官的旧友说可以配合殿下,但要殿下登基后将大郢曾吞并的沅国疆土划出一半归北疆所有。”

景子沓闻言脸色瞬间阴暗。

“胃口这么大,就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除了舅舅在朝中收买的势力,景子沓还需要一个外因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次日。

惠风和畅,虽然天亮的很早却并不刺眼。

景子沓正打算和平常一样上朝,代替尸居余气的景翮处理朝政,正好赶上最近几天景子筱不知为何身体不适,似乎有风寒的症状,正在卧榻休养。

谁知刚踏入殿中就遇见了一个平常甚少看见的身影。

亓孟琏和平常一样束发,一身青衣在侧,不起眼的装扮放在这人身上却变成了一道清新冷冽的风景。

但重点不在亓孟琏身上,而是他身旁的景子桓。

“皇……兄?”

他犹豫着开口。

亓孟琏注意到对方的神情,故意隐蔽,默默观察着动向。

景子桓忽然回到朝廷之内不知情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震惊。

之前景子桓一直都没有正经出现在早朝上,先前称病到后来有了太子,景翮也懒得管他了,渐渐的,群臣都快习惯了没有这个人的日子。

谁知道今天他又毫无征兆的回来了。

其中最慌乱紧张的就是景子沓。

他借着太子风寒的名头好不容易能正经接管一回国事,他没想过景子桓会参与其中。

“久不见皇兄,皇兄近来可好?”

景子桓笑着回应。

“甚好,最近父皇病重,本王还没来得及去探望,辛苦皇弟侍疾了。”

果不其然,朝中那些原本被他和舅舅压制下来的反对声又重新起来。

好几个从前勉强算支持景子沓的人此刻站了出来,纷纷道认为此时景子桓才是接替太子的最佳人选。

景子桓答应了亓孟琏在父皇痊愈之前尽量稳住政局,只要不让景子沓顺意就好。

涉及到母妃的事,如此也更方便。

至于亓孟琏和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自有决断。

*

景子桓接手朝政还没几日。

北疆与郢国久不交战,自景子桓的爷爷辈后更是来往密切,郢沅不合时甚至还曾出援郢国,帮郢军断了敌方的粮草。

所以两边交往就更为密切。

几天过去,太子的风寒很快就好了,此刻正接见北疆的使者。

除他以外的三个皇子站在旁边。

亓孟琏规规矩矩,直到这位使者开口说话才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向那边看去。

“太子殿下,贵国向来与我邦交好,且从前沅国还在时,我邦就曾派遣援兵前往前线助阵。”

没有人说话,听着他往下说的意图。

“沅国战败也该有北疆的一份功劳,贵国也应……”

不等他说完,亓孟琏道:

“使君说笑了,沅国没有战败。”

少年嗓音柔和,又掺杂着些许不容置疑,淡淡道:

“议和后沅国内乱,没过多久便自己分裂国灭,使君不知道,还是记不清了?”

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据理力争。

“虽说如此,但到底还是受到了贵国的打击,否则沅国那样还算繁盛的国度又怎么会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亓孟琏轻声一笑。

“那就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了。”

对方很让人意外的并没有反驳,沉默了下来。

之后使者主动转移话题,将单于交代的常务先说予了太子,大多关于如何维持北疆与郢国的关系。

郢国多年来一直主张和平,天子认为天下平则国运昌,无休止的战斗则耗费国本,所以对于邻国如果不是撕破脸,先考虑的一定会先行交涉避免纷争,即使是要付出一定金银上的代价。

此番使者前来就是来讨要岁赐的。

本来都商议好了,景子筱正打算命人引使者退下,谁知这人话锋一转,居然就此坐地起价。

只道是作为郢国没有把原来沅国的国土划分一半给北疆,就要索要赔偿,认为岁赐应该多给,而他给出的提议,居然比从前商议好的岁赐多了整整一倍。

太子如同遭遇了一记霹雳,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僵化,整个人也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岁赐是先帝在时就已经立下的,如今父皇病重,他也不知怎么做才对。

或者应该请示父皇,如果答应了来日父皇醒了看见他擅作决定一气之下母后便更不可能和父皇辩白,但是如果他不答应,北疆有什么动作……

景子筱陷入了无比痛苦的挣扎之中,难以抉择。

他正想着,亓孟琏的声音再度响起。

“使君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你在开什么玩笑?”

亓孟琏最后一句话用很轻松上挑的语气说出,似乎开玩笑的人是他。

对方也不恼,客气地笑了笑,默默退下了。

景子筱受惊似的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

“多谢阿琏,要不是你本王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亓孟琏看着和突发心悸症一样的景子筱,一本正经道:

“殿下客气了。”

他没有逗留,在那位使者离开没多久后也走了。

亓孟琏离开后加快脚步,他今日还和一个人有约。

衣角摆动,忽然,他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少年侧耳,顺势抬脚往旁边的岔路走去。

宫中城墙高,他随便一躲就很难被发现端倪。

亓孟琏倚着墙,方才听到的声响越来越近,分明就是人的脚步声。

“使君。”

对方没有注意到亓孟琏在这里,震惊了一下。

亓孟琏喜欢独自一人,所以特意找了一条平时很少有人来往的路走,四周寂静,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让两人赶快展开对话。

北疆使者是一个中年男子,因为北疆使者来郢国频繁,所以他们提前准备,让使者穿着郢国的衣服。

但就算他很刻意地变了发型,还用简单的易容术对自己的脸进行了调整,亓孟琏还是能认出来。

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曾经沅国的国师。

男人作揖。

“这位公子,您是?”

亓孟琏呼气。

“方才你我还说过两句话,使君转眼就把本王给忘了。”

男人瞳孔放大,有点难以置信。

亓孟琏很客气,表现的非常柔和。

“虽说只说了寥寥几句,但本王与使君很是投缘,你在郢都停留几日?等本王得空拜访。”

亓孟琏抛下这句话就打算走了,但对方开口。

“还有两日,……殿下明日若得空,在下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午后四王府,不见不散。”

*

等到亓孟琏匆匆赶到侯府已经是吃完午膳的时间了。

他是自责的,毕竟是自己主动提起有事和萧洺州说,但谁知接见使者居然用了足足半上午的时间。

没关系,如果萧洺州已经吃了他就和对方硬聊,一定不虚此行。

亓孟琏整理思绪,踏进侯府。

他一进门就看到在一边躺着的萧洺州。

对方完全躺在地下,四肢展开,闭着眼睛,就像一只吃饱了正在晒太阳的大黑猫。

这只猫好像没察觉到亓孟琏的到来。

亓孟琏:?

但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对方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

“殿下。”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方缓慢的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臣还以为殿下忘了这件事了,殿下真忙,臣在太阳底下已经睡了两个回笼觉了。”

他正好在屋檐遮蔽下的阴影外,阳光撒在萧洺州的头顶顺着睫毛的缝隙映到脸颊,让这人困倦的神情有点虚幻。

亓孟琏挪开眼睛,这是恩人之子,还比他大一岁,他不能有非分之想,一瞬过去,亓孟琏从他这一番话里觉出点东西。

“你一直在睡觉?”

萧洺州点头。

“不然呢?”

“没有用膳?”

“臣一直在等你。”

萧洺州此刻已经起身站在亓孟琏面前,引着他往府中已经安排好的地方走。

自上次扬州案子过去,萧洺州对亓孟琏就总是克制不住的关注。

所以他问过随问:“如果总是无法抑制地在意一个人,但自己不想怎么办?”

对方给出的答案是,正视自己的内心,并且‘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

赶走满面春光的随问后,萧洺州似懂非懂。

好,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如果他想知道亓孟琏当年有关父亲的事,就要先把此人的身心都留在自己身边。

怪不得,此法可行。

所以在从景子桓府中离开后,当亓孟琏主动提出要和他单独见面时,他才会出此下策。

亓孟琏受宠若惊,他睁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地跟着一直在沉思的萧洺州走。

他是真的有点饿了,抛下一句食不言之后自己先吃了起来。

从小教育的缘故,亓孟琏就算很饿也不会吃得太快,依旧是细嚼慢咽。

他吃得专心,都没有注意到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碗,碗里有一个鲜嫩饱满的虾仁。

他咽下口中之物,看向唯一有嫌疑的萧洺州,目光投在对方还在剥虾的手上。

“侯爷不饿?”

“嗯?”

他剥地认真,很敷衍地应了一声。

最后三下五除二处理好这一只虾后也放在亓孟琏跟前的碗里。

对方质疑不解还有点探究的眼神搞得他有点无所适从。

“……看我做什么,洗过手的,不信你看。”

顺着萧洺州的手指亓孟琏看到一个木盆,它的持有者很随意地把它放到门边一个凳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木盆边挂着一块手帕,有人刚用它擦了手,一部分被水染得有点深。

亓孟琏无奈地笑了笑。

“多谢侯爷好意,你也吃。”

二人吃完后,亓孟琏随便扯了两句后将话题引入正轨。

“先前约侯爷一见是为了商议如何揭发扬州一案的幕后主使,现在本王有法子了。”

“明日午后请侯爷来本王府中,有法子可验证你我之前所有的疑虑。”

小琏这画饼的一生。

跟我有几分相似啊(深呼吸)(摸胡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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