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确实是副好画,怪不得高三的老师还在跟我吐槽说幸亏没把备选的素描头像挂上去,不然就让高二的比下去了。”画功是一方面,模特的长相也是一方面,都算极品,这是几位老师开玩笑时随口绉的一句。

“啧,”赵亚琴对着画像发问,“莫愈,你还有这么小家碧玉的一面吗?”

伪造、构陷!莫愈觉得自己的校霸形象受到严重威胁,他摩拳擦掌,许光溢绝对是故意的,这一顿打必给他安排上。

而罪魁祸首恰好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许光溢踩着桌子粘姓名贴,班级、姓名两栏都写好了,只差作品名称了。在签完大名后的垂直下一栏,许光溢没停顿,转着钢笔写下《莫愈》。

这下莫愈同学完全气炸了。

“我操了,画的什么玩意儿,把老子挂上面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美高学生群又名少年先疯队不知道哪位甩出一段视频,一微分碎盖校霸,以猎豹捕食般的速度蹬脚跳上去,一把拽住风纪主席的领口,随后破口大骂,难听到第二句现场摄影师是关了声音录的,主镜头被一丛绿叶挡住,视线刁钻偏僻,很明显是偷拍。

【小珍朱:虽然关了声音,但我从一片模糊的表情中解读出来,莫愈骂的很脏。

大布刘:@勇士,快说说发生什么了?

勇士:给我一分钟

下一秒群里甩出一张高清照片,正是大墙上三幅画,从左往右,老街、莫愈和一堆陶罐。

群里静默了六十秒,瞬间蹬蹬噔消息轰炸开来。

大布刘:我记得大墙从来没摆过在读学生的肖像,我有个疑问这对于模特本人来说算是荣誉吗?

不许凶我哦: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从不敢直视校霸的我第一次发现本人竟然这么奶!】

美高施行寄宿制全封闭管理,上到股东校长下到学生只要是上学时间,无特殊原因不得外出离校,唯有星期三的晚上六点,有段放羊时间,本着采购物资的借口学生可以溜达一小时。

不出意外,这是美高学子集体告别食堂的时刻,校门外有美食一条街,张灯结彩,亮透黑夜半边天,烟熏火燎热闹得很,几个班的仗着人多报复性消费,扬言要吃垮店家。

莫愈被路边的辣椒呛了一鼻子,气团痒痒的堵在喉咙里,冬风冷不丁地掀起,无差别地轰击裸露在外的肌肤,莫愈后脖颈打了个寒颤,他怕冷,拎起帽子往头上盖,短暂思索了会儿,也不知道事情这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

半步开外的许光溢展开纸条,“三十盒颜料、炭笔、排刷,老师交待要买的画材还真不少,怪不得说要两个才能扛回来。”

莫愈堵得慌,暂时不想搭理一切活物,他怕自己悠不住,下死手。

许光溢自顾自话:“莫同学,你吃饭没有?”

呵呵,没话找话。

许光溢:“你要是饿死在半路,画材谁扛?要是完不成赵亚琴的任务,你就死定了。”

听听这人再讲什么鬼话。

许光溢:“莫愈,你平时都在哪家店里买画材?”

莫愈快把自己憋炸了,顿住脚步:“五公里内就一家画材店,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

许光溢眼睫轻掀,眸光里明晃晃地闪着你能奈我何,每次莫愈快爆发的时候,他就拿出印着公章的教师购货单,若无其事地念一遍清单,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一堂“公差”,莫愈算是配合着押镖的,他得保证画材和许光溢的人身安全。

“到了。”许光溢长腿迈了两步,率先推开门,很有绅士风度地替莫愈把着半扇大门。

莫愈气鼓鼓地撞开另外半边,“我有手,不需要你假好心。”

街尾这家画材店是个老婆婆开的,艺心画材店,口碑极好,只要报出师从哪位,她都能对应着把需要的画具给你备齐。

莫愈属于自力更生一挂的,他翻开货柜从里取出篓子,东挑挑西捡捡,店里不少美高的学生觊着校霸的臭脸,纷纷让出一条道。

莫愈转战颜料区,五颜六色的透明颜料罐子摆放地很整齐,光是红色根据不同的鲜明度就分十来种,占据五橱柜子,莫愈余光扫到上方柜子,两指捏起一盒朱砂色将它往下一格丢,这几个颜色很相近,隔着塑料封皮很难发现摆错了,但是到画纸上效果却天差地别。

许光溢碰巧和风纪副主席会晤,两人结束长达六十秒的寒暄,不多时又有几个人恭贺他的画被贴在大墙上,簇拥在人群里的许光溢半倚着货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莫愈独自在颜料堆里打转,他拿了不少东西,手背冒出几节青筋,那篓子看上去就很沉。

许光溢凑近随手从篓子里捞出几盒颜料:“紫丁香,湖蓝,你把清单背下来了?”

“一路上听你念了遍,想不记下来都难。”莫愈拿篓撞许光溢的肚子,“装好了,你拿去结账。”

“还真没有遗漏。”许光溢对着清单大致扫了一眼,连数量都是对的。

“比记忆力我就没输过,”莫愈扬起下巴,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仿佛在说菜就多练虽然你练了也赢不了我。

美高擅长抢人,不仅挖名师,连小孩也不放过,莫愈小学五年级在少年宫露了一手就被惦记到高中,后来招生办的老师和他家长磨了很久,顺利把人薅进美高,没想到这小子语数英文化分也是拔尖的。

“有点不对劲。”许光溢捂着肚子喊了句疼,不明所以的众人以为许光溢让校霸揍了,投过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心疼和谴责。

“我警告你啊,不许给我碰瓷。”莫愈愣了神,他没用力啊。

许光溢右臂搭在货架上,额头埋在臂膀,看不清神色,呼气声急促了几下,将购物单递过去:“没事,我缓一下就好,辛苦你先去结账。”

莫愈在他身上栽了不少次,怀疑道:“你坚持住,我尽快。”

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各班代表踩着点来大抢购,莫愈缀在末尾,保守估计没半个小时根本摸不到收银台。

“好像红了。”有些人看上去就是品学兼优、老师偏爱的优秀榜样,此刻许光溢的眼睛里盛满无辜,狡黠的双眼皮下是一对深情眼,适时人畜无害地轻声插一句。

许光溢动作不大,但是两个帅哥并行很是扎眼,原本你挤我抢的队伍霎那间熄了火,莫校霸第一次感受到拒绝不了的好意,让着让着莫愈就站到第一顺位。

莫愈把东西一倒,店员麻利地包好,并附赠一句:“赶紧带你朋友去药店,买点红药水,涂了好得快。”

叮铃铃——店门口的风铃响了一阵,莫愈挎着一箱画材四处望了一圈找药店。

马路对面正好有一家,莫愈把箱子摞在一辆黑色摩托上,有几盒颜料被挤出来,堪堪立在袋口,摇摇欲坠。

“人呢?”莫愈转了一圈,喊了两声都没找到药师。

四下无人,鼻尖萦绕上低浓度的酒精味,许光溢扶着自己艰难踱步落座,靠近冰柜,寒气环上身,莫愈发现他的唇瓣白了一个度,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冻的。

莫愈怕冷,天气还没回暖,出门在外会给自己裹羽绒服,不像这人只要风度,校服里面只穿了件毛衣。这是他第二次在许光溢面前解纽扣,他将羽绒服甩过去:“但凡你多穿点,篓子都砸不疼你。”

许光溢上半身被外套埋住,他侧眸发现莫愈正打算打门口的电话摇老板。

许光溢撑着额头,双唇轻启没忍住,爆发出长笑,语调里满是幸灾乐祸,又夹杂着揶揄:“你真信了。”

莫愈募得回头,血压飙升,提起许光溢的领子,长肘压在他胸口:“你他妈,敢玩我!”

许光溢笑尽兴了,解释两句:“你跟他们分工抢位的讲秩序,乖乖排队买单,回去食堂都收门了,你就是想舔盘子都没机会。”

莫愈狐疑:“所以你就演戏耍无赖,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风纪主席的?”

这边刚僵上,外面停放的私家车被人撞了一下,发出长鸣警报,莫愈眯起眼,碰巧来人他也认识,高三混子孙玮,黑名单榜首,听说已经在办休学手续了。

一墙之隔,孙玮没好气地喊道:“谁的垃圾?给爷拿走。”

路灯坏了一盏,巷尾的角落很黑,旁边游戏厅音乐声开得又大,孙玮正烦着,他提起膝盖,对着莫愈暂放的箱子踹了一脚,里面的颜料洒落一地,下着小雨的地面湿漉漉的,地砖槽积了层污水,溅到透明玻璃上。

“等我回来。”莫愈反手抵着许光溢,他和屋里这个的账暂时算不清楚,于是决定先去料理外面的。

还没走进莫愈就问到一股很浓的酒味和阵独特的臭味,皱眉道:“搞什么,你喝酒了?”

孙玮踉跄几步:“都来嘲笑老子,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们,是老子自己不想读这破学校的。”

莫愈:“你发什么疯。”

孙玮眯着眼勉强认人:“莫愈?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黑名单上我看见也有你的名字。”

莫愈拍开他伸过来想要搭肩的手,“滚,熏着我了。”

“咱俩也算老相识,介不介意帮我个忙,我有几个朋友也在黑名单里就排在你后面,既然大家都被学校抛弃,咱们一起干票大的。”孙玮不怀好意地伸腰。

莫愈冷漠地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孙玮掰着咔咔作响的指节:“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想好再回答。”

“想打架,我奉陪。”

孙玮招呼几个人过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有本事就往这儿打,你这个小、野、种。”

最后缕月光被云层淹没,莫愈捏紧拳头侧身擦过孙玮的肩,绕到后面更黑的角落,孙玮扯着笑跟上去,几个身形不一的人紧跟着也走过来。

这些人一声不吭就开始动手,一拳拳从莫愈身后招呼过来,莫愈抡起拳头,狠狠地往孙玮胸口一扣,眼角一扫,躲过身侧那人的一击,莫愈反手锁住他的喉咙,膝盖顶上去把人撂倒在地。

有人掏出把水果刀,莫愈捡起地上废旧的锅盖,金属划过,“哧哧”一声,莫愈抓住他的右手,拳心发力将刀逼落,那人被迫五指大张,疼得眼睛眉毛挤做一团,莫愈扯着他的头发将人薅到墙上,后头几个人见状也开始掏家伙。

一道白炽光束猛地照亮,环着几人扫了遍,“这是在干嘛呢?”

许光溢举着手电筒一通乱照,墙根横七竖八堆着废品,锅碗瓢盆都镶着亮漆,折射出更加刺眼的光,四面都有亮点莫愈快被晃瞎了。

孙玮恐吓:“别声张,小心我们连你一块揍。”

有人认出来,“他是许光溢。”

许光溢又瞎扫了两遍他的高功率手电筒,微一顿首,很快又关掉:“虽然你们脱了美高外套,但是底下都还是统一的校裤,不要等我看清你们每个人的脸,携带管制刀具还聚众打架,到时候就不是记过这么简单了。”

莫愈手上沾了血迹,湿漉漉的很难受,他从兜里胡乱掏出一团东西擦,摩擦间指腹传来异样的感觉,这不是纸,摸上去硬邦邦、滑溜溜的。

这个好像是···许光溢的红袖章!

孙玮指向墙根的人:“莫愈也打架了,我这脸还被他打肿了呢,他也得受处分!”

许光溢咂舌:“都说了天太黑,看不见也听不见。”

“孙哥,他俩是一伙的,我亲眼看见他俩之前还走在一块来着。”

如果说莫愈是疯狗,那许光溢就是只笑面虎,孙玮每次撞上姓许的就感觉心里头毛毛的:“你这是包庇,我们这么多人证,闹到学校也不会吃亏。”

许光溢轻笑一声:“我不介意,就看到时候他们会相信谁。”

在许光溢身上栽了不少次,莫愈对这套流程很熟悉,心道:“满嘴跑火车,能装会演,仗着自己名声好就肆无忌惮,假仁假义的心机男。”

许光溢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讲道理:“还有一件事,画材被你们弄脏了,我本人还是很大度的,要是我自己的东西也就不计较了,但这是赵老师订的,不好交待,辛苦几位擦一下、包好点,送去三楼。”

“倒霉,你们给我等着。”孙玮暗骂一声,带着人骂骂咧咧地收拾残局。

“我还以为你跑了,那么一箱画材我一个人可搬不走,这不马上就出来找你了。”

“早不来晚不来,雨停了才出来,你的时机卡的真好,洁癖精。”莫愈讽刺道。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许光溢又举起他那该死的手电,直冲莫愈眼睛照,邀起功道:“说好的一个月我罩着你,够不够义气。”

“谁罩谁还不一定。”莫愈走了几步,快接近光亮时,他斜眼看向自己手心揉皱的红袖章,血迹夹杂着泥点,莫愈见过它最辉煌的时刻,这会儿有些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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