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板在吗？”程栩靠在接待台上，手指在大理石面上随意敲着。

“您和沈总有预约吗？”接待人员微笑道。

“没。”程栩转念一问，“他没跟你们提起过我吗？”

两位接待人员面面相觑，程栩立马看懂他们的眼神。

就在刚才，外面保安亭的大爷把穿着一身黑的程栩拦了下来，问他是不是新来的保安，还想教训他上班迟到。

程栩十分无语，今天他特意穿着最帅的外套过来，没想到却和保安撞衫，最终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成功进入大楼。

他不想再产生误会，于是解释说是沈楸渝的朋友。

“沈总有事出去了，您可以坐下来等会儿。”

程栩虽是点头答应，但在接待区内没坐几分钟便站起来巡视大厅，期间不是捋发财树叶子，就是拨弄窗帘，还顺便看看沈楸渝来没来。

昨天晚上，他在飞机上想了一路，觉得沈楸渝说脖子上的红印跟他有关，还是在暗示他当保镖。不然凭沈楸渝那小体格子，被人按墙上亲都毫无反击之力。

他差点就躲过这“欲拒还迎”的招数。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十点，程栩感觉肚子有点饿，他刚想抿口自己亲手冲的茶，就看见一个穿着西服、手拿公文包的男子走进来对前台打招呼。

程栩放下纸杯追上去问：“沈楸渝呢？”

“你是？”林飞逸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男人，气势汹汹像是来要债的。

程栩吸吸鼻子，他闻到了一丝柑橘香，反问道：“你又是谁？”

他不相信沈楸渝这么没眼光，找个瘦猴子当保镖，还是贴身的。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栩。”

程栩回头，便看见沈楸渝穿着修身黑色西装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干净利落，更重要的是脖子上的红印变浅了。

虽然只能起到一个视觉上的作用，但程栩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沈总，”面前的瘦猴子小跑到沈楸渝旁边，“这是您新招的保安吗？”

程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刚准备反驳，却被沈楸渝抢先：“小林，你先去打印文件吧，弄完放会议室里。”

瘦猴子点点头，抱着公文包一步三回头地往电梯间走去，程栩盯了他一道。

大厅内逐渐安静下来，程栩的目光旋即落在沈楸渝的胳膊上，他觉得有必要先问下情况，“还疼吗？”

前台的两个接待人员面色一变，她们纷纷看向别处，极力掩饰尴尬。

沈楸渝面露苦笑地走向电梯间：“先去我办公室。”

-

“你这儿真大啊——”

“还行吧，不算大。”

沈楸渝坐在老板椅上，对正在参观他办公室的程栩问：“你找我，就是来问我伤好没好？”

“不然呢，你以后要找我赔钱怎么办。”

沈楸渝只是笑笑，起身走到程栩旁边，将程栩的手腕抓住并举起。

结实有力的肌肉在手心里搏动，沈楸渝甚至感受到了程栩快速跳动的脉搏。

他随之将手腕捏紧，幽幽开口：“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全部家当都不够赔我的。”

程栩表示无所谓，自己全身上下不超过二百块，更别提那些破烂家当，唯一值点钱的还是专业书和一个清朝笔记本电脑。

他现在省吃俭用，全为了后半辈子给自己养老。

“所以沈少爷的意思是——”

程栩低头，猛地向沈楸渝靠近，“把我整个人都赔给你？”

空气突然凝滞，沈楸渝放开手，躲过即将喷洒在脖颈上的炽热。

“你自己留着吧，还有那劣质高领毛衣。”

“干嘛，我的毛衣怎么啦？”程栩满脸不服气。

“毛衣穿着不舒服就别穿了，你浑身痒的同时我也痒好吗？”刚说完，沈楸渝感觉身上又痒了起来。

程栩呆愣几秒，而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脖子上的红印是自己挠的。”

“对啊，你不会以为我这是被人亲的吧？”

“你......你让那个瘦猴子当保镖干嘛，这就是你说的比我壮，比我强？”

如沈楸渝所料，程栩果然又转移话题，但他觉得程栩不会幼稚地想到那方面，于是接着话茬向下说：“他是我秘书。”

看到程栩哑口不言，沈楸渝拿下主动权，他开始学程栩的口吻反击：“程栩你真笨啊，这都看不出来？”

“哼，我只是没吃早点，观察力下降而已。”

程栩知道自己被即将拿捏死，赶紧说出重要的事扭转局面：“你不是说咱俩共感嘛，那我前天被猫抓了腰，被兔子啃了PG，你有这些伤吗？”

听到这些，沈楸渝觉得程栩还是有点良心，虽然极有可能是基于医生的原则，他认真回答道：“有，我全都处理过了。”

但是他下半身的透明状态还是没有改变。

程栩装作随口一问：“真的吗？”

“你想看？”

沈楸渝眼尾轻挑，表情突然变得不可捉摸。

程栩“啧”了一声，耳根子开始发烫，他最受不了沈楸渝这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总是像个狐媚子。

程栩越来越觉得沈楸渝是为玩弄他才说出“共感”，于是在心里谴责八百回手段不正当后，他决定蹬鼻子上脸。

“那你给我看。”

“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程栩无比舒服。他似乎找到以前拌嘴的感觉了。

“我可不滚，沈老板，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长时间吗？”

程栩伸出手指头，“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我能开拖拉机犁三亩地顺便把我二姨家豆角摘了还能拿昨天剩饭喂全村几只老狗之后跟村口老奶唠五把瓜子的嗑再轰走拿鞭炮炸狗盆的小屁孩们一寸光阴一寸金半寸光阴半寸金——你、赔、我！”

程栩觉得自己这口气还真可以，他缓缓舒口气，期待地看向沈楸渝。

“转账可以吗？”

“靠！”程栩是真想看看沈楸渝的脑神经是不是按大直道长的，他都说到这份上竟然还不懂。

程栩觉得自己还是状态欠佳。

接着，他就看到沈楸渝不急不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零食放在桌子上。

“现在才十点十五，你就要吃午饭？”

“我就知道你耍我！”

程栩现在很饿，没力气计较，他装作不情愿地样子，把桌子上的零食全薅到手里。

“你竟然还吃.....这啥啊？”

程栩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分别是薏仁茯苓糕、陈皮八珍饼、红枣山药酥以及两颗黑芝麻丸。

“你要坐月子啊？”

沈楸渝斜他一眼，“就你那生活规律，谁能受得起？”

程栩心想沈楸渝真是入戏太深，为了能让他陪着竟然还扯到生活作息。

程栩观察着沈楸渝，发现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眼底也有乌青色，整个人跟蔫了的玉米杆子差不多。

秉持同桌情谊的原则，程栩决定将计就计，陪沈楸渝演戏。

“这点东西都不够我塞牙缝的。”程栩将零食揣进衣兜里，连吼带吓地说：“我要是不吃饭的话，待会儿可要晕过去咯。”

“但是现在餐馆都没开门，我也没有预约。”

“总有开门的。”程栩不想欠沈楸渝那块价值189元的小蛋糕，边往门外走边说，“我请你，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

“就这事？”

沈楸渝系好安全带，无奈地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程栩。

“我也没坐过啥豪车，今天就当是开开眼。”

看程栩一脸舒服样子，沈楸渝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他老爹说作为老板要保持低调，所以沈楸渝就从车库里选了这辆最便宜的作为通勤车。

“沈楸渝，你秘书今早坐了你的副驾？”

“嗯。”

程栩果然猜对了，他一上车就闻到很浓的柑橘味，和秘书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而且只有车内前部的浓度才能达到非常容易闻出来的效果。

“你没有自己的司机吗，不对，怎么有老板给秘书当司机的，他还坐副驾！”

“我自己也可以当司机，况且林飞逸的驾照还没考下来。我去别的公司也需要带上他，坐副驾怎么了？”

“同桌没坐，你倒是让外人先坐。我不管，以后我就坐这啦！”程栩紧靠在座椅上，双手抱臂脸朝窗外。

“随你便。”

-

“你平常就吃这个吗？”

“也不经常吃，毕竟宠物医院旁边有我最爱的辣子鸡米粉，大碗的才十块，量多还顶饱。”

程栩把一个巨无霸汉堡拆开，递到沈楸渝面前。

“可惜今天不是星期四，要不就带你疯狂去了。”

“谢谢，你吃吧。”沈楸渝摇摇头，从今天早上醒来，他就感觉胃口很烧，像是吃了十吨辣椒，难受得他一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和程栩有关，或者可以说是他们的共感更深了。

“给个面子嘛，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沈楸渝接过汉堡放在旁边，“我回去吃。”

程栩点点头，接着撕开两袋番茄酱，全挤在空汉堡盒里，然后放在桌子中间。

他拿起几根薯条，朝酱上一抹，全塞进嘴里，嚼几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老板挺累的吧？”

“还行，你是怎么找到我公司的？”

“你员工的小猫生病，找我治的，聊天时候一问就问出来了。”

“难怪。”

程栩嘬了一口饮料，继续说：“你怎么突然来这个地方了，不会是为来驰翼当老板吧？”

“对。我要先把驰翼救活，再去集团总部任职。”

“叮。”

就在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沈楸渝的手机突然显示出林飞逸的短信，说有突发情况，需要他赶紧过去。

“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那你把这些东西带走吧。”

沈楸渝来不及回答，猛地站起，眼前却突然发黑，他扶住桌子稳住身形，停了几秒后便急着往外面走。

程栩立马看出沈楸渝的不对劲，放下汉堡一同跟出去，边走边问怎么了。

周围的声音全都开始变得朦胧，阵阵鸣音在沈楸渝的脑海里穿过，他脚下一滞，整个人往旁边倒去，没想到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冷风刮得越来越狠，沈楸渝闭着眼睛，不禁往那个温暖的怀里钻了钻，很软。

“我去…….”

“这里不让随便睡觉。”

程栩呆在原地思考0.1秒后，他决定将沈楸渝扶到路边的长椅上，随后拿出口袋里的养生零食，撕开塑料袋一个个地往沈楸渝的嘴里喂。

“快吃吧，我的沈少爷，你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这是和你的家教有关吗，吃点油炸食品怎么了，至少能应付低血糖吧？”

此时的沈楸渝全然听不见他的调侃，像小猫似的晕晕乎乎地偎在他怀里，拿到什么就吃什么，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里还直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

程栩又觉得沈楸渝像只小松鼠。

“你好点了吗？”

沈楸渝放下手中的东西，嘴动了动。

程栩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就把脸贴近一点，便发现沈楸渝的那双眼睫似乎又比高中时长了些，眨起来像是蝴蝶翕动着的翅膀。

清香的柑橘味再次涌入程栩的鼻腔，他身体不经意地一颤，手中的黑芝麻球掉在了地上。

“掉了~”沈楸渝的声音也跟着颤了下。

“我知道，你可别吃啊。”

“扔垃圾桶里。”

“都这时候了你还关注环境卫生！”

几分钟后，沈楸渝终于感觉好了一点，他扶着长椅慢慢直起身子，可依然听不清声音。

他看向面露焦急的程栩，这时只能通过口型来分析说出来的话。

“沈楸渝，......你......让我当你宝宝。”

宝宝？

沈楸渝：有时候真想卷程栩一顿。

程栩：（不屑）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越骂我我越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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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