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太子黎景
扇子确实是给贾尘的。
他拿回了镯子,带她们放了天灯,还有玉兔花灯作为生辰贺礼,“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回一把扇子不算什么。
何况……
“扇子是什么意思?”琅妃问。
“什么扇子?”
小元子说的,什么拿扇子骑马身姿飘逸……
琅妃犹犹豫豫,学着小元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开扇。
贾尘一愣,朝袖口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把扇子。
“扇子么,我确实有一把。”
“我可以看看吗?”
贾尘递过去。
扇子很沉,展开不过一尺长,外观深沉墨黑且轻巧,扇骨坚韧而富有弹性,是稀有的乌金木制成。扇面为云锦丝绸,上绘青山玉水的雅致图案,轻拂时犹如清风拂面,飘逸潇洒,然而细观则可见画中山峦暗藏玄机,仿佛蕴藏杀意。
琅妃想要摸一下,贾尘拦她:“有暗器,小心。”
原来这扇骨尖端暗藏细小刀刃,锋利无比,收起时隐于扇骨之中,展开时能一击穿透轻甲。扇尾处嵌有小型机关,内藏细微弹簧,在关键时刻可发出毒针,近距离攻击毫无预兆。
贾尘接回扇子,一开一合,表面纹饰银光闪烁,寒光掠影。
“秘卫府都是这样的武器吗?”琅妃问道。
“精巧玩意儿倒是不少。”
贾尘想想,又补充道:“我们太监很能琢磨事儿的。”
看看看,又说这样的话,他到底是不是真太监?
说话间贾尘将扇子又打开收起,动作利索,拇指中指轻轻一推,从右手倒到左手,又从左手回到右手,折扇就在他指尖转来转去,最后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停下。
“小元子和你说的?”他问。
琅妃点点头。
“他惯会说胡话,你不要信。”
琅妃又点点头。
在贾尘手里,这扇子好似有了生命,转得快了似蝴蝶飞舞,琅妃很喜欢。
所以她想送一把扇子给他。
一把用来杀人,一把用来扇风。
既然二人已经把话说开,贾尘当着她的面杀侍卫的事情已无需再计较。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是写在玉兔灯上的话,很符合灯面的意境。
父亲给的那把象牙折扇,扇面上什么都没写,如果要送贾尘,不如也写一句什么,琅妃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她想了几句,都嫌俗气,所以扇子就一直扔在案上。
四月初七,是她的生日。
自天泽寺之后,皇上就一直在乾元宫闭关不见人,听说又请了些道士和尚进来。前两天又传召下来说要给琅妃置办生日。
主子过生日,虽然只是妃位,不能像皇上皇后那样大操大办,相应的排场还是要的,所以闲月阁的下人被叫走了一大半去做事情,包括贾尘。
寿星本人也没有闲着。
琅妃一大早就去坤安宫请安并且接受了嫔妃的祝贺,生孩子是必不可少的。
皇后赐了一对耳珰,珠玉错落,非常华丽。
“与你的名字相衬。”
绿竹接过东西,琅妃行礼。
“早日怀上龙嗣才是最要紧的,”皇后嘱咐道,“内廷很久没有好消息了。”
“今日是琅妃妹妹生辰,皇上肯定会翻妹妹的牌子呢。”萧贵妃说道。
“姐姐料事如神,不过妹妹若真能有幸得皇上垂怜,倒真是多亏姐姐平日里教导有方呢。”琅妃随便回了一句。
萧贵妃还要回,皇后打断说:“好了,大家早些回去准备,晚上还要去光明殿用膳。”
皇后对琅妃说:“你平日里穿得素就罢了,今日生辰,就不要这么素了。”
“是。”
皇后都发话了,琅妃只能应下,她最不喜浓艳的大花大朵,萧贵妃倒是一年四季这么打扮……
虽然贾尘说镯子拿回来就好,可是琅妃还是想计较一下。她打算按照萧贵妃的风格收拾一下,光明殿一下子见到两个萧贵妃,估计连萧贵妃都会吓一跳。
等琅妃从坤安宫出来,走回闲月阁时,整个寝殿大门开着。
绿竹:“黄公公真粗心,走了竟然不锁门。”
琅妃第一反应是萧贵妃发现镯子调包了,又来拿了。
“不要丢了东西才好,”她说。
她们赶紧进去。
好消息,东西没丢。
坏消息,太子来了。
一个男人等在院子里,赶紧给琅妃行礼:“恭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绿竹说:“阿全?”
“绿竹姑娘好记性!”
阿全是陪着太子长大的,黎景去沈府时他也会跟着,沈家人对他并不陌生。
“太子等在里面了,娘娘请吧。”行过礼的阿全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绿竹也要跟着走,阿全伸出手臂拦着。
绿竹道:“太子与皇上的妃子共处一室,或许有失礼数……”
阿全还是不放手。
“你留在外面。”琅妃进去了。
看到琅妃的一瞬间,太子满脸通红,一副要表白心意的架势。
她走到窗前停下,万一形势不妙,尚可以从窗口喊绿竹。
“玉琅。”黎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琅妃:“内廷人多嘴杂,太子还是不要直呼大名。”
“无妨,这里只有你我。”
“你比在沈府时更美了,”他边说边走近。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琅妃不动声色稍稍后退。
“父皇对你好吗?”他问。
“皇上圣恩浩荡,恩泽四海,万民莫不感恩戴德,臣民无不心悦诚服,本宫也是……”琅妃说场面话。
黎景:“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男子,他对你好吗?”
“你瘦了许多,”他又靠近。
这个谈话的走向不太对,琅妃决定直接一点:“黎景。”
“虽然闲月阁地角偏远,还是难保隔墙有耳,你这样……”
“我的人在周围,你莫担心,不会有人靠近!”黎景很激动,“这么多年了,终于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
琅妃说:“可是……”
“玉琅,我只恨自己,如果我当时去沈府提亲,你是不是就不会进宫选秀,我们也不会分开,这几年只能隔着这皇椅遥遥相望!”
不管是女儿家沈玉琅还是琅妃娘娘,她和黎景从来没有深入聊过天,黎景连她爱吃什么爱看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默认他们两情相悦是被仁宗拆散了的苦命鸳鸯。
他自顾自地说着,脖子上青筋毕现,琅妃不敢打断他,默默靠在书案上,手攥紧案角。
可能是袖子扫到了花瓶,出了声音,黎景注意到案上的折扇。
“你竟然还记得我喜欢扇子。”
“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他掏出一把团扇。
“看呐,我们真是心意相通!”
黎景一把捧住琅妃的脸,深情款款道:“玉琅,我来只是想和你说父皇已是日薄西山,这天下迟早是我的。”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说罢他拿起案上的折扇,扬长而去。
天泽寺时离近了看,皇上并不好,没有转好的迹象,面色憔悴苍白,皮肤干枯泛黄,双眼凹陷,身上一股子丹药味道,去祈福也只是强撑着。
龙嗣只要姓黎就可以,至于是皇上的还是太子的,就要看造化了。
这是沈家的计划,沈玉琅的肚子就是沈家的肚子。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父亲还真说对了。
琅妃洗了把脸,可是黎景双手的触感还在,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她还真想再洗几次。
几个时辰之后贾尘听到了同样的话。
他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拿着从萧贵妃处顺来的酥油茶罐子,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东阳宫里。
猜也猜到地宫门修建在太子内寝。
刚进去就和云丹国的上师打了个照面。
桑吉上师不仅是管理军队的大都督,还是云丹国的精神导师,他的父亲是转世灵童,太宗时期曾来天熙王朝传扬佛法。
见到贾尘,桑吉上师双手合十在胸前,微微低头:“扎西法喜。”
这是云丹国的语言,意为“吉祥如意”,贾尘放下酥油茶,也回了礼。
桑吉上师端详他,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你很漂亮。”
贾尘:……
若不是还得在宫里待着,我现在就剜了你的眼。
地宫里弯弯绕绕,地势复杂,但是东西都是新的,应该修成没多久,难怪秘卫府不知道。
吃的喝的陆陆续续送过来。
桑吉上师明显是在等太子。
现在光明殿晚宴还在继续,结束了一定会过来,桌子上还放着图纸,看形状是和云丹国交界的云城地图。
因为和云丹国关系友好,仁宗在云城驻军不多,只有二百人。
黎景一直以来都展现出难堪大用的样子,义父说他不足挂齿,贾尘却总觉得他另有打算。
贾尘在房梁上趴了很久很久,黎景才出现。
和他一起的还有南疆的首领图卡。
图卡脸上纹有南疆图腾,上身**,背着兽皮弹弓,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殿下的扇子真是特别,尤其是这玉石吊坠作工真绝。敢问是哪位女子芳心暗许吗?”
黎景大悦,从腰间抽出折扇,给图卡展示。
“你也觉得?”
扇子开开合合,他笑着说:“这女人和天下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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